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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们的敌人变了

    我们早已别无选择,这一路下去,要么登上王座,要么登上断头台。

    节选《帝国宗室宇文导传》

    大统十六年夏四月十八夜。

    因势利导,是名利场上的必备技能!

    宇文泰冷眼扫过满殿大臣,眼光盯着魏帝和元烈许久,像是在极力克制怒火道“陛下,臣遇刺。请准许臣戒严内外,找出刺客!”

    事已至此,魏帝还能怎样,只好同意这个理由,让宇文泰发泄怒火。“一切由丞相做主。希望丞相能早日抓住刺客,以安众心!”

    众臣深感今日的宴会真是一波三折,惊险刺激。

    宇文泰捉剑而去,宇文导随即带兵戒严内外。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失眠。这早已不是“收下我的膝盖,原谅我的伤害”那般玩笑了。

    宇文泰以受害者身份,雷霆锄奸,或者蓄意牵连,大力打击元家势力。元家最终以推出替罪羊的手段,让宇文泰平息怒火。而其他有歪脑筋的柱国,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元家失去了一个领军将军,失去了半数的皇宫禁卫军。因为宇文泰在皇宫发现了好些武器和不明身份的人(刺客),那些武器有的藏在糕点之中、夹壁之间。宇文泰当即以保护皇宫为名,派驻一个亲信统领南衙禁军。

    因为实力不允许,又没有过硬的证据,宇文泰最终见好就收,没能除掉元烈。但你死我活的斗争,已经会随时上演。当初两家的微妙平衡,已经更大幅度向宇文家倾斜了。

    天下归属,高层风雨最清楚。又被“幽闭”的魏帝喟然长叹,“天要兴宇文家啊!和宇文毓相比,宇文邕更为妖孽。元家何其不幸耶!”

    讲真,魏帝的表演功底很扎实。将杀招藏在酒里,以情动人再劝酒,毫无破绽。宇文邕劝阻一次后,再次以麒麟儿称贺劝酒,又被宇文邕破坏,见事不可为就顺势给他个人情,又把酒撤回来,避免把酒的问题暴露出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啊!

    今日连环计功败垂成,东宫书房,太子元钦恼恨连连,“就不该把野兽放进宫!”

    然而除了无能的愤怒外,也只能让一双嫉恨的双眼潜入无尽黑夜了。

    两方博弈,劣势方首先在意的是获得了什么,而优势方首先在意的是失去了什么。这次博弈,元家的损失很好统计,可宇文家的得失一时还难以估量。

    回府的马车上,宇文邕心有余悸,首次经历了如此宫廷大事件,他感到真的惊险。

    亲自送他的宇文导同样后怕不已“今晚要不是老弟,宇文家就要覆灭了!”

    “阿导哥,事前你就没有察觉吗?”

    “惭愧!他们这次用了我们没有想到的手段。”差点翻车的宇文导,有些汗颜“御酒我们有提前验过,那侍女也是我们检查过的。可为什么第三杯酒有毒,我至今也不明白!”

    “或许,我们的敌人变了!”

    宇文导闻言一震,若有所思。

    为了避免家眷担心,延寿殿上的惊险一幕,宇文家梁柱们,绝口不提。以致于宇文家的其他人,后知后觉的听别人说起,才知晓殿上的惊险一幕。

    回到静观院,已经是子时。蔡祐受宇文导的指示,先来为宇文邕压惊,然后加强了夜间巡逻。

    尤其是静观院,更是他重点巡逻的地方。

    躺在床上,宇文邕细细回想着今日宫中的一幕幕,那女则有没有问题?大姐有没有参与?疑团最大的自然是那红衣女子,还有到底是什么救了自己?难道又是黑玉碑?

    不知什么时候,两只可爱的小狐狸,挤进了他的被窝。抚摸着那柔顺的毛发,觉得心情似乎也平静了。慢慢的,人和狐狸睡着了。

    窗外一道黑影出现,目光狠厉地注视着榻上的人。

    大玉儿和小玉儿,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被惊醒。发现黑夜之中的利刃袭来,连忙分工协作,大玉儿用前爪挡开利刃,被刺客踢到墙边,前爪受伤流了很多血,而小玉儿则努力叫醒主人。宇文邕还好睡得不够死,被惊醒后,发现了不妙情况,连忙机动,躲过了刺客的再次刺杀。

    一种熟悉的被刺杀体验感袭来,“你是野狼峪的那个刺客!”

    那刺客却不接话,并不给宇文邕语音记忆的机会,只是无情刺杀。

    在狭窄的室内,宇文邕只能一边尽力躲闪,一边高呼。

    一把飞剑破空而来,刺客抬腿把飞剑,一脚踩在地上。那姿势怎么讲,反正非常飒,宇文邕都不觉看呆了。要不是敌对立场,真要好好聊几句。

    蔡祐的大部队终于来了,刺客只好又边打边撤。几次在自己的保护下,还是有刺客对邕少行刺,太不把我蔡祐放在眼里了!蔡祐此次不留余力,务求留下刺客。在打斗中,刺客的面巾,被击落了。刺客急忙用手臂遮掩住面部,再找个机会,逃了出去。

    穷寇勿追!怕又是调虎离山,今夜以守好邕少为要!

    在为大玉儿上药止血的时候,两人谈起了刺客身份。

    “这刺客有些古怪。看身形似女子,看力道又似男子。”蔡祐努力回忆交手细节。

    “我的感觉不会错!就是野狼峪那个刺客。”宇文邕肯定道“这刺客很专业,又出现在长安,如果排除掉自成一家的可能,就只剩下被大势力庇护的可能。”

    “我会按照你的提示,好好去查这个刺客的身份的!”

    逃到城北密林处,刺客忍不住倚靠树林喘息。刚刚那番激烈打斗,激起气血逆涌。辨认面目,赫然是娥眉山。对宇文邕的刺杀,他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喘息调整一番后,避开了巡查的士兵,去见那个他很不想见的人。

    在一座小寺庙,娥眉山推开门,便见在佛像旁,一个红衣人正在调息,不远处的小沙弥似乎已经被采补而死,面部还留着很满足的神情。

    娥眉山忍着厌恶,沉声道“你在宫里失手了!”

    那红衣人装束妖冶,笑着回道“瞧这架势,师兄不也失手了吗?”

    红衣人又主动缠绕上来,“师兄也没告诉我,那小子身上还有护体宝具。我已经练到第二层,借花献佛。要不是有护体宝具,那小子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娥眉山沉默,宇文邕身上有太多神秘之处,自己不也是屡屡失手了吗?

    在娥眉山沉思时,红衣人竟在为娥眉山宽衣。“听说师兄不喜欢女人?”

    “女人的快乐,还不如剑给的多!”

    “是呢。所以我听说,你把一个痴爱你的女子,亲手给杀了。那妹妹这样的,姐姐喜欢吗?”

    峨眉山一阵恶寒,而他身上也露出了素雅女装。这是他请师弟帮忙出手而约定的代价。

    这种红衣人,在师门有专门的称谓,红衣郎。他们雌雄莫辩,遇男则女,遇女则男,以魅惑男女为主要手段。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毒手吗?还是要上这断背山吗?

    然后的画面,呃,不可描述。

    “姐姐宽心。师父很快就要出关了。这之前,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峨眉山精神一振,陷入一时沉沦。

    忙着大清洗的宇文泰叔侄一夜未眠。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鸣金收兵。

    在回府的马车上,叔侄在盘点今夜的一系列事情。

    “叔父,给你侍酒的那个宫女,浑身发黑,早已气绝身亡。在我多方查证下,初步判断,这是一门奇毒,佛诞香。他们料定我们最初戒心会很强,所以才用了如此隐秘的奇毒。此毒以处女为源,以气为介,以酒为引。随着时间推移,毒性不断增强,直到可以致命。”

    “难怪我们事前验不出有毒。难怪魏帝会忍受邕儿拖延时间。好个诡异的心思!”

    “邕老弟判断,我们的敌人变了!”

    宇文泰也是一震,佛诞香,难道是佛门?

    “佛门一向不问是非,这次竟也卷入进来?”

    宇文导却是一叹“谁让元家把大量钱财用在佛像上,而我们却把钱财用在贫苦百姓上。”

    宇文泰一阵沉默。

    佛门在中原之盛,从后秦姚兴时代开始,以鸠摩罗什的宗师级影响,成为历代北朝的国教,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是礼奉有加,南朝汉文化视佛教为北胡文化的鲜明代表。其中虽有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短暂低谷,但君不见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所谓,前有鲜卑人用刀剑开疆拓土,后有佛门收人收地,这指不定谁给谁打工呢。所以,佛门的影响是铺天盖地的。

    可以说,佛门树大根深,在关陇,也远比宇文家为首的代北武人集团,更具有影响力。

    有鉴于此,宇文泰才谨慎对待佛门,力求相安无事。可是,佛门主动参与王朝事务了!并且不是站在宇文家这一边。

    “叔父,再难的路,我们都已经走过了!”

    “是啊!宇文家的脚步不会停止,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我们将一直在路上!”

    “也将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