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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江雅守寡,犯忌。未去吴家吃酒。少了江雅同行,栀子亦觉无趣,与她同桌的几个年轻媳‘妇’儿,敬她是知县夫人,推她坐在首位,说话行事全然以她为首,她更觉压抑,吃过一半,推说头疼,让夏欢与另一桌的老夫人江夫人说了声,预备先行回家。

    夏欢先出‘门’雇了一顶轿子侯在‘门’外,才转回来接栀子。

    同桌的年轻媳‘妇’儿见栀子起身,忙丢下筷子相送,比江家下人待栀子还恭谨,栀子提前下桌,本是因同桌几人过于拘谨,这时,却又好像觉的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很不错,念头一闪,她暗笑不已,难怪人人都想做上位者。~

    出得‘门’。栀子赏了方才为她打灯笼的小丫头,待小丫头走远,夏欢目‘露’同情,叹道:“真是可怜,过了这两日,又会被转卖。”

    栀子不言,方才的小丫头行事怯懦毫无章法,一看就知是吴夫人为撑场面临时买的丫头,江陵大户人家办喜事,若是人手不够,大多是买一批下人来家,办完事,再转手原价或高价卖掉,比雇短工帮忙划算。

    夏欢扶栀子上轿,口中长吁短叹不歇空:“少‘奶’‘奶’不知,方才奴婢去寻人领路,看见吴家二娘子正使长棍敲她呢。”

    她这样一说,栀子倒时想起来,方才那个小丫头走路真是一瘸一拐的,她皱眉道:“许是犯了错,你只看见她可怜,不知她的可恨之处,就‘乱’生同情心。”栀子坐下,见雇来的是顶双人轿,便按下‘欲’下轿的夏欢,“天黑,你一同坐了家去罢。”

    夏欢谢过。坐在栀子身侧,嘟着嘴继续八卦:“非奴婢说人是非,而是吴家二娘子心太狠,人家只是叫了她一声二娘子,她就不依了,使小手臂粗的棍子死命的敲,若不是奴婢去打了岔,还不被打得半死?”

    栀子皱眉:“吴家少爷小姐一同排大小,她上头有个庶出哥哥,叫她声二娘子不算错。”

    夏欢很以为然,连连点头:“少‘奶’‘奶’说的是,可吴家二娘子非将自个说成是排行第三,要人唤她三娘子,方才那个小丫头,来了吴家半月,一会二娘子,一会三娘子,谁人分得清楚?叫错也不算什么,非要下死手敲人,真是心狠!”

    栀子亦觉吴‘玉’珠小题大作,但不愿再说吴家之事。敷衍道:“不长记‘性’,确实该敲。”

    她突地明白过来,吴江与吴‘玉’珠是双生子,吴江今日成亲,若吴‘玉’珠承认自个是二娘子,就是承认自己是吴江的姐姐,长幼有序,姐姐未嫁,弟弟先娶,说出去将来如何有好人家肯来求娶她?难怪她会如此紧张!

    为得陪嫁钱物,为亲生儿子娶一位跛足姑娘也还罢了,左右吴江自己也痹症,但不顾长幼有序,先行与幼子娶亲,全然不将‘女’儿的将来放在眼中,真不知吴夫人是如何想的!

    栀子暗自摇头,都是银子惹的祸!

    夏欢看栀子摇头,猜想栀子也生了同情心,可怜方才的小丫头,便道:“少‘奶’‘奶’,吴家要是发卖下人,你不如将方才那个小丫头买了来家罢。”

    栀子敲了她一记,道:“买了来家,你来养活?”想起果子就要成亲,家中少不得要为她准备两个陪嫁丫头,若买个机灵心思活泛的,看果子‘性’子温软,说不定就做出欺压主子的事来,像方才那小丫头那般老实怯懦的。反而正正合适,便又点头:“你留意一下吴家,若是发卖丫头,就来与我说,我买了送回娘家与果子做伴。”

    夏欢喜道:“再寻不出比二娘子更温柔的主子了,奴婢替她多谢少‘奶’‘奶’。”意识自个说错话,忙忙改口,“少‘奶’‘奶’也是顶好的主子。”

    栀子啐道:“若是我不知底细,还以为你与那小丫头是一母同胞呢。”

    夏欢缩了缩头,只嘻嘻笑着,也不辩解。

    过得十来日,吴家果然发卖下人,夏欢得了信,悄悄报与栀子知晓,栀子寻了墩儿娘来,让她出面,与夏欢一同去吴家将那个小丫头买下,又让两人捡老实本分的丫头,再买了一个,然后一同送回十里村。

    又过几日,端砚匆匆来家,进得厅中连额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抹一把,就道:“少‘奶’‘奶’。大事不好,咱们作坊出事了。”

    栀子闻言一惊,忙问:“出了何事,你快说说?”

    端砚道:“与咱们供黑砂糖的作坊,全都称买不着甘蔗,没黑砂糖卖与咱们!咱们作坊囤积的黑砂糖,至多支撑十来日,再往后,若买不到黑砂糖,只得停了熬糖作坊。”说罢,端砚也顾不得规矩。颓然的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从贴身小厮到作坊管事,当初可是人人羡慕的,如今这样体面的一份差事,接手才不到一月,就办砸了,他如何不急?

    栀子也着急。江家长辈都盼着作坊赚钱支撑家用,没曾想连银子的影子都未见着,就出了这事!她定了定神,问:“是真无甘蔗熬糖,还是熬制黑砂糖的作坊连起手来,不肯卖糖与咱们作坊?”

    作坊对外,还称是兰家的,江陵仅剩的三家熬制黑砂糖的作坊,都与兰家定了契约,若是有糖不卖,这到好办,直接往县衙递状子就是,江白圭好歹是个官,可若无甘蔗熬黑砂糖,她也不能将人往死路上‘逼’。

    端砚颓然道:“小的悄悄使人去查过,三家黑砂糖作坊库中一石黑砂糖都无,他们讲,现在是收甘蔗的季节,往年这时种甘蔗的农人早将甘蔗运来,可今年迟迟不见有人来卖,他们着了急,赶着驴车挨家去问,才知甘蔗几日前全被人买走。”

    栀子吸了一口气,她往日太大意了,只考虑过抢占市场,约束长期提供黑砂糖的作坊,却从未想起应该控制甘蔗!这下生生让人断了原料,技术再‘精’湛也无用。

    端砚又道:“又打听不出甘蔗被何人所买,这可如何是好?”

    栀子摇头:“买下整个江陵县的甘蔗,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想开熬制西洋糖的作坊,断了咱们原料,咱们无法熬糖,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抢了咱们的主顾,若是这个原因,打听出来也无用;第二,他想将甘蔗转手卖与咱们,转手赚得一注银子,若是这个原因,过几日自然就会找上‘门’来。”

    端砚听得怔了怔,道:“依少‘奶’‘奶’之言,难道咱们只能干等着?”

    栀子颓然一笑:“你赶紧去邻县走一趟,看能不能买下甘蔗。”

    端砚总算看出一点希望,站起身,冲栀子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从前赚钱,太过容易,从未遇见过‘波’折,如今突然杀出一个如此强势且大手笔的对手,栀子心中怎能像面上那样镇定?待端砚走远,她才察觉,身上汗早将贴身小衣濡湿。

    她唤来夏欢,让她赶紧去将江白圭叫来,这事不便与家中长辈商议,只能叫他来,看能不能帮着拿主意。

    江白圭就在书房,须臾便至,进‘门’见栀子面‘色’煞白,忙上前探她额上热度,栀子推开他的手,起身掩上房‘门’,道:“我无事。”接着,将方才之事讲了一次。

    江白圭听过,亦是惊诧不已:“我就算是候补,好歹也是正七品的官儿,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与咱们作对?”

    栀子是穿来的,遇上这事只猜收购甘蔗之人的用意何在,反倒忘了,大齐商人地位低下,根本不敢与知县老爷的岳家抢生意,得江白圭提醒,忙将江陵县敢如此明目张胆与江家作对的人家在心中过了一次,道:“该不会又是江县令?”

    江白圭冷笑道:“肯定是眼红你家熬西洋糖赚钱,又不愿落个侵占人家家财的口实,这才想出这样一个狠毒的主意来。咱们不着急,先看看,他若想捞些好处,很快就会放出风声来的。”

    栀子摇了摇头:“依我看,倒不像丁县令的手笔。丁县令贪财不假,但他胆小如鼠,上次辽王来家,他吓得马上就歇了想要讹诈咱们的心思,这次不提与辽王府的关系,他明知你与鲁子问相得,鲁子问在吏部为官,他为着自个的考绩,也不敢得罪你的。”

    江白圭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倒真不像是丁县令所为。可若不是他,又是何人所为?”

    栀子也毫无头绪,低头想了一阵,道:“收甘蔗之事虽做的隐秘,但肯定瞒不过差役和胥吏之眼,你置一桌酒,请一请这些人,看能不能问出个所以来。”

    说到请差役胥吏吃酒之事,江白圭就有几分不自然,道:“娘子,岳父之事……”

    栀子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道:“你许久未与我说起,我就知你定然是没问出所以,罢了,这便是命罢。”

    江白圭怔了怔,他本想说,还没腾出空去询问,想拖延时日,好想个完美说辞让栀子死心,听栀子这样说,寻到了台阶下,道:“实在是事情隔得太久。”

    查明父亲惨死的真相,栀子已经完全不抱希望,并不接口,只道:“你身上可还有请人吃酒的银子?”

    江白圭点头:“还有二两银,请一桌酒足够。”说着,站起身,“此事宜早不宜晚,我这就去。”

    栀子在他身后道:“还未查清真相,这事还是先瞒着长辈,等想出应对之策再说罢。”

    江白圭不曾回头:“我省的。”

    方走回房中,秋乐来报:“少‘奶’‘奶’,吴家二少‘奶’‘奶’来了。”

    栀子愣了半晌,才想起吴家二少‘奶’‘奶’指的是杜依依,她与杜依依未曾谋面,实在想不出杜依依为何突然登‘门’,脱口便道:“她来做甚么?”待想起吴江爱慕江白圭之事,她紧张起来,该不会是来吵闹的罢?

    一旁的夏欢笑道:“新人进‘门’,自然应该出来见见亲戚。”

    栀子听她说的在理,暗骂自己草木皆兵,吩咐秋乐将人领到厅上吃茶,她自己则换了身见客衣裳才去厅中。

    PS:昨天在红袖添香看,看到纪琴离婚前那一段,深受触动,因为米辣自己是毕业就结婚,然后被老公几句甜言蜜语哄着在家做了主‘妇’……结了婚的亲可以去看看,真的不错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