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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起探险

    那是一座到了山脚下才能发现实际高度比想象中要高得多的山峰,这完全能称得上是崇山峻岭了,这个青绿色怪兽一般的山峰仿佛拦得住前世今生,想要探究山后面的故事,越过它是唯一的途径。

    爬山的过程像过一道道游戏关卡,宁语记得很久以前和小伙伴们穿过有野生猴子出没的腰果林子和重重密林,再到达山腰的岩石区域,岩石区中间有条可供人通行的狭窄的石头缝隙,这道石头缝隙像是洪汛期被瀑布的水流长年累月冲刷而成的。

    穿过岩石缝隙一路往上则来到另一个巨大岩区的平台,平台的右手边有一个低矮的山洞,这里像是一个恐怖地带,在山下的时候宁语就被伙伴们警告过,路过这个山洞的时候千万别往里瞧,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捡起地上的任何东西。

    关于这个山洞的恐怖传说有很多,大多是关于一个逃犯的,据说一个杀人犯为了躲避追捕而逃到此处躲藏起来住在山洞里,那逃犯有时到山下的农田里去偷採粮食,有时到山上的水库去捕鱼,他在那大山里住了很久很久,久的像是这样的原住民一样。刚开始这里的村民听说附近藏了一个杀人犯,家家户户天黑之前就要关门闭户,如在庄稼地里遇到他偷东西还会驱赶他,赶他的时候他就往山上的丛林里跑然后躲藏起来,等到没人了他就又跑出来偷粮食,不过他从来不会糟蹋和祸害庄稼,也不会干偷东西的勾当,后来日子久了村民们就不管他了。

    有一年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大雨连下了十几天,山顶水库冲下的洪水把下山的唯一通道截断了,人要在那样的石头上行走会被往下倾泻的急流直接冲到悬崖下面去。那人被困在山洞里多天饿得慌,冒着恶略的天气出门寻找食物,也许是山路太滑他摔倒受了伤,那人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后来死在了山洞里,直到天气放晴上山采药的村民路过那洞口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就那样那逃犯变成了一堆白骨,山洞外到处是他生活过的痕迹,山洞四周散落着他的遗物,听说他还曾留下遗书一封,清楚的讲述了他杀人的前因后果,他说被人陷害,他家破人亡,为了报仇而杀了人,他后悔自己的人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如果这世上真有转世轮回,他不会选择做人,做人太苦,来生他愿化作这大山里的生灵,他感谢这里的村民,他在这里叨扰了许久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他唯一能做的是化作一堆泥土去滋养和回馈这里的草木。

    逃犯的遗书写得那样动容,村民们后来还请了巫师为他举行法事。人们说他变成了死不瞑目寻找替身的鬼魂,曾经有爬山的人在山洞外捡到一张证件,那人不知是谁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遗失了证件,大声的念出了证件上的名字,没等他爬到山顶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摔下山跌死了,而证件上的人正是山洞里死掉的逃犯。从此路过这个山洞的每个人都会加快脚步离开,触碰东西也成了禁忌。

    像这样的耸人听闻的故事还有很多,你要是去问住在山脚下村庄里的人,他们可以给你说三天三夜,而且每一个人都能说出一个不同的版本来。宁语记得当大伙经过山洞时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往山洞里瞧了一眼,可没等她弯下身子就被身后的同伴推着往前移动,于是只好跟着同伴往上攀爬到岩石的另一个平台。

    上到另一个高度时看到的景观非比寻常,这里的景象让人惊叹,一切都围绕着一个向下凹陷的圆形的水潭,水潭不大,目测只有四五米宽,潭里的水很清很蓝,它四周布满圆滑的巨石和绿色青苔,无数如珍珠帘子般的水珠形成迷你的小瀑布,从水潭上方的石头上洒落下来,水珠又在头顶上方形成薄薄的一层雾气。巨大的岩石把平台和水潭包围起来圈成一个椭圆形,人站在这里抬头望天会生出插翅难飞的绝望,这里又像是一个秘密仙境的终点,像人间欲望的禁地,这里的一切有着自然的仪式感,就好像随时会有仙人降落下来。

    据说那水潭的深度是个谜,曾经有识水性的顽皮孩子试着憋气下潜到水里去,可总也没能到达水潭的底部。

    所有人都以为这里就是山的尽头,一起来的同伴们有的跳进水潭里戏水,有人坐在石头上晒太阳,宁语一直很想知道山顶上和山的那头是什么,她能从这里听到不远处巨大的水声,显然那个白色的巨大的瀑布就在不远处,仿佛只要越过这片岩石就能窥见她的神秘面貌。

    原本宁语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再来这个地方,觉得可以在那座山上尝试着生活一段时间,也许可以在那个山洞旁边搭个小帐篷,早晨醒来爬到水潭边的岩石上打坐,夜里也许会伴着厉鬼哭泣的声音入睡,也许会梦见那个变成了白骨的逃犯,他露出凶狠的表情质问,他说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动力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回家,你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宁语是一直在想着逃离城市,即使是在有人陪伴的日子里这个念头依然也没有改变,从她下定决心接受卢克起,对卢克的感情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深情恰到好处,实际上他对宁语的呵护达到了极致。他喜欢时不时喊她的名字,喜欢睡觉时紧牵她的手,他不介意和她一起品尝让眼睛愉悦却让胃里恶心的新奇食物,他也不介意她的强迫症和洁癖,他喜欢和她做一切事情,他似乎喜欢她的一切。不仅如此,他还很浪漫,他的浪漫却让人感觉踏实,因为他总是陪伴在她身边。

    有一次他们晚上散步走到一个靠近河边的小区,那是个新开发的楼盘,宁语想起曾在这里看见过一台被人丢弃的破钢琴,于是他们沿着街边一路寻找,终于在第三条街路口的边上看见那台褪了漆色的钢琴。宁语把盖在琴键上的琴盖打开,白色部分的琴键少了一大半,但它还能发出声音,宁语问卢克会弹琴吗,卢克说试试看,他岔开双脚半蹲在那台歪斜的钢琴前面轻轻弹了起来,钢琴的妙响就这样在昏黄路灯下的街区响起,宁语挨着旁边的灯柱聆听,这样的时刻好像一切美梦都可能成真。卢克弹了一会儿停了下来,他走过来用双臂环着宁语,他说咱们走吧,再不走楼上可能会泼下一盆水来,宁语抬头看着他噗呲一声笑出来,她问卢克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卢克说是巴赫平均律,卢克问她,你喜欢吗,宁语轻轻点头。

    卢克在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人在一起有一年了,宁语想在这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月里做些什么。轻松愉快的日子会让人放松警惕,日子久了会让人忘记原本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宁语计划十二月里一个人去爬那座谜一样的大山,她想找一些回忆,她想知道那个像宝石一样的圆形水潭是不是还深不见底,那个受了诅咒一样的山洞是否还那么恐怖,她也想知道等她回来的时候卢克是否还会在原来的地方等她。

    失去的恐惧感始终盘踞在宁语内心的某个角落里,每一个走进她生命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一个过客,宁语不怪任何人,因为每一个过客为了停靠都会用心编织一个美梦,这样做不是为了欺骗别人而是为了欺骗自己,人是一种善于自我欺骗的动物,没人能从这样的欺骗里逃脱,像撞进蛛网里的猎物,不同的是有时捕猎者也会成为捕猎的牺牲品。

    有一次卢克随宁语来到一个叫燕山的小城参加长跑马拉松,当赛事进行到一半时突然下起大暴雨,卢克在主办方搭建的临时休憩点着急的等着宁语,他不时地把身子探出棚子看向远处的公路,浑然不觉自己的上衣已被淋湿,看到别的选手陆续朝着原路返回,卢克抓住一名参赛者询问,那人告诉他参赛者纷纷返回的原因,原来因为暴雨半路上的桥梁被山洪冲垮,来往的人无法通行,跑道上的标志也被冲垮了,有人甚至在大雨中迷了路,赛事根本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这时旁人纷纷抱怨起主办方来,说不应该在这种容易爆发山洪的季节里组织赛事。

    卢克不停的拨打宁语的手机,她的手机一直处于信号不通的状态,卢克觉得如果自己还在原地等待下去办法,他内心坚定的相信宁语是个聪明的女孩,一定不会有事,可他还是希望无论怎样他都能第一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卢克从一名工作人员手中借了把伞冲进雨中,当他赶到那个断桥边上时没有看见宁语,离桥不远处的路边一处破庙里有几名参赛者在躲雨,卢克着急的走向前询问,其中一个女人用英文告诉他一个赛号为0116的女孩和另外两个人往河流的下游去寻找可通行的桥梁,因为跑在前头的二十几人现在被困在了断桥的另一头,如果今晚不能回到河岸这头,那么很可能将整晚被困在那里。

    有人建议卢克留在原地等待,有人告诉他和宁语一起的还有一名本地参赛者,那人多次参加过这场马拉松,他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无论能否找到另一座桥相信他们都会沿路返回。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这场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天空不时还伴随着雷鸣和闪电,站在漏雨的房檐下卢克来回走动着,暴雨模糊了视线外面什么也看不清楚,卢克总觉得路的那头有人在靠近,实际上大雨中什么也没有。卢克还在不停的拨打宁语的手机,这个平时说话不多又极其冷静的男人此时却有点乱了方寸,他不知该往哪里去寻找宁语,他讨厌这种无力感。

    顾不得那么多了,卢克下意识的冲进暴雨中,雨点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他全身就湿透了,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蓝色朦胧的小点,这一抹蓝色在浑浊的暴雨中格外显眼,卢克一眼认出那是宁语身上穿的风衣,可走近时一看并不是宁语,这人怎么会穿着宁语的衣服呢,卢克百思不得其解,他继续往那人来时的方向走去,在雨水混杂沙石的路上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远处的雨中又出现一个蓝色小点,卢克眯着被雨水打得生疼的眼睛试图看清那人的面目,蓝色小点慢慢靠近,他看见宁语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个方向走来。

    回到破庙以后卢克的脸沉了下来,起先他没有说话,他不想让宁语觉得自己紧张兮兮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过份,但卢克觉得有必要向宁语说明白一些事情,毕竟他的心跳刚刚还差点跳过两百。

    卢克的表情此刻在宁语看来有些复杂,你的手机呢?卢克问宁语。没电了,宁语从臂套里掏出湿哒哒的手机来,卢克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宁语,他欲言又止,宁语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卢克转过身来,他捧着宁语的脸直视她,他用能做到的最温和的语气对她说,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你知道的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我想陪你做所有事情去所有地方,但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可是当我无法确定你是否安全的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你,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你知道吗,感觉就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此时宁语的喉咙像梗着一道刺,她想说什么可也说不出来,温润的泪水混杂着头上滴落的雨水滑过她的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卢克生气,尽管他的语气如此温柔,他的手在颤抖。她想起卢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我们唯一拥有的只有对方,这是真实存在的。如今宁语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没有安全感,一样害怕失去,回头想想宁语觉得自己及似乎很少在乎过卢克的感受,总想着从他身边逃开好证明自己的独立和强大,总以为自己只是在为失去做好准备,如果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为结束做准备,这样的感情还有开始的必要吗。

    人好像很容易陷入偏执的状态,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我们似乎更容易接受自己是对的,固执的以为自己就是情感宇宙的中心,总认为对方必须理所当然的接受这样的自己,总是为过于自我的灵魂寻找合适的理由。

    宁语常常一个人坐在静夜里思考这样的问题,无论外面是否有月光她都静静的坐在那里,卢克充满爱意的世界是那样的干净,干净的让宁语只看见自己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