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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共观清风

    众人见皇帝竟然去给斖斖道了歉,甲和怀矩大惊失色,全夫人倒觉得这男子是有些风度的。

    而斖斖听到了他的声音,觉得这声音酥酥麻麻的,心里就来了只小鹿,然后悄咪咪地探出头来,瞟了那男子一眼,许是斖斖见的男人少吧,见到容颜只是略高凡人的皇帝,竟仿佛看到了潘安似的。这鹿竟然走了起来。

    皇帝鬼使神差地顺势一瞟,正好与斖斖的眼神接上了,好动人的眼眸啊,还噙着泪。而斖斖见他看了过来,忙的急躲闪,可又随后,在脑海里想着他,一想,这鹿就跑了起来。

    怀矩现在的心情就如原本翱翔在九天的雄鹰突然遇上一只虫子而栽到地上。震撼之余,忽然想到,自己主子都去给自己赔礼道歉了,自己怎么能还在这里干杵着。

    于是,换了个模样,一副讨喜的样子,走到全夫人面前,学着主子的样子,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身子向前倾,可能是没行惯这种礼吧,这礼行得滑稽极了。

    嘴上说得也有趣,他说:“姑娘不要怪罪,我是个没脑壳的,您大人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全夫人见怀矩这般道歉,心里一松,嘴上一笑,说:“言重了,都是来拜真人的,不必如此。”

    而斖斖听到怀矩的道歉亦是笑了,又听到夫人说的话,就知道自己要去道个歉了,毕竟是自己过失在前。

    于是,斖斖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向皇帝和怀矩行了万福礼,嘴上说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公子,还望二位恕罪。”脸上红扑扑的,说完还顺势再往上一瞟,然后迅速低下头来。

    皇帝自然看到了斖斖的小眼神,分明眼中还带着几分的晶莹,嘴上却说着认罪的话。自己也就道了声无妨无妨,是我们孟浪了姑娘。

    随后,罪魁祸首出声道:“一切都是缘啊,那既如此,我们不如各自散去?”全夫人听甲这么一说,就立刻言道:“吴哥做事好不靠谱,分明前两个月就约下了的事。怎么还不应验。”

    甲是知道这回事的,但想撮合斖斖和皇帝,就没有和全夫人定好日子,毕竟皇帝的行程他是不知道的。

    再说了,现在整个申国公府,都是处于一个严禁的状态,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外出,这势必令人生疑。

    可谁知这么巧,皇帝第二天就去了清风观,而全夫人也带着斖斖来了,还弄上了这一出。甲刚刚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注意了皇帝和斖斖的神情。他观二人,似是有缘分的。

    但这事是不能一下子搞定的,是要慢慢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于是,甲回了全夫人,道:“弟妹,今日属实是不巧,我这有客,实脱不开身。”

    然后转头向皇帝说明缘由,“公子,这是我兄弟的女儿,早约了我来清风观来算卦。刚才是惊扰公子了,见谅见谅。”

    皇帝看了一眼斖斖,心情不由得舒畅,说道:“不妨事的,也是我们孟浪了。”随后瞟了眼怀矩。

    怀矩毕竟是从小跟着皇帝的,这一眼的意思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故而就说道:“吴先生见谅,刚是我失了分寸。只既先生早约了,这也不好爽约的,不若一同去吧,反正我们也是去算卦的。”

    皇帝见怀矩说出了自己想说,心想这奴才到底还是有些用的。而甲现在到不好拒绝,也不能直说这是斖斖的私事。

    但全夫人说:“不必了,我们还是不打扰吴哥接待客人了。斖斖,我们还是先回去了吧。”斖斖低声说了句是,也没有反驳。

    甲见皇帝看了眼自己,心里想着,此事已成了一半,就对全夫人说:“弟妹,这怕是难了啊,这诸葛老道明天要山上闭关,怕是要半个月才会下山的。不若今日一并算了吧。”

    全夫人也是很无奈了,不能等他半个月啊,可这算卦是女子私事,这可不能被外人给知道了去啊。

    怀矩其实也是个善解人意的,猜出了全夫人的难处,就说道:“没事的夫人,我们算完就去拜一拜三清,到时,吴先生陪着二位就行。”

    全夫人见这行的通,就问斖斖,斖斖低着头说,听母亲的。于是,五人就向诸葛老道的地方走去,甲在前面领着路,怀矩和皇帝在中间,全夫人和斖斖在后面跟着。

    在这路上,皇帝明显感到后面时不时有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一阵窃喜,走得也笔直了起来,怀矩心里纳闷,这陛下出了京城走路一直是随意得很,怎现在又回归了当初上朝的气势来。

    而此刻,诸葛道士亦在接待一位贵人,正是康嫔,诸葛延烟。话说诸葛老道讲完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观中,后面紧跟着诸葛延烟,但二人却并未在路上交谈。

    直到进了小观中,诸葛老道坐在席上,见诸葛延烟正在身前,笑的很是亲切,似乎是昨日才见的语气说道:“烟儿,你来了。”

    诸葛延烟听到诸葛老道说的话,一下子就眼圈红了,还落了泪,身子立刻软了下来,顺势跪下,说道:“大伯,烟儿想您想得好苦啊。”

    诸葛老道立刻扶起了诸葛延烟,眼圈也红了,随后说道:“烟儿,何必如此,出家人何来的见与未见呢,你还是这般的惆怅啊。”

    诸葛延烟听到他大伯的话,心里亦是一阵的伤感,在外人面前,她是与皇帝情深意切的康嫔,可在他大伯这里,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诸葛延烟七岁就进了宫,跟着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谢氏,被安排去照顾一个当时的三岁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从大皇子到太子,几欲被废,她都挺了过来。

    她母亲难产,谢氏救了她与其腹中延烟,虽然后来延烟母亲还是死了,但这因果也算是结下了,七岁时去报答谢氏,现在她已经三十七了。

    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七岁前是快乐而真实的。当时,父亲因母亲的死,而痴迷于修道,虽然是关心她的,但父亲却不敢见她,因为她与她母亲太像了。

    于是,她就在大伯家生活,大伯也修道,但并未出家,只是在家修行。他常给她讲经,教她识字。而她大伯母吴氏也十分关心她,视如己出,尽管当时吴氏已经有了一对儿女。

    她就这样着生活着,同堂兄妹一起读书、玩耍,和大伯母一起去逛街、买脂粉,听大伯给她们几个讲经,有时去父亲的道观,听他讲故事,无忧无虑的。

    天有不测风云,堂哥科举不中后去投身军伍,死在了战场;堂妹嫁与了齐王的手下,齐王谋逆伏诛后,牵连到了她,不堪受辱,悬了白绫。

    这些事都是她在宫中得知的,当时东宫又正处于危机之中,千钧一发之时,她白日里同着太子妃与两位侧妃商量对策,晚上偷偷地流泪。

    而大伯母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死后,也走了,只是一场简单的风寒,简单到药都可以不用吃就能好的病。

    她不能接受自己含辛茹苦养的的三个孩子结局如此悲凉。七岁时送走烟儿时,她回家后偷偷哭了三个晚上,那些天吴氏的眼睛胀得不成样子。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没有说半句话,眼中却尽是泪,脑中匆匆闪着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