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疯后（一）
何谓不言则已，一言惊人？何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何谓一针见血，一剑封喉？至少老王爷这一句下来，满朝上下皆是静悄悄的，适才的那番唇枪舌战，仿佛不曾存在，若非陆有川和吕不斐依旧各自出列在外，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以为，适才的一切皆是一场幻觉。不过事至此，而且还被劳苦功高地位超然的老王爷给拔了外衣赤裸裸地揭了出来，自然也不再可能不了了之。而为了老王爷的这句话，无论是殿上的李雍和，还是殿下的陆有川、吕不斐等人，皆是有苦难言。
李雍和的苦显而易见，他本是认为这六皇叔是和稀泥的高手，想让他出面搅和了殿下两人的和亲图谋，却不想这六皇叔却是装糊涂的不理会自己的意图，不单不和稀泥，还将稀泥用水给冲了个干净，这是怎么了？这六皇叔不该是最反对和亲的人吗？即使是当年那场勘称成功典范的和亲，不也常常被自己的六皇叔所不齿吗？为何今日会出此言？目标还直指十里？他不信自己的六皇叔会不知十里所掌握的红楼的势力，以及虎符之事。李雍和皱眉看着依旧半睡半醒的老王爷，却也不好在大殿之上问他个究竟，毕竟这等辛秘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
李雍和苦，殿下的陆有川和吕不斐也苦。不错，他们的确在昨日深夜的时候得到了茜素宫里有关大姚四皇子向皇上求娶十七公主十里的消息，但是……京城内有宵禁，从宫内传消息出来的人武艺高深自能躲开巡夜的士兵，但是他们两家即使持了免宵禁的令牌，有入宫禀报要事的特权，却也不敢用此来偷偷密会。相反，未免帝王起疑，他们非但不能会面，连派人去传个话的事情，也是不敢干的，谁知道他们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的同时，这李雍和有没有在他们身边安插眼线。所以，今**请李雍和与大姚联姻的事情，他们仅仅只是在清早上朝前的路上，有过一番交流，可内里的细节却是全听各自发挥，结果便是让这超然存在于朝上的六王爷，拿下了话柄，一时倒也不好提及找十七公主和亲的事情了。
不过许是老天有意捉弄，许是他们运势非常，眼下虽然他们不可开口言说，但却愣是冒出个愣头青将他们想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六王爷此言差矣！”一个青衣的男子自末席一跨出列，此人年约三五，位四品下的文官，说来在这群白胡子老爷爷人中也算是少年得志，可若想此人已在这位上呆了近九年，便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不是看他少年得志，却是看他顾步不前。
李雍和见出列之人，不禁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自是认得此人的，那人名叫张卫东，是宣科十三年金榜题名的榜眼，初时为京都的小官，却是为自己干过几件大事，为人刚正不阿，也颇得他的赏识，因而升官极快，只区区六年，便从不入朝的七品下官，直升至了四品下官。一时也算是自己扶持出来的新贵的首脑，但是时日一久，相处一长，缺点和毛病便也暴露了出来。当然，这不是说他恃宠而骄，却是说他为人太过木讷，太过刚正，不懂变通。每有直言不讳的奏疏，说是直臣，忠臣倒也不未过，只是这直臣忠臣却是空有礼法、制度与准则，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可为”和“不可为”的为官之道。此人若是放于盛世开元的时代，倒是个谏言的好官，但若是放在如今风云变换多方势力格局的朝堂之上，却并不适用。因此，到后来，眼见他被多方势力利用，很多暗里的事情因他而坏事，自己便也不再理会他了，而这一晾便是九年，本想着用岁月来磨平他的棱角让他通些世务，如今看来，两字形容——白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张家的遗传，已经仙逝的张氏祖宗如此，仓部的那个张沧海是如此，如今这个张卫东，居然也是如此，也难怪张家在世家之中，总是无所作为！
“……古人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自没有女儿家自己选取夫婿的规矩，即使是女儿节由着女儿家自选郎君，但那也是市井小儿们的所为，真正大家闺秀，谁做得如此出格之事，莫不是让人耻笑？”顿了顿，那张卫东越说越是起劲，对着帝王越来越暗沉的脸色，全然视若无睹，也不知道他是眼瞎还是真蠢，“再说神洛公主，身为我大唐国的十七公主，身份超然，为我万民景仰，更是应该为我万民着想。就如吕丞相所说，如今局势正是我大唐国出兵仙呔的大好时机，若事成，非但荣耀子孙，更可得仙呔的牧畜资源，想那仙呔草肥马壮，若使得仙呔完全诚服，与我唐国更是大大有益的。而此时，若是让公主嫁于姚国九皇子，一来可打破姚国内储位争斗的均衡局势助那沐春峰一臂之力进而乱姚国局势使他无暇他顾，他日，一旦姚国九皇子登基为帝，公主自然也可母仪姚国天下，于我唐国也是利在千秋啊！皇上！”
“利在千秋？”李雍和冷冷一笑，站立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干各怀心思的权臣们，不怒而威的气势，在瞬间便是笼罩在了大殿之上，“你莫不是还不知道朕将我唐国的虎符交到了神洛公主手上的事情吧！”
话毕，满殿皆惊，虽说之前李雍和也曾戏言将虎符交予了十里的事情，但那毕竟是酒醉之后的戏言，即使十里手持着虎符想要号令军队，那些和朝上人马有关的将军，也可以以不信女子持令为借口，拒行军令，更甚者可压下公主，在军队中造成公主谋逆的既定事实。可如今，当朝之上，帝王却是金口玉言将话给挑白了。至此之后，恐怕大部分与世家无关的将军是再也不会听信谋逆的说法了，而世家的将军，若不想被除，也不可擅自行动了。一时之间，在军权上，世家，却是落了后手了。
“女子怎可掌军权，皇上，臣恳请皇上速收军权，皇上……”
“闭嘴！”李雍和怒瞪了眼睛看着殿下依旧搞不清状况的张卫东，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这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收回军权，那你说，我该交给谁？你吗？”
“皇上……公主为万民景仰，理当……”
“朕让你闭嘴！”许是怒极佛祖显灵，李雍和脑海中却是灵光一现，悲怜地看了一眼依旧不知所错何处的张卫东，心下微微一叹，此时此刻，也许牺牲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公主为万民景仰理当出嫁他国吗？”李雍和冷冷地看着，此时此刻，他的语中已经几乎现了杀机，“那朕为多少民所景仰？是不是也该出嫁过去？来人！”
“在！”
“将张大人带去大理寺，好好面壁思过思过！”话毕，也不理众朝臣的反应却是拂袖而去。
将皇上嫁去别国？这样的话也可以说？
众臣面对帝王如此表现却也只能面面相觑。看来这皇上打定主意要不了了之了，事有些难办，得从长计议方可啊～吕不斐和陆有川心中却是一叹，各自看了一眼，便是低头出了殿。而其他朝臣眼见最顶尖的人物出了殿，散了朝，虽也觉今日之事诡异非常，却也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只余那张卫东被两个内廷侍卫压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莫名其妙。倒是那老王爷好心拍了拍那张卫东的肩膀，算作安慰，也是出了殿门，只在他身边经过的人，略略听到这么一句话：“早听说神洛公主语出惊人，看来是打皇上身上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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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每朝每代的皇宫后院，便是一个专属于女人的江湖。胜者成王，败者，为寇。轻者失却帝宠，重者氏族同沦。若非这历代写史的都是男人，若非这些男人都不屑于女人的江湖，也许，每个朝代，不，应该是每任帝王的背后，都可以有一部血色生香的江湖秘史。是的，是血色生香，不是活色生香。
吃过近中午的早膳令人取了一件厚实的大袄，不需要软轿，沿着辰宫后院的一条石子路，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便能到达这紫金皇宫的冷宫。说来这冷宫并没有名字，矮矮的宫墙外爬满了四季常绿的爬山虎，没有牌匾的宫门，斑驳着的红色墙漆，乍一看仿佛是辰宫后院侍从们的居所，可是这紫金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冷宫，无需他人题字写上“冷宫”二字来彰显其中的嘲讽与冷萧，所有人便都知道，也不会错认。
“站住！来者何人？”冷宫很少会有刻意守卫的侍卫，甚至是侍从也是很少有的，因为通常，只要一把铜制的大锁，便能将这宫里宫外完全隔绝开来。但这冷宫不同，他有侍卫。尽管这些侍卫总会抱怨冷宫太冷清没有油水，自己祖宗没烧高香，时运不济等等，但他们却依旧不敢离开这冷宫宫门半刻，因为在这宫门之内所关的人之中有一个叫做王玉容，正是当今皇上的原配皇后，如今的废后王氏。
“是神洛公主大驾，还不下跪见礼！”娇声的呵斥虎虎生威，瞪大的眼睛却显得可爱非常，说话的自是青瓷，刚刚出师，她家师傅正让她跟在自家小姐的身边，说是历练。
守门的侍卫却是面面相觑，说来他们只不过是一介冷宫中的守卫，虽是在平日里听着哥几个谈多了神洛公主如何如何，可若说这公主本人，别说是脸了，那可是连个衣角都不曾见过，加之青瓷虽是一身宫人打扮，但外在的举动，内在的气质却实在不太像是宫里的人，因此一时，他们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话说这冷宫太热闹了，也不是好事啊。
十里目不可视，自然不知道眼下这守宫的侍卫脸色是何等的丰富多彩，但眼见着都快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了，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认得吗？！”十里微微抬手，原本缩在裘袄里的纤纤素手便是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守宫的侍卫面前，当然，他们所看的不是那只手，而是那手指上所戴的青玉的扳指，这不是那可号令千军的虎符，又是什么？
“奴才有眼无珠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守宫的侍卫这下却是有些慌了神了，话说这公主也太大来头了，给个令牌不就是了吗，干嘛弄个虎符来吓唬他们？！那东西，很恐怖的好伐。
“行了，开门吧，让里头掌事的嬷嬷出来吧。”挥了挥手，无意让多方的眼线知道的更多，便是先一步跨了进去，看来便宜父亲给的这玩意儿，真是虎符了。
眼见着公主入内，守宫的侍卫虽然很想告诉神洛公主这冷宫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位响当当的公主手里，还有一枚可号令千军的虎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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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便是满目的清冷，即使是院外的围墙斑驳了红墙的漆色，也无法与此地的清冷相匹敌。
空旷的院落，到处是枯枝残叶，没有参天的古木，也无争艳的百花，放眼一望便可将整个院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好在被废的宫妃们都只住在内院，如此的情景倒也无啥关系。
“奴婢王铃兰见过神洛公主千岁，不知公主大驾，未能前迎，还请公主恕罪！”一个年约五十几的女人穿着一袭浅紫的宫人服侍，自内院而出，她的身侧还有适才的一名侍卫，看来就是这冷宫中的管事嬷嬷了。
青瓷在十里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情况，十里微微点点头，对着身后所跟的一串不知是哪方势力的尾巴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到外面等着吧！”
身后的尾巴自然是不甘心在此关键时刻离去的，毕竟这神洛公主莫名来访问这冷宫，实在是蹊跷的很，不过她们却也不敢违抗了命令，毕竟这区区几日的相处，已经让她们足够清楚这神洛公主的脾性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流落于外的无所依凭的公主，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但是那举止之间流露而出的自然的皇家威仪，却已经令她们不得不诚服，何况在这公主的身边，总还有一群看起来就不是良善之辈的人跟前跟后的。
“是！”恭敬地接下了命令，虽是不愿，却依旧是恭顺地退至了冷宫之外。也许，夜里将公主造访冷宫的消息传出，上头的人自有法子弄清楚这里头的人的所谈的。
“您姓王？”耳听众人都离开了冷宫，十里方才回过神，对着那自称王玲兰的嬷嬷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的，奴婢姓王，若公主不弃，可以叫奴婢王嬷嬷。”
“王嬷嬷是吗？我听说此间住着一位王皇后……”
“公主慎言！”那王嬷嬷眼见十里提及过去的废后，不禁上前几步，抢了话去，更是自青瓷的手中接过了十里的手，借着引路的机会解释道，“公主殿下，这里只有一位废后。”
“废后？”十里挑眉，她倒是真不记得史官有明言记载废了这皇后的，虽说眼下已经有了新后，“那劳烦嬷嬷，我想见见那位‘废’后。”
“……”那王嬷嬷沉默了片刻，似是有所为难，但只片刻，便是下定了决心，“公主要见废后也非不可，只是废后在这冷宫多年，已是疯了，恐怕公主非但问不出什么，还会反伤了公主。”
“疯了？”十里因为那王嬷嬷的话脚步间微微一顿，虽说这宫中安插红楼的势力不易，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是为什么不曾听闻说那皇后疯了？
“是的，‘疯’了。”那王嬷嬷眼见十里微微一顿，便是刻意强调了一番，而后又状似随意地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一边说道，“您也发现了，我和废后一样姓王，但是我这姓却并不是和其他奴才一样得来的。”
钥匙被插入了铜锁里，只“咔嚓”一声，内院的锁便被打了开来，一时之间，门虽还未开启，但是门后传来的呼喊声却是应声而响。
“抱歉！”王嬷嬷对着十里报以歉然一笑，随着推门便是涌上来一圈衣着华丽却又衣衫略显陈旧的女子，不过好在还有一圈宫女及时地拦下了她们。
“这是被困的宫妃，她们总想着出去，以为只要见到了皇上，便可重获帝宠，只是她们忘记了，这宫中从不缺宫妃或是美人。”王嬷嬷略显嘲讽地笑了笑，只是她的笑容却未曾触及眼底。
“嬷嬷你适才说你姓王却是与别人不同！”十里轻笑，虽她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是只要想象，却也想象的出，只要将记忆中她母王后宫失宠且无子的君卿，换做是这一世界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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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今天也是大章奉献，应该可以厚着脸皮问各位亲们讨张推荐票了，呵呵，预告一下明日剧情：话说那个玄空和尚和青灯和尚的身份也该展露展露头脚了，下章就要见到疯后了，会发生什么呢？哈哈……套句大俗话——各位客官，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李雍和的苦显而易见，他本是认为这六皇叔是和稀泥的高手，想让他出面搅和了殿下两人的和亲图谋，却不想这六皇叔却是装糊涂的不理会自己的意图，不单不和稀泥，还将稀泥用水给冲了个干净，这是怎么了？这六皇叔不该是最反对和亲的人吗？即使是当年那场勘称成功典范的和亲，不也常常被自己的六皇叔所不齿吗？为何今日会出此言？目标还直指十里？他不信自己的六皇叔会不知十里所掌握的红楼的势力，以及虎符之事。李雍和皱眉看着依旧半睡半醒的老王爷，却也不好在大殿之上问他个究竟，毕竟这等辛秘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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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雍和苦，殿下的陆有川和吕不斐也苦。不错，他们的确在昨日深夜的时候得到了茜素宫里有关大姚四皇子向皇上求娶十七公主十里的消息，但是……京城内有宵禁，从宫内传消息出来的人武艺高深自能躲开巡夜的士兵，但是他们两家即使持了免宵禁的令牌，有入宫禀报要事的特权，却也不敢用此来偷偷密会。相反，未免帝王起疑，他们非但不能会面，连派人去传个话的事情，也是不敢干的，谁知道他们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的同时，这李雍和有没有在他们身边安插眼线。所以，今**请李雍和与大姚联姻的事情，他们仅仅只是在清早上朝前的路上，有过一番交流，可内里的细节却是全听各自发挥，结果便是让这超然存在于朝上的六王爷，拿下了话柄，一时倒也不好提及找十七公主和亲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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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公主为万民景仰，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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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万民景仰理当出嫁他国吗？”李雍和冷冷地看着，此时此刻，他的语中已经几乎现了杀机，“那朕为多少民所景仰？是不是也该出嫁过去？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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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面对帝王如此表现却也只能面面相觑。看来这皇上打定主意要不了了之了，事有些难办，得从长计议方可啊～吕不斐和陆有川心中却是一叹，各自看了一眼，便是低头出了殿。而其他朝臣眼见最顶尖的人物出了殿，散了朝，虽也觉今日之事诡异非常，却也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只余那张卫东被两个内廷侍卫压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莫名其妙。倒是那老王爷好心拍了拍那张卫东的肩膀，算作安慰，也是出了殿门，只在他身边经过的人，略略听到这么一句话：“早听说神洛公主语出惊人，看来是打皇上身上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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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每朝每代的皇宫后院，便是一个专属于女人的江湖。胜者成王，败者，为寇。轻者失却帝宠，重者氏族同沦。若非这历代写史的都是男人，若非这些男人都不屑于女人的江湖，也许，每个朝代，不，应该是每任帝王的背后，都可以有一部血色生香的江湖秘史。是的，是血色生香，不是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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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来者何人？”冷宫很少会有刻意守卫的侍卫，甚至是侍从也是很少有的，因为通常，只要一把铜制的大锁，便能将这宫里宫外完全隔绝开来。但这冷宫不同，他有侍卫。尽管这些侍卫总会抱怨冷宫太冷清没有油水，自己祖宗没烧高香，时运不济等等，但他们却依旧不敢离开这冷宫宫门半刻，因为在这宫门之内所关的人之中有一个叫做王玉容，正是当今皇上的原配皇后，如今的废后王氏。
“是神洛公主大驾，还不下跪见礼！”娇声的呵斥虎虎生威，瞪大的眼睛却显得可爱非常，说话的自是青瓷，刚刚出师，她家师傅正让她跟在自家小姐的身边，说是历练。
守门的侍卫却是面面相觑，说来他们只不过是一介冷宫中的守卫，虽是在平日里听着哥几个谈多了神洛公主如何如何，可若说这公主本人，别说是脸了，那可是连个衣角都不曾见过，加之青瓷虽是一身宫人打扮，但外在的举动，内在的气质却实在不太像是宫里的人，因此一时，他们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话说这冷宫太热闹了，也不是好事啊。
十里目不可视，自然不知道眼下这守宫的侍卫脸色是何等的丰富多彩，但眼见着都快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了，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认得吗？！”十里微微抬手，原本缩在裘袄里的纤纤素手便是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守宫的侍卫面前，当然，他们所看的不是那只手，而是那手指上所戴的青玉的扳指，这不是那可号令千军的虎符，又是什么？
“奴才有眼无珠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守宫的侍卫这下却是有些慌了神了，话说这公主也太大来头了，给个令牌不就是了吗，干嘛弄个虎符来吓唬他们？！那东西，很恐怖的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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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公主入内，守宫的侍卫虽然很想告诉神洛公主这冷宫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位响当当的公主手里，还有一枚可号令千军的虎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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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王铃兰见过神洛公主千岁，不知公主大驾，未能前迎，还请公主恕罪！”一个年约五十几的女人穿着一袭浅紫的宫人服侍，自内院而出，她的身侧还有适才的一名侍卫，看来就是这冷宫中的管事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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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尾巴自然是不甘心在此关键时刻离去的，毕竟这神洛公主莫名来访问这冷宫，实在是蹊跷的很，不过她们却也不敢违抗了命令，毕竟这区区几日的相处，已经让她们足够清楚这神洛公主的脾性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流落于外的无所依凭的公主，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但是那举止之间流露而出的自然的皇家威仪，却已经令她们不得不诚服，何况在这公主的身边，总还有一群看起来就不是良善之辈的人跟前跟后的。
“是！”恭敬地接下了命令，虽是不愿，却依旧是恭顺地退至了冷宫之外。也许，夜里将公主造访冷宫的消息传出，上头的人自有法子弄清楚这里头的人的所谈的。
“您姓王？”耳听众人都离开了冷宫，十里方才回过神，对着那自称王玲兰的嬷嬷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的，奴婢姓王，若公主不弃，可以叫奴婢王嬷嬷。”
“王嬷嬷是吗？我听说此间住着一位王皇后……”
“公主慎言！”那王嬷嬷眼见十里提及过去的废后，不禁上前几步，抢了话去，更是自青瓷的手中接过了十里的手，借着引路的机会解释道，“公主殿下，这里只有一位废后。”
“废后？”十里挑眉，她倒是真不记得史官有明言记载废了这皇后的，虽说眼下已经有了新后，“那劳烦嬷嬷，我想见见那位‘废’后。”
“……”那王嬷嬷沉默了片刻，似是有所为难，但只片刻，便是下定了决心，“公主要见废后也非不可，只是废后在这冷宫多年，已是疯了，恐怕公主非但问不出什么，还会反伤了公主。”
“疯了？”十里因为那王嬷嬷的话脚步间微微一顿，虽说这宫中安插红楼的势力不易，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是为什么不曾听闻说那皇后疯了？
“是的，‘疯’了。”那王嬷嬷眼见十里微微一顿，便是刻意强调了一番，而后又状似随意地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一边说道，“您也发现了，我和废后一样姓王，但是我这姓却并不是和其他奴才一样得来的。”
钥匙被插入了铜锁里，只“咔嚓”一声，内院的锁便被打了开来，一时之间，门虽还未开启，但是门后传来的呼喊声却是应声而响。
“抱歉！”王嬷嬷对着十里报以歉然一笑，随着推门便是涌上来一圈衣着华丽却又衣衫略显陈旧的女子，不过好在还有一圈宫女及时地拦下了她们。
“这是被困的宫妃，她们总想着出去，以为只要见到了皇上，便可重获帝宠，只是她们忘记了，这宫中从不缺宫妃或是美人。”王嬷嬷略显嘲讽地笑了笑，只是她的笑容却未曾触及眼底。
“嬷嬷你适才说你姓王却是与别人不同！”十里轻笑，虽她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是只要想象，却也想象的出，只要将记忆中她母王后宫失宠且无子的君卿，换做是这一世界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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