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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及时雨智夺济南府,玉麒麟兵打兖州城

    且说宋江这路兵马离了郓州,来打济南府。济南府知府姓韩名子玄。此人平素清廉勤政,仁德爱民。因此深受百姓爱戴。还有一人姓王名登奂,乃济南府团练使。此人武艺高强,只因时运不济,多年未曾升官,因此时时盼望立功。

    宋江这一路兵马将到济南府,那知府已是得知,便对团练使王登奂道:“久知王团练欲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今有一事,若王团练办得,则有天大功劳。”王登奂心里甚喜,急忙问道:“是何事。”韩子玄道:“今有梁山贼人来犯,离城不远。倘王团练能将之杀退,功劳不小也。”王登奂大喜道:“若是寻常草寇,不如我眼。若是这帮屡败朝廷的梁山草寇,正好正好。”

    韩子玄见王登奂如此,甚是欣喜。王登奂要建功立业,也是高兴,便带了两千兵马出城。行了约二十余里,列好阵势等待。

    无移时,宋江兵马便到。前军传报一队兵马挡在面前。宋江得知亲到前军去看。只见对面门旗之下,立着一员大将,正是王登奂。那王登奂约莫四十岁年纪,生得八尺两寸身材,眉如卧蚕,面如黑铁,颌下长髯颇有英雄之气。

    只见王登奂手持一口鬼头大刀,腰挂熟铜锏,胯下骑一匹青鬃马出阵大骂道:“山野草寇,我王登奂待你多时。若肯速速自缚了投降,还免得吃某家一刀。”

    这一言恼了宋江身后双枪将董平。只见董平使两条红缨点钢枪,纵胯下白龙驹直抢王登奂。二将两条枪,一口刀相持在阵前。这边双枪如二龙抢珠,那边大刀似饿虎扑羊。二将交手五十回合不见胜败。

    董平见王登奂刀法刚猛,一时起了兴致,将双枪使得泼水难进,枪枪不离心窝。王登奂见了也用尽平生武艺,不放分毫破绽。

    两员将一个双枪似雨,一个大刀如风。狂风暴雨的又斗五十回合,董平越战越勇,王登奂渐渐后继无力,一招慢似一招。眼看自己要败,王登奂急忙回马,退入阵中。董平哪里肯舍?挺起双枪便撞进敌阵之中。那一众士卒哪个敢挡董平?俱四散奔逃。宋江见了将宝剑一指,大军冲锋过去,杀敌无数。王登奂引着败兵逃回城外,城上守军认得忙开门教其进城。宋江见了便令在离城十五里处下寨。

    王登奂进了城,到府上对韩子玄言讲前事。韩子玄忙道:“王团练可受伤了吗?”王登奂道:“皮肉小伤,不足为碍。”韩子玄忧心忡忡,左右踱步不止。半晌方才抬头道:“贼军这般骁勇,怎生是好。”王登奂道:“吾明日交战,定立大功。”

    次日,宋江亲提大军赶至城下。王登奂得知引了一万兵马出城,韩知府在城楼上观看。王登奂走出阵来,大骂道:“草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宋江环顾左右道:“谁敢出战?”言罢,只见小李广花荣手挺银枪杀出。二将斗了约十合,花荣诈败便走。宋江即令大军撤退。

    王登奂见宋江退了,万分欣喜,便挥师掩杀过去。城楼上韩子玄高叫休追,哪里听劝?

    追了约十里,宋江令大军住着阵脚,列阵以待。王登奂见了也不顾其他,就令大军攻杀上去。一边梁山军士坚守,一边济南兵马强攻,交战多时不见胜败。

    约半个时辰,宋江令转守为攻。阵门开处,杀出一众勇悍的马步军来。马军队里林冲为首,步兵队中李逵当先。身后一众如狼似虎的头领,奋勇当先喽啰都杀出阵来。王登奂与那些济南府的兵马哪里当得?纷纷溃败。

    王登奂引着败兵,逃到济南府下大叫开门。守城的士卒见了一通乱箭下来,射死无数。只见城头走出徐宁,张定如二人,高叫道:“此城已姓宋了。”原来战前宋江已暗遣下两路人马,绕行直取济南府。韩知府是个文人,哪会厮杀?只得开城投降了。

    王登奂听罢调转马头,引兵望东便走。后面宋江大军追上,也不急追赶,径直入城。旁有董平道:“大哥,王登奂那厮跑了,恐成祸害。小弟愿带兵去追。”宋江点头应下,又道:“千万小心”。旁有锦毛虎燕顺,石将军石勇道:“愿与董平同去。”宋江俱应下了。

    且说宋江进城,与众头领到济南府大堂之上。先发榜安民又犒赏三军,军民无不欢悦。又有两个喽啰押上知府韩子玄,宋江赏了两个喽啰,教其退下,并亲自与韩知府松绑。韩子玄跪地磕头不止,口里道:“望宋大王休要杀戮百姓。”宋江将韩知府扶起,呵呵笑道:“这个自然。”遂令人带下去安歇。

    韩知府才走,只见董平手里拎着人头,身后跟着燕顺走上堂来,二人满面愁容。宋江忙问其故,董平将手中人头掷于地上,道:“方才追杀贼将王登奂时,石勇哥哥赶得靠前了些,被王登奂一刀砍落马下。俺去看时,已没气了。俺挺起双枪,杀了王登奂,割下首级在此。”

    宋江闻听心头一颤,头脑一晕,就如晴天里打了个霹雳一般。当场放声大哭,其余兄弟无不落泪。半晌宋江方站起身来道:“石勇尸首在何处?兄弟一场,需好生安葬。”燕顺道:“已停在府外。”宋江遂选了处风水宝地,令全军披麻戴孝,厚葬石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卢俊义引兵已入兖州之界。朱武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遣人去打探一番。”言罢,一旁燕青自告奋勇前去。卢俊义准许。

    半晌,燕青回来道:“兖州城里有三万兵马。知府叫做卫得禄,是童贯门生,在兖州害民久矣。”卢俊义道:“可有武将吗?”燕青道:“有个兵马都监,是卫得禄之弟,叫做卫全。”卢俊义笑道:“奸臣门生,亲眷为将。既如此,不足为虑。”

    燕青道:“主人休要小觑,这兖州本来颇有几处悍匪,俱是这卫全杀散。因此这卫全在兖州之地,颇有名声。”卢俊义又是大笑:“俺玉麒麟卢俊义六个字盖满山东河北。比名声,他大得过我?”遂不以为患,将兵马下寨离城二十里处准备明日交战。

    次日清晨,卢俊义亲提大军到城下叫骂。卫得禄知府忙唤卫全来道:“兄弟。如今贼兵临城,比平常更狠,全仗你了。”卫全拍着胸脯道:“我已安排下奇兵,必然得胜。”遂点一万精兵披挂出城。

    卫全到城下,将兵马摆列已必。门旗开处,卫全走马提戟走出阵来。秦明见了出阵骂道:“贼将快来领死。卫全道:“教你这贼徒知我手段。”

    两员将拍马大战,你来我往使尽平生手段。这边卫全骁勇,戟法不留破绽。那边秦明更强,棒上挥舞无情。

    斗了五十回合,卫全已是力怯,遂回马道:“吾不与你逞一夫之勇,敢来交兵吗?”卢俊义出马道:“定取你首级。”言罢两家各自归阵。

    两阵对圆,忽听见阵里一通战鼓响,两军人马一齐杀出,奋勇交锋。梁山泊喽啰平日操练,熟惯战阵,因此渐渐占了上风。

    斗得正酣时,忽听见梁山兵马身后一阵雷霆般的马蹄响,只见一众兵马尖刀似的插入梁山泊后军,这便是卫全布置的奇兵。只见当中一员猛将身着皂袍皂甲手使一对铁锤,勇过万人。其铁锤经过之处,碎颅断骨,哀嚎无数。

    且说卢俊义被两面包夹,即令大军撤出。好在梁山喽啰骁勇,众头领当先。混战一场,杀了出去。

    战后,卫全收拾兵马,对那铁锤将道:“你还令此部人马回龚县驻扎,与此处成掎角之势。”那铁锤将遵命而退。

    且说卢俊义回到大营,心甚不乐,叹道:“临出征时,宋公明哥哥特地分了许多勇悍的儿郎与我。今不能取胜,有何面目去见兄长?”一旁燕青上前道:“主人,自古用兵难免胜败,请主人宽心。”

    卢俊义道:“罢了。今日来偷袭我后军的兵马是何处来的。你与我去探查探查。”燕青道了声尊令便去了。

    过了两日,卢俊义升帐议事。恰巧燕青回来进帐道:“主人,已查明了。那支兵马是卫全在龚县提前布置,欲与此处成掎角之势。”卢俊义点头道:“有多少兵马,领军者何人?”燕青道:“共五千五百人。领兵的叫做夏侯禁。此人力大无比,擅用双锤,人称之为撼山将。”

    朱武道:“彼既成掎角,则我围点打援,必能破敌。”卢俊义道:“倘卫全不出,如何?”朱武道:“彼既做成掎角之势,焉能轻弃?”卢俊义道了声好,遂安排众头领厮杀。

    次日,卢俊义领兵去打龚县。离城约三十里,已有探子得知飞报夏侯禁。夏侯禁忙遣人往兖州求援。

    无多时,卢俊义大军已到。只见小霸王周通出阵,手提走水绿沉枪骂道:“兀那敌将,出来与周通爷爷交锋。”言罢,只见龚县城门大开,内中走出一将,正是夏侯禁。

    只见夏侯禁身长九尺身材头戴玄铁盔,身披兽面连环铠,手持一对镔铁震山锤,胯下乌骓马。立于阵前犹如天神一般。

    周通见了挺枪直抢夏侯禁,夏侯禁举锤来打。只一锤,震得周通不能抵敌,慌忙回马归阵。

    卢俊义惊道:“好一员猛将。若得他相助,何愁我梁山大事不成?”一旁井木犴郝思文道:“看我去杀上几合。”言罢飞马摇枪迎战,战不到十合,夏侯禁手起一锤,打飞郝思文手中枪,郝思文大吃一惊,忙弃马逃回。

    卢俊义道:“还有谁敢去战?”言罢,关胜手抡青龙偃月刀敌住夏侯禁。约二十合,关胜虚晃一刀,回马归阵。卢俊义问道:“你看他武艺怎样?”关胜道:“此人十分厉害,需得兄长去战。”卢俊义道:“好,看我枪法。”言罢跃马挺枪直抢夏侯禁。斗约三合,夏侯禁觉来人手重,也使开架势对敌。二将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

    卢俊义平生未逢对手,今见夏侯禁这般了得,便使出毕生所学,一枪紧似一枪。这边夏侯禁见卢俊义枪法如神,也不放空,一锤狠似一锤。

    两员猛将又斗了六十余合,平分秋色。将两军将士看的俱呆了,无不叫好。斗到深处时,夏侯禁回马便走。卢俊义道:“你锤法不乱,忽然回马要赚哪个?”夏侯禁道:“卢俊义,你倒是个好手。待你攻上我这城池,再斗不迟。”言罢回马进城。卢俊义即令全军攻城。

    且说兖州城里,卫全得知龚县被围,火急点了一万精兵。卫得禄得知忙道:“兄弟,你走了,我当如何?”卫全道:“城中有万余多兵马,可保无事。”卫得禄道:“终究不妥。不如不去罢。”卫全道:“我做此掎角之势,正是要两边互援,教贼不敢妄动。否则做之何用?兄长也休胆怯,待杀退贼寇,必有高官厚禄。”言罢领兵直奔龚县而去。

    且说卫全出城约二十里,迎面正逢一军。卫全观之,其中军大旗上书:梁山泊天捷星骠骑大将没羽箭张清。只见阵门开处,张清挺枪出阵骂道:“卫全,来与老爷斗上几合。”卫全大怒,挺画戟便刺张清。二将斗不到十合,张清回马便走。卫全招呼大军杀过去,张清只是略挡一挡,既引军败走。卫全见了笑道:“贼军不济,龚县之围可解。”遂复往龚县行进。

    卫全又走十余里,只见一队兵马拦住。卫全出阵观之,其中军大旗上书:梁山泊天微星骠骑大将九纹龙史进。卫全高声骂道:“贼将休挡我路。”言未绝,只见史进飞马舞刀杀出。斗约六七合,史进回马归阵。卫全笑道:“这帮贼寇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手段却一个不如一个。”言罢挥兵掩杀过去,史进假做不敌,引军败走。

    且说卫全连杀阵,将到龚县城外时,又见一彪军马拦住。当中大旗上书:梁山泊天勇星五虎上将大刀关胜。卫全心中恼怒,挺起画戟杀出,关胜也出阵交战。斗了三十回合之上,卫全见不能取胜,遂回马招呼大军齐上。关胜亦挥兵掩杀。

    卫全正与关胜激战之时,忽见后军遇袭。正是先前杀退的张清,史进两路兵马。两面夹击之下,焉有活路?卫全突围时被梁山几个有手段的头目拦住,战了约二十合,被关胜斜刺里杀来,一刀砍死。其余军马死伤无数,余者皆降。

    且说卢俊义攻打龚县,半晌无果。不由叹道:“此人武艺高强,指挥得法,真上将也。”忽传报打援兵马大捷,并献上卫全首级。卢俊义心中甚喜,便令停止攻城。又让人用长竿挑着卫全首级,上前大声道:“夏侯将军。卫全已死,将军坚守无益。不如出城投降,入我梁山。今后一般兄弟相待,何如?”夏侯禁攀着女墙回道:“我食国家俸禄,焉能降贼?”卢俊义道:“今宋朝无道,北畏辽国,内用贪官。以至百姓涂炭,忠良蒙冤。今我梁山替天行道,讨伐宋朝。上遵天意,下应民心。将军一身武艺,何苦忠于宋朝将亡之国?若愿投顺,必得重用。望将军三思。”

    夏侯禁看看竿上卫全首级,又寻思寻思卢俊义之言,甚觉有理。遂开门迎接。

    卢俊义率兵进城,夏侯禁上前道:“多有冒犯,恕罪。”卢俊义笑道:“无妨,无妨。将军武艺,卢某平生未见。如蒙不弃,愿结为兄弟。”夏侯禁大喜,二人叙过年齿,卢俊义长一岁为兄,当即结拜。众皆欢喜。

    次日,卢俊义出兵兖州城。那知府卫得禄见兄弟不归,心里慌张。又见梁山兵马临城,心止不住的跳,忙令开门献降。

    卢俊义才进城,卫得禄便跪在卢俊义马下磕头不止,求赐免死。未及卢俊义说话,旁有几个百姓冲上前来道:“好汉休放了他。这厮平日里收受贿赂,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他那兄弟卫全平日恃勇伤人,强抢民女,万万不可放之。”卢俊义道:“卫全已死了,这厮亦不能饶。”便教铁臂膊蔡福将其腰斩于街,百姓无不称快。卢俊义又将卫得禄府上钱财并粮食散与百姓。百姓无不欢悦,俱赞颂梁山好汉。

    今梁山两路大军俱得胜,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