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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成长

    小时候宁语觉得自己很需要人的陪伴,因为身边所有小伙伴的生活都是一样的,孩子们上学放学出去玩儿然后回到家里回到父母的身边,因此宁语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应该如此,直到父母分开以后宁语才渐渐明白原来生活有很多种形式,不幸也是生活的一种,不论你喜不喜欢你都无法阻止那些形式的存在。面对生活你毫无防备也无权干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所以宁语学会了独自面对生活,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能够帮助自己,只有自己才能照顾自己,不论谁曾经试图走进她的生活,可能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

    记得上初中那会儿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那时的宁语正处在叛逆期,于是妈妈把宁语送到乡下的舅舅家,虽然舅舅一家人对宁语很客气也很照顾,但几个星期之后宁语还是搬进了学校的宿舍里,宁语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维持这种祥和的假象,而且舅舅的家条件本来就不好,所以也许住校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一来自己和舅舅一家都能过得自在些。刚搬到学校里的头一个月一切都很正常,每个人都有各自住宿的理由,别人不说宁语也不过问,没有人希望别人来打探自己,宁语也不例外,但在寒假到来的最后一个星期,宿舍突然变空了,除了住在二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的二年级数学老师覃老师的窗户偶尔会亮起一盏灯,整栋楼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宿舍的铁门窗夜里总是被寒风吹得砰砰作响,就像是有人在用力的砸着门。以前宿舍里同学们总是热衷于在夜里熄了灯讲各种鬼故事,那时候宁语是最饶有情趣的一个,有同学说听说有师哥师姐在学校操场的那棵大树底下谈恋爱,结果看见树上吊着一个白衣女子,还有的说有人总在傍晚时分在宿舍前边的小花园里听到一个女生在窃窃私语,据说还是那个白衣女子……宁语觉得特别好笑,心想白衣女子也是用心良苦,目的也许是为了告诉师哥师姐不应该早恋吧。

    以前宿舍里有人的时候宁语从来不觉得这些事情有多么吓人,但现在一切响动似乎都被放大开来,头几个夜里宁语总是吓得睡不着,只好整夜整夜的开着灯干坐到天亮,一个星期之后宁语似乎渐渐习惯了这一切,她甚至敢半夜自己拿个手电筒到公共卫生间去上厕所,这个时候她会在心里默默唱着小曲转移注意力,还会靠回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片段给自己壮胆,宁语想象自己是灵佛加身的鬼见愁,身上有隐形的金钟罩,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别说这一招还真灵,可即便如此每一次当她需要独自踏进漆黑冰冷的夜色里的时候,她都觉得那就像是望不到头的灾难。

    还有一次,宁语记得夏天的一个周末里舅舅打电话到学校让宁语周末回家吃饭,从学校到舅舅家最快的方式是搭公交车,谁知那天宁语坐错了站提早在半路下了车,下车后才发现她所乘坐的那趟已经是尾班车,这个站点距离舅舅家还有大概几公里的路程,宁语借着夜色看了看表刚好七点,再在原地待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趁着傍晚的夜色步行回去。于是宁语沿着公路朝舅舅家的方向一路快走,可惜没走多久天就全黑了下来,这一路沿途没有住户也没有路灯,只有延绵不断的树林子,夏天的树林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声,林子里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看着身后站牌的灯光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在夜色中,宁语吓得直哆嗦,可走着走着就学会了与夜色作伴,虽然还是会感到害怕,但她知道这段路必须自己走下去。

    小时候的种种经历让宁语觉得世界本无可怕之处,作祟的往往是人内心的声音,我们不知道人其实是可以承受孤独的,宁语认为大多数时候人们都误解了孤独的含义,孤独本身并不伤人,它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学会与孤独作伴其实就是在承认自己,没有谁愿意和孤独作伴,对某些人来讲孤独就像流沙,被吞噬了的灵魂偶尔会跑出来吓坏自己。对宁语来说孤独更像是一位老朋友,偶尔他很友善,偶尔也很明亮。

    坐在餐厅里好一会儿宁语也没想好点些什么,对于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来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被选中而又不应该被选中,尽管服务生用不惊不扰的方式提醒她还有半个时辰餐厅的营业时间就要结束,再不点餐恐怕就要等到晚上了,但宁语还是对着菜单发了一会愣,最后宁语终于点了一份牛扒,服务生给宁语倒了杯红酒,这时一个打着领结的有着高鼻梁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说是餐厅的经理,他说因为今天是选举日,所以酒店有一个活动,凡是在餐厅用餐的所有女士都能免费品尝酒店珍藏的来自智利著名酒庄的红酒。对于这样的时刻,宁语觉得简直不能再好,于是举起酒杯对着空气说Salud,那是西班牙语干杯的意思。吃完饭回到房间里宁语才觉得自己有些微醺,她突然有点想卢克,宁语拿起手机拨通了卢克的号码,不知道这个时候中国是几点,宁语就是觉得想和他说说话,手机响了三下无人接听,第四下的时候宁语挂断了电话。

    六点半的时候杰西过来找宁语一块儿吃饭,宁语告诉杰西自己在倒时差就不下去了,杰西说让宁语好好休息,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宁语当然知道明天的会议有多重要,不然杰西不会一路上不断的尝试从宁语处打听智利客户的各种消息,宁语只是粗略的告诉了她一些资料上没有的事情,例如客户喜欢热闹,开会的时候喜欢把所有人都叫上给他出谋划策,但宁语没有告诉她参加的人通常都有哪些,还有客户喜欢喝红酒,而且只喜欢智利本国的酒,在中国的时候只要是和客户开会,宁语每次都会给客户带上从国外带回的智利红酒作为见面礼。

    对于工作宁语做的最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客户身上,有人觉得客户是需要用力讨好的,可宁语却只是在用心交一个朋友,可能不被人遗忘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心工作吧。显然要做到这点是需要一个前提的,那就是你必须得喜欢你的工作,宁语很享受她的工作,工作的过程对于宁语来说更像是在呵护友情,每一个人都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哪怕是最微小的事情,因为那是诚意的体现,如果不能把你的诚意平均分配给你的客户,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有时候双眼看到的不一定是最真实的,感受到的才是。

    可能杰西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对她来说客户就是客户,她认为宁语必定是掌握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诀窍,如果她也能知道这个诀窍那必定能使她出奇制胜,杰西不知道那个诀窍叫用心。宁语不知道如何告诉她用心这两个字的含义,去感受生活,去爱你爱的人,甚至是哭泣,就连放下都需要用心,也许这两个字本身就太用力,也许只有用力活过的人才懂得如何用心。

    周一的时候宁语起了个大早,整理好所有一切之后坐在房间里等杰西,七点半的时候俩人一块儿来到餐厅吃早饭,此时餐厅里的人比昨天多了许多,早餐是自助的形式,每个人都井然有序的在用着餐,杰西把一堆食物搬到俩人落座的桌上,宁语问你吃的完吗?杰西说吃不完剩着,宁语拿了些芝士和腌肉火腿,还有一些酸奶搭配着水果作为早餐,刚落座杰西就迫不及待的告诉宁语对于这次会议她有多么的期待多么的兴奋,杰西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刀叉碰撞碟子发出的尖锐声音成了餐厅里最大的噪音,她把吃不完的食物就那样留在餐盘里。宁语被杰西身在异国而不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想着该以什么方式提醒她,周遭的人都在看着她们倆,她决定还是在酒店大堂等杰西,此时伊迪亚多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她们。

    伊迪亚多载着俩人朝着酒店另一边的方向来到郊外的一个办公区域,这是客户公司的总部,独立式的三层办公楼从外部看很soho,里面却是后现代主义的装修风格,红砖瓦为主打风格的墙面,钢铁楼梯扶手,一切都透露着前卫而自由的气息。伊迪亚多带着杰西和宁语参观了整个办公区域的一楼,宁语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宁语还见到了客户公司的执行总监艾利克斯,艾利克斯长得高高壮壮,一头潇洒的灰色头发,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见到宁语的时候给了一个少有的微笑和拥抱。

    艾利克斯循例把部门里所有的经理级人物都召集到了会议室,听完宁语做的PPT简报大家饶有兴趣的讨论着这次合作,尽管宁语听不懂西班牙语,但单看艾利克斯一个人的表情,宁语就知道这次合作已是十拿九稳了。

    开完了会艾利克斯带着宁语和杰西来到了一家餐厅吃午饭,这是一家正宗的秘鲁餐厅,店内的装潢带着浓浓的的秘鲁风情,墙上挂着羊驼毛编制成的秘鲁少女壁画和动物骨骼,艾利克斯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家餐厅,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俩人,艾利克斯为大家点了一些很有特色的秘鲁菜肴,菜的卖相有些与众不同,但品尝过之后宁语立刻就爱上了这里的一切。艾利克斯告诉宁语本来公司总裁安德尔先生有望和宁语再次见上一面的,但是由于巴西的公司分部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所以这次很遗憾,但安德尔先生吩咐他要他好好的招待中国来的老朋友,艾利克斯建议晚上的时候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吃顿饭。

    在智利的第一天一切看来似乎都很顺利,但谨慎一些的总是好的,宁语知道即便是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也有在最后一分钟反悔的权利,只要没到合同签下来的那一刻就丝毫不能放松,宁语希望通过今晚的饭局探一探在座所有人的口风,她知道每个与会者的意见都不能忽视,这是她跟进这个项目以来最大的感受。南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收买,他们耳根子薄喜欢听人吹捧,做一件事如果每个人都能捞到点好处,那何乐而不为呢,但和他们打成一片首先你得有个好酒量,红酒自不在话下,智利的红酒是世界闻名的,更不必说智利当地有名的一种烈酒Pisco,用Pisco可以调出许多口味独特的鸡尾酒,其中一款叫Piscosour的鸡尾酒更是让智利人民癫狂,一杯下肚后会让人莫名的燥热起来,两杯下肚之后整个人会随着音乐开始扭动,跳舞虽不是宁语的强项,但品酒却是宁语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秉着工作就要认认真真工作,玩儿就要认认真真玩儿,放松就要彻彻底底放松的南美人的生活哲学,宁语在晚上的饭局上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宁语先是和艾利克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过了几杯红酒,接着帮在座的所有人各点了两杯Piscosour,看见杰西一脸愁容,宁语调皮起来,在杰西耳边添油加醋的说,你不能喝也得喝,可千万别露馅,千万不能在气场上败下阵来,这还只是餐前酒环节呢,实在不行剩下的我帮你顶着。说实在这时的宁语有点小腹黑,从未在旁人面前有过狼狈样的杰西这回有些扛不住了,可宴会才刚刚开始。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家纷纷起身步入舞池中,宁语去化妆间补了个妆,回座的时候看见只有艾利克斯一个人,杰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伊迪亚多拉进了舞池中,随即宁语邀请艾利克斯跳舞,艾利克斯起初只是礼貌性的配合着音乐轻轻摆动,宁语不大会跳,只能让艾利克斯带领自己,很快艾利克斯就显示出了绅士的一面,他先是随着鼓点跺着步,手和肩膀慢慢跟着扭动起来,期间还不忘拉着宁语转圈子。

    这时候宁语趁机和艾利克斯攀谈起来,宁语先是夸赞他的舞跳得好,接着说了一些感谢他的话,艾历克斯对宁语说这是他第一次和中国姑娘一起跳舞,想不到中国的姑娘的舞姿这么流畅,而且酒量还这么好,宁语不好意思的说中国姑娘可不是对谁都这样,不是谁都能像艾历克斯这么有绅士风度而且舞还跳得那么好,艾利克斯被宁语哄得乐开了花,宁语知道打探的机会到了,于是问艾利克斯对这次的合作意向有什么看法,艾利克斯告诉宁语他们这一次对带来的新方案很满意,对未来的深入合作非常感兴趣,但在产品设计方面希望启用他们自己的设计师,在这方面如果双方如果能够达成一致并能在回国前制定出一个本地设计师与中国设计师合作的方案来,那么这一次就能把合同给签了,如果能顺利合作那么这次的订单会比原来的订单总额多出百分之三十的份额来,这是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得到了重要信息之后此时宁语心中有了很大的把握,回到位子上后给杰西打了个暗号,杰西知道这事有眉目了,于是她回到座位上端起那杯还没动过的Piscosour一饮而尽,这时大家都鼓起掌来。

    回到酒店后宁语把杰西叫到了房间里,把艾利克斯说的话告诉了她,杰西一脸微醺却也十分认真的在听,看着杰西的那个样子宁语觉得有些好笑,问她感觉如何杰西说喝酒不是自己的强项,宁语心想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也有弱项啊,不过表面上还是安慰杰西,说大家都不容易还是早点休息吧。

    洗了澡之后宁语本打算早点休息,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宁语拿出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一看,竟然有两个卢克的越洋未接来电,宁语在床上坐起身子又在床边来回跺着步,她不知道该不该给卢克回过去,回了电之后该说些什么,是该解释自己上次的不告而别呢还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接他的电话,可自己好像并没有义务向卢克解释什么吧?算了还是回个电吧,打声招呼报个平安也没错,毕竟人家是关心你才给你打过来的。磨蹭了半天宁语回拨了卢克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宁语想着如果第四声如果还无人接听就挂上的时候电话那头想起了卢克的声音,宁语不确定卢克的声音是欣喜还是激动,但他声音听来肯定有些严肃,她能肯定卢克现在脸上挂着的不是那个温暖牌笑容而是一张要责备她的严肃脸。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卢克温和的声音,他说自己正在上班,现在是在茶水间接的电话,他听到宁语的声音非常开心,他说打电话的目的是想知道宁语是否一切都好。看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国外,听完卢克的这番话宁语突然有些内疚,她很庆幸自己给卢克回了这个电话,知道在异国他乡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其实是件小事,不是说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没有这个也不会活不下去,可是如果没有久而久之心就会变成又冰又冷的石头吧,那样的心不仅伤人有时还会误伤自己。宁语向卢克解释自己之所以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是因为一整天都和客户在一起,白天开会晚上应酬,卢克说他知道,正当宁语犹豫着是否告诉他自己现在不在国内时,卢克说他现在需要马上回到会议室去,宁语这才知道即使他在开会,但只要可以他还是接她的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宁语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好得就像在初春的早晨嗅到清新的桂花香,就像在初寒的天气能适时的裹上一件毛毯,那样的温度和香气来得那么的恰如其分。宁语觉得此时自己根本不想入睡,于是索性打开电脑,就着酒店每天定点为房客们准备的巧克力边吃边做起了客户需要的方案。两个小时之后终于一阵睡意袭来,带着困意宁语审核了一遍做好的方案,不知道明天杰西是否会有更好的建议。

    其实在晚上回来的路上杰西对宁语说过,这次的头阵打得漂亮,但鉴于宁语已经辞职,所以从明天开始她会逐渐接手这个项目。杰西话虽这么说,但从今晚的情形看她是不可能赶出另一份方案来了,至少自己这份方案能在明天的会议上发挥作用,其实杰西说得没有错,既然自己已经辞职,理论上此行是来帮助杰西的,只要任务能够按计划完成,又何必在乎功劳是谁的呢,自己要做的就是配合好杰西,除此之外就是好好享受这次的旅行。看了看时间这时已接近凌晨两点半,刷完牙宁语重新爬上了床。

    接下来的几天始终是围绕着项目进行,宁语的方案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到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把合同给签下了,合同签了之后智利人如同世纪大解放一般,艾利克斯提议不醉不归,于是那晚全体成员又一次相聚在了肯尼迪酒店一楼的酒吧,这次又是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