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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二、战后的伤兵营现场观摩学习

    覆住双眼的黑布陡然被扯去,祁轩没有感觉到过度的光亮,睁眼想要查看周围,奈何眼下的环境颇为阴暗,才刚适应物事轮廓,那扯掉他眼上黑布的人已消失了踪迹。

    祁轩皱眉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除却昏暗,这处关押他的所在还算不错,宽敞干净,没有血腥之气,甚至还设有一张方桌,上置一整套茶具,没有点燃的小炭炉,以及一个飘着有些模糊青烟的香炉。

    祁轩并不理解自己遭到死士围困时明霍为何突然出声下令不可伤他,但比起探究这个原因,冲出重围才是他彼时的当务之急。

    有了明霍莫名的指令,没有内力加持的祁轩凭着招式的确坚持了许久。可就仿佛身处一个不会枯竭的泉眼一般,那些死士源源不断,即便倒下一批,又会有新的一批重新将他包围。

    燕平王燕祁轩的确算是一位常胜将军,但他靠的从不是自己一人。

    而当他以一常人之身面对似乎无尽的对手时,即便拖延了那许多时间,他也终究坚持不到最后。

    祁轩虽没有具体计数他重伤或刺死的死士,但为了让他“毫发无损”的被擒,明霍这一次一定折损了相当的死士。

    可他为什么要求死士不伤他呢?

    祁轩被制住后,就有人迅速蒙了他的眼,给他拷上手铐和脚镣。他甚至不需要一步步走到这个关押他的地方,就被人像货物一样运了过来。

    或许是为了避免他之后通过回忆确认自己被困的具体位置,一路上没有声音,没有明显的转向,让他心里丈量的计数也显得毫无意义。

    祁轩不确定自己眼下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因为按照运送的速度,整个行程所花的时间恰好就是抵达与他被擒之地距离最远的宫墙附近所需的时间。

    他的确有可能被送到了那处最远的宫内之地,但同样的,他或许早就被送出了宫。

    祁轩此刻被安置在一张普通的座椅内,原本被控制在一起的双手双脚也转而固定到了座椅的负手和凳腿上。这种处理并不完善,但当祁轩尝试活动之时,就发现了他为何会被如此放心的限制在这张座椅上,因为那座椅早就与地面融为一体。

    蛮力不行,他开始试着再度催动周身内力,可不知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还是那香炉里一直燃着的就是明霍话语里曾提到的化无粉,他依旧感觉不出任何原本醇厚的内息。

    没有人刻意看守,恐怕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有什么方法可以从这儿逃出去吗?祁轩细数自己当前可想到的几种途径,却始终回避不了这个座椅的存在。

    好在自己拖延的这些时间,应当足够他们达成至少过半的进度了。

    ......

    明霍卷下自己的裤脚,将包扎完毕换过下装的双腿垂到榻边。旁侧的小桌上放着一小盆染红的血水,没有用完的纱布,还没塞上的伤药药瓶,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明霍方才的所作所为。

    倾月宫的寝殿里,此刻独有一支红烛孤寂摇晃,男人的神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变幻莫测,辨不清他在想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你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那必定黑暗无光,令人胆怯。

    那双此间独一无二的凤眸缓缓眯起,想到自己小腿上无端新添的伤口,那个位置,那个深度,都和当时攀爬宫墙的男人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有那一瞬他看到的男人左手掌心贴合的纱布痕迹。

    明霍垂眸看向自己左手的掌心,那里有一道结痂的伤痕。虽无法确定是否也和男人一样,可这莫名的巧合,都让他不得不更改死士对祁轩追击捕截的方式。

    如果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伤害,自己都要毫无遗漏的承受一番呢?

    这个猜想明霍目前并未特意验证,但那夜和今次,完全不曾受到伤害的自己都能无端的在相同的部位出现同样的伤口反应,有所防备,也是应当。

    只是这世间有法子可以让他和祁轩的“性命”连在一起吗?

    明霍无法儿确定,但他却想起来自己曾经有那么一次,在没确定是否有毒的情况下,就吞下了一枚可说意义不明的药丸。而给他药丸的那个人,正是爽快提出交易,任他和语兮在谷中相处一月的舒卿梧。

    舒卿梧的身份他始终只能探查到是个云游各处的“无居”之人,他没找到他固定的落脚点,甚至很难知晓此人的身份背景。

    他不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但来历一类涉及较深的部分,无人能讲出个大概。

    对于祁轩故友的说法,明霍虽不信,但也没法儿从别的角度反驳。而他同语兮的过分亲近,也让他并不想直接对此人出手。

    他看不出舒卿梧对语兮的占有欲,可那个交易,一定是不利于自己的。

    所以是那个药丸开始发挥作用了吗?明霍凤眸微凝,转手抽出剪断纱布的剪刀,扬袖挥起,却在将要扎入自己肌肤的那瞬猛然停住。

    真的有必要这样尝试吗?还是说应该从祁轩那儿下手?

    明霍正在衡量,房里的烛火却突然晃了晃。他深吸一口气转眸看向内外间相连的那处,看着那道人影,然后回眸淡淡开口,“什么事?”

    “出城了。”没有主语,魅影的回话简短依旧。

    明霍闻言皱眉,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大军还有多久抵京?”

    “五日。”魅影立在原处,没去看明霍的神色,只是有问必答,有种不紧不慢的无关感。

    大军需要五日才能抵京的路程,放到一队轻骑上,只怕几个时辰就能赶到。选择在祁轩入宫的这夜转移出城,想借男人转移视线,进而和轻骑汇合,获得更全面的保护吗?

    这算什么?弃帅保车?如果这帅就此葬送掉呢?还能拿什么......不对,不会葬送,因为自己不能杀他,甚至还要护他保他,因为他们之间很可能已经成了一损俱损的关系。

    明霍猛然起身一掌拍翻了小桌,柴语兮,我用一月换你改变,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

    品铭坐在靠近车帘的这侧,一手死死扣住车框,沉默无语。

    马车跑得极快,奔驰在官道上,不太颠簸,但又因速度显得不那么舒适。

    车帘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摇晃,偶尔能瞥见外面泄进的月光,和跟随在前面那辆马车附近的一骑背影。

    品铭回首看了眼对侧的染霜和里侧强自镇定的颜吟,抿了抿唇,依旧没有说话。

    不用多言,无需方向,众人也猜得出他们此行的意图何在。他们不是容易情绪化的烈舞,他们很清楚当下的状况。而既然语兮都顺从的登上了马车,他们再去询问祁轩在哪,似乎已没有必要。

    染霜闭着眼,身子微微放松却没有完全倚靠在车壁上。她的手静静交叠搁在膝头,随着马车摇晃,但其实全神戒备。

    染霜并未过多关注品铭或是分神安抚颜吟,她此刻需要凝神,为可能发生的未知做准备,为一个心安,为她已无需承担的一切。为什么不离开?难道还有人在意燕平王的义妹流落何处?不,没有人在意阮染霜的去向,但或许有人,记挂染霜的去向。

    不曾习武的品铭和颜吟不会注意到染霜比他们更轻浅的呼吸,更甚至,那个安坐于车顶护卫的暗卫,他们也不会发觉。

    路开始变得颠簸而坎坷,马车似乎驶离了官道,时不时就能感受到车轮碾过石子而产生的摇晃。

    骏马已飞奔了半夜,此刻速度不减,且极为安静的不发一声嘶鸣。即便是在如此空旷之地,也仍旧避免着一切可以避免的声响。

    染霜微微睁开眼,将长时间凝聚的心神稍稍放松。看了眼里侧将手袖不自觉搅在一处的颜吟,染霜拍拍她的肩膀,“会没事的。”

    颜吟似乎被这举动吓到,身子一抖,这才缓缓转首看向染霜,顿了顿,终是微微笑道,“你说得是。”

    染霜点点头,才要看向品铭的视线忽而一顿,凝神,继而前倾身子扶着车框就要站起,“再快些,有人来了!”

    外间的钟鸣自然也感受到了,驾车的暗卫们立即长鞭一扬,马匹终于发出一声嘶叫,带动着两辆马车更快的穿越此地。

    骤加的车速让染霜顿时朝后倒去,幸而被品铭伸手拉住。来不及道谢,强自稳住身形的同时,染霜将品铭的衣领一扯,“你到里面去。”

    这一扯,品铭只觉自己几乎是被惯摔过去的。

    染霜掀开车帘,也不多废话,“人数似乎不少,有把握吗?”

    话问的自然是跟在他们这边的钟鸣。此时没工夫回避,钟鸣稍稍瞥了她一眼,“人数上我们占优,但对方都是有备而来且无后顾之忧,想要脱身恐怕不易。”

    染霜闻言心神一敛,虽未明确和钟鸣比试过两人武功孰高孰低,但听他这样说,那么若被追上,无疑会展开一场恶战。视线扫过四周,备选方案.....“前面有没有树林一类的地方?马车目标太大,若能趁机将他们藏在林里,我们去分散注意力,说不定......”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钟鸣就已坚决打断,“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没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怕就会被追上。况且除了人数,我们所知信息太少,无论如何都会被动。”

    “啊!”后方传来不知何人的一声喊叫,随即就是有人跌落马背的动静。

    钟鸣喝令继续赶车,没有派人查看情况,只是将手中缰绳捏得越发用力。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前方随在语兮车边的玄明抬手握拳,随即,一声停车的指令就从玄明口中传来。

    被强行勒紧缰绳的马儿不止引导马车的两匹,所有随行护卫的暗卫也一并勒马急速停在了原地。

    沉重的响鼻声,不满的嘶叫声,在马儿愤懑不安的踏蹄甩尾里,钟鸣抢先将正欲下车的染霜推回车里,继而和玄明和所有的暗卫一起,包围着两辆马车,和前后的对手互相对峙。

    玄明这侧的前部仅有一簇火光,没有更多的光源,看不清对手具体的数量。而钟鸣所对这方则恰恰相反,多个迅速放大的红点向此逼近,不消片刻,就能看清那其实是燃着火光的箭矢。

    钟鸣沉眉抽剑,手臂一扬,身子跃起,劈开最前面的那支箭,高喊道,“保护夫人!”

    断喝声起,靠近这一侧的暗卫已个个投入到对火箭雨的击溃之中。箭雨霎时落尽,饶是染霜的马车也没受到一分损伤。但很快,第二波箭雨就更加迅猛密集的袭来,而那些燃有火光的箭头上,隐约附有一层诡异的蓝色光芒。

    确认前方唯一名拦路者的玄明立时抽身将击退之事交给其他暗卫,转身之时刚好因角度察觉了箭上的蓝光,心下一惊,连忙大喝出声,“箭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