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九州原罪 » 第九章 公公有请

第九章 公公有请

    大军后营,主帐。

    这主帐规格比中军帅帐大了一圈不止。帐内摆放着一水儿的紫檀木家具,大帐正中的炕桌上摆满了瓜果,还有上好的檀香散发出浅淡的香韵,炕桌后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软塌,软塌上还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熊皮。

    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慵懒的躺着塌上,左手食指极长的指甲极有节奏的敲击在软塌的檀木扶手上,另一只手捧着一张皮纸,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纸上的内容,笑容玩味。而纸上所书正是秋长风酒醉所写的那首诗。

    良久,老者将皮纸卷好装入一枚做功精致的黄铜圆筒之中,不用老者言语,一直站在软塌边的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连忙上前双手接过了圆筒,手脚麻利的将圆筒放入传递消息用的竹筒之中,随后用火化了根红蜡,又拿着一枚印章在竹筒周围封上了一圈火漆。

    老者又闭目良久,才对着一直半躬着身一直恭敬地站在身前的玄甲铁士问道:“继忠,这确是那个十二重楼的秋长风所写?”

    老者嗓音尖细,甚至有些刺耳。

    若是牛二在此,定会看出这玄甲铁士正是白天跟在张士达身边的八人之一,也是那个拿蛇皮刀鞘摩擦自己脸颊的阴损小人。

    “请赵公公恕罪,属下当时未能有机会亲眼所见,只是亲耳听到这诗是秋长风所写。”被唤作继忠的玄甲铁士回答的毕恭毕敬,如实将自己所见所闻进行转述,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因为他太知道这个赵公公的手段了。

    赵公公眯着眼看着眼前被唤作继忠的铁士,手指敲击檀木把手的声音逐渐变缓,到最后眯起的眼睛竟全部合上,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帐中确是没人敢打扰,铁士继忠始终保持着半躬着身子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的姿势。半柱香的功夫,又睁开眼的赵公公冲着铁士继忠摆了摆手:

    “咱家今日有些倦了,你先退下吧。派人继续盯着就好,你就不用亲自盯着了,另外今日之事勿要与人说起。”赵公公旁边的小太监手腕一抖,没见怎么发力,就将竹筒抛到了铁士继忠手中。“这个连夜送出去。”

    “是,赵公公。属下先行告退。”说罢铁士继忠仍是姿势不变极其恭敬的倒退着退出了大帐。

    出帐的铁士继忠抬头看了眼天色,残月如钩,唤过身边一直候着一名背插翎羽的甲士,简单吩咐了几句,那翎羽甲士便接过竹筒,飞身上马。一人两骑,飞奔出营,向着南面司州疾驰而行。

    中军帅帐,张士达同样拿着一张皮纸,皮纸上的内容正是秋长风所写的那首诗。

    张士达眉眼带笑,“文和,你觉得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顿挫激越,直抒胸臆,这个秋长风志向不小啊!只是这凌烟阁未曾听闻,难道是白玉京中某处?我现在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秋长风。”这么年名声不显是张士达与徐文和两人刻意为之,名声不显不代表徐文和是平庸之辈,相反张士达知道徐文和之才甚至可与当今天下“三俊”“八极”比肩。而徐文和素来自傲,极少夸人,这秋长风能得徐文和如此评价,已算是夸赞,看来这个秋长风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好一个若个书生万户侯!难怪十二重楼会看上此人。”

    秋长风第二日起床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躺在行军床上看着满地狼藉,有些恍惚。王大和张绣的打鼾声此起彼伏,有如两军对垒的鼓点,有来有往。牛二的鼾声和哎呦声交替往复,自成一派。

    秋长风知道自己是没办法睡回笼觉了,便起身准备出去转转,呼吸下新鲜空气。指尖却隐隐作痛,秋长风看着指尖向外翻起的皮肉,才想起昨夜提诗的荒唐事,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今后可千万不要在贪酒误事。

    刚跨出营帐,天才蒙蒙亮,东边朝阳刚刚升起,西边残月却也仍清晰可见。秋长风就看见站在帐前值守的陆斗。彼此打了个招呼,原来后半夜陆斗醒酒后,就没再睡,而是在帐前站到现在。

    秋长风双手用力摩挲着脸颊,好让昏沉沉的的大脑尽快清醒些。“陆斗,哪能弄些吃的?”说话间,秋长风的肚子及其配合的跟着咕噜噜叫了两声。

    “先生,您稍等会儿,我这去给您取来。”陆斗说话间已经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只留下秋长风站在原地,疑惑的回味着刚才陆斗对自己的称呼,“先生?陆斗难道还没醒酒,自己的称呼怎么又变成先生了?”随即想起昨夜醉酒题诗的荒唐事,心下释然。

    秋长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受着清晨空气中夹杂着露水的微凉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身上的三万六千根毛孔也跟着一起抑制不住的呻吟。

    一个年纪不大的身穿蓝袍的少年,手中捧着鹿尾拂尘,远远就满脸挂笑的向着秋长风走来。

    宫里的少年?公公?

    秋长风正思索间,那少年已经来到身前,笑意更胜,“这位少年英雄可是秋长风,秋少侠?”

    嗓音尖锐,看来没有猜错,秋长风双手抱拳,努力露出十四颗牙齿,同样微笑着回答道:“小人正是秋长风,不知这位公公有何吩咐?”

    本以为这来自十二重楼的少年会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小太监来之前也做了些应对方案,没想到眼前这圆脸小胖子居然还挺上道儿。

    “哎呦,秋少侠,您可是千万别折煞奴家了。奴家哪敢对您有什么吩咐,是咱家师爷爷想要见您。请您一起用早膳。”

    师爷爷?也就是这个小太监的直属领导,大太监?这军中的太监,八九不离十便是监军?昨夜刚和张绣饮酒,一早这大太监便派人来请自己?秋长风心思飞转,努力回想着昨夜有没有失言痛骂这监军的不当言语。

    “这位公公,真是不巧,小人刚刚用过早膳。”

    说谎话最怕猪队友,随着秋长风的五脏庙此时就不合时宜的跟着叫了两声,本来还慈眉善目小太监突然变了脸,横眉冷笑道:“怎么?少侠嫌咱家的吃食是臭的不成?”

    秋长风望着眼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太监,心下无奈,这是在对自己恩威并施,用那皮优艾的手段啊。看来这鸿门宴,自己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中军帅帐,一名甲士着急忙慌的跑入帐中,“报将军,赵监军刚派人去了秋少侠营帐。”

    正在用早膳的张士达与徐单对视了一眼,张肃丢下手中的馕饼,“他奶奶的。”起身就要出帐。

    “什么事都没有,你急什么?坐下!”张士达眼见儿子如此冲动,也是怒火上头,大儿子如此冲动,将来张家家业自己怎么放心交给他。

    “仲业,莫急,先坐下说话。”徐单一边安抚张肃坐下,一边示意传递信息的甲士退下,继续盯着那边的情况。

    “文和,你怎么看?”张士达看了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叹了口气,转头问向一旁的徐单。

    “岳父大人,应是因为秋长风昨夜那首诗引起了赵怀忠的兴趣。依我所见不妨事,静观其变就好。”

    大营外远处的山坡上,王老二和瞎子远远的望着连绵的军营,心下骇然。

    “他大爷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官军?这是要剿匪?”王老二将口中嚼烂的青草吐掉,“瞎子,若是如你所讲?”

    “咱们换条路走。”王老二不等瞎子回话,就起身猫着腰按着来时路向山下跑去。

    嘴巴微张的瞎子翻了个白眼,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