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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我在哪里(甲)

    “该不会剧情有反转?算了,算了,不看了。”常默心中虽这么想,但身体却很诚实,他又走回九龙璧展柜前,双眼紧紧地看着那道光,期望能看到他所期待的翻转。

    这道光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亮,常默被这强光刺得双眼干涩、目无神光,想闭眼以避开强光,眼睑却如同立了两根木棍般,不论怎么努力也闭不上;想用手揉眼,胳膊却如同被人死死地拉扯着,不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想转身离去,双脚却如立塑般,怎么挪也挪不动。

    飞龙的双眼转动,一股强大的引力作用在常默身上,正将他一步一步往展柜拉扯。常默努力控制着身体,将重心后倾以对抗这强大引力,但还是一分一毫地被这股力拉扯着。他想大喊“救命”,嘴巴却如被黏上封胶一般,千万句“救命、help”只能被憋在心中。

    距离展柜玻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整个身体就要贴上去。“完了,完了,这么强大的引力,别不会把玻璃给击碎吧,到时候岂不是要毁容?我这英俊的容颜呵!我还没找过女朋友呢,毁容破相了可咋整?韩国的整容手术多少钱啊,有生之年我能赚够整容钱吗?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给整容医院打工?”一想到这里,常默拼尽吃奶的力气张开嘴,大呼一声“救命”,可惜,这声呼号还是被憋在了肚子里。

    “算了,认命吧,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去跟彭坤看《春宫画》的!”此时,常默虽然不能闭上双眼,但还好可以挪动眼球。他将双眼上翻,像条死鱼,不敢再看前方。

    “咦,照这个速度,这个时候我应该会撞到玻璃的,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难道引力停了?”常默转动眼珠,向左右各瞥了一眼,“身体后面那反光的东西是什么?看上去好光滑,像平静的湖面。咦,不对,那好像是……好像是玻璃!艹,难道我身体穿到展柜里来了。”

    这时,展柜外走来一女生,念着九龙璧的介绍词,“九龙璧,明代,本为襄阳王朱瞻墡私家藏品,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流落海外,现藏于XXX博物馆……”这声音清脆像林中的黄鹂,如山涧的清泉,似惠风下的风铃。

    常默听到声音,努力朝后方翻着眼珠,两颗褐色的眼珠像是要挣脱眼眦一般,如今只剩下眼白。“这声音真好听,能在临死前目睹一下妹子的芳容,若是好看,那我也死而无憾了!……不对,但要是妹子的容颜配不上她的声音,那我岂不是得带着大大的遗憾和满满的失望去死?那我可真是死不瞑目了。既如此,那就索性不看,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伴我死去,我也是死得其所了。”有了这般想法,常默转回眼球,眼前突然一黑。

    无边夜色,漫天星光。大海的浪花,一波一波,轻缓地拍打在岸边。七名身着异域服饰的少女,盘坐成一圈,将中间的一男一女包围起来。男子也身着异域服饰,披散着头发,一块蓝色的头巾和白色头箍将散发紧紧包裹,一条银光闪闪项圈挂在脖颈上,在黑夜里反射出点点星光。他也盘坐于地,双目紧闭,双手不断地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那女子是名孕妇,年纪不过二十,她躺在男子身前,痛苦地呻吟着。从日落黄昏到此刻玉盘东升,分娩已近两个时辰,可胎儿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主,除了脑袋“小荷才露尖尖角”外,身体仍滞留在母亲的腹中,贪恋着温暖的羊水和胎盘,不愿出来。

    圈外,另一男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时而不住地朝里探望,时而望着大海若有所思,阵阵海风吹拂,也吹不干他头顶渗出的点点汗珠,“早知是这样,就不该信他们这群迈嘉族的巫医!”这男子在心中焦虑地谩骂着。

    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夜的静谧。

    “啊……”常默一声长啸,“我终于可以发声了。咦,不对,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耳边都是咿咿呀呀的啼哭声?”

    常默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抱了起来,抱他的人是个中年男性,一副西南民族的装扮,只听这人说道:“恭喜恭喜啊,是个带把儿的!”

    常默正纳闷自己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抱了起来,伸出双手一看,傻眼了,心里大叫道:“我靠,我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小!”伴随着常默这声大叫,耳边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亮起来。

    “还有,手上怎么还拿着手机?难道我到死,都舍不得丢掉手机吗?”常默心里嘀咕着。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常默眼前,常默先是感到一阵诧异,紧接着眉头紧锁,“这不是陈一骏吗?我怎么和明朝的先人在一起?完了,完了,看来我真的死了。大学还没毕业,怎么能英年早逝呢?太亏了!”

    陈一骏见母子无恙,长舒一口气,兴奋地从那中年男子手中接过常默,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如今更是因为喜悦眯成了两条线。陈一骏把常默抱到孕妇身前,蹲下来,道:“是儿子,田田,是儿子!”

    何田田擦擦鬓角的汗,微微笑着,神色之间甚是欣慰。

    那迈嘉族男子吩咐外围七位少女道:“快把夫人抬进屋内,小心着凉。”

    陈一骏也将常默从海边抱回屋子,在灯光下,常默的小脸蛋粉嘟嘟的,何田田忍不住坐起来,揪揪他的小脸蛋,此刻常默眼前的何田田,许是常年海风吹拂的缘故,比画中初见时要皮肤要粗糙些许,但皮肤仍旧吹弹可破,似瀼瀼零露。“有这般婉如清扬的美貌女子陪我共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不过,她怎么会跟陈一骏那个小眼睛组成CP?黄泉路上还要忍受他们的甜蜜暴击,单身狗真心伤不起!”

    何田田又把常默的眼镜取了下来,问陈一骏道:“这是什么?你为何把它挂咱儿子的耳朵上?”

    陈一骏听到“咱儿子”三字,心花怒放,这是何田田第一次承认她与他之间的亲密关系,即使他知道,何田田之所以这般说,完全是因为眼前外人的缘故,这是他俩早已形成的默契。

    原来,何田田与陈一骏并非夫妻,两人均未有婚配。何田田本为前朝大周名将海家之后,周被楚国所灭,海家惨遭灭门。年仅七岁的她与弟弟由家中一何姓家奴救出,分别化名“何田田”、“何炎炎”养在身边。此后的日子,三人虽然过得异常凄苦,但何田田好歹有个容身之处。可这老奴,却是薄恩寡义之辈,将何田田养到十岁,便将她带到金陵城中,秦淮河畔,卖入到当地最大的妓院——沁芳院中去。拿到钱的老奴,带着弟弟何炎炎,不知所之。

    出身贵族的何田田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多次觅死不成,反倒被青楼里的老鸨、龟公打得鼻青脸肿。无奈的她,只得将亡国灭族的仇恨埋在心中,强颜欢笑,作为一名清倌人开门迎客。

    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何田田,既能诗文唱和,又可长袖善舞,很快便被流连于秦淮河畔的才子、嫖客捧为秦淮头牌,甚至不少中央官员隐姓埋名,也要来此一睹何田田的绰约风姿。但无论是谁,出多少钱,都买不来何田田的第一次,正可谓“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老鸨常常劝说何田田,“知足吧,李大人出的价儿不低了!想当年,你妈妈我还不到这个价的百分之一呢!”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拿我来比价格?”何田田心中忧愤不已,但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

    不论老鸨如何威逼利诱,何田田就是不从。当初名不经传时,你们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不会有人在意。如今我成这秦淮两岸的头牌,“何田田”三字,天下男人哪个不为之倾倒?你们还指望我赚得盆满钵满呢,敢动我一根头发丝试试?掌握了老鸨的心理,何田田索性就无所顾虑,继续当个清倌人,如此过了三四年,她终于十六岁了。

    这一年,楚国太子熊权出兵北境,彻底将玄心族的大周政权驱逐出了长城以北,楚国终于迎来了天下的大一统。烟花三月时节,秦淮两岸的樱花开得异常茂盛,太子熊权今日班师回朝,皇帝熊明盛带领文武百官出宫夹道迎接。百姓也自发出门,站立街道两旁,想要一睹太子和王师的风采。

    樱花纷飞,一名身材清瘦、双目炯炯、五官立体似雕刻的中年男人身骑白色的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应该就是熊家太子吧!”看到这人缓缓过来,何田田心中揣测。

    或是在北方感染了风寒,熊权时不时有些轻微咳嗽,樱花落下,短暂而绚烂。熊权经过何田田身旁,隔着凌凌飘落的樱花雨,两人相视一望。电光石火之间,何田田只觉心中一搐,她赶忙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熊权则以手帕捂口,掩盖身体的羸弱。这一幕,身旁的老鸨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笑,心道:“小妮子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这条鱼要是钓到了,老身几辈子的钱都不愁了!”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微微一笑,仿佛自己已经穿上了凤冠霞帔,昂首阔步地走在秦淮河畔,周边那帮曾经的竞争对手,无不对她投来歆羡的目光。

    熊权早在边塞时,便不知从哪儿听到“何田田”的名字。战事一结束,也顾不得身染轻微风寒,便即刻班师回朝,只为早一些一睹芳容。今日在路上遇到她,虽然不知她的姓名,但早已在心中预料,她就是何田田。因为只有她,才能满足他对她的一切想象。

    当晚,熊权早早便推脱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从庆功宴上脱身。回到东宫,换上便服,与心腹陈一骏一同前往秦淮河。

    太子喜爱流连于烟花巷弄,早已是金陵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熊明盛知道儿子的风流品性,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他也就只得睁只眼闭只眼。

    “呦,黄老爷、陈老爷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老鸨依靠着门,远远见熊权、陈一骏身着便服走来,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太子可是秦淮两岸的常客,为维护皇室名声,称熊权为“黄老爷”成了秦淮妓院行业的不传之秘。

    “田田,妈妈的好女儿,快来陪陪黄老爷!”老鸨刚把熊权、陈一骏迎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朝里喊道。

    三人刚刚经过影壁,耳边便传来正在演奏的《秦王破阵乐》,铮铮琴瑟之声、锵锵钟鼓之鸣下,只见沁芳苑正堂一女子正挥舞着长剑,踩着鼓点、伴着旋律,跳着剑舞。

    老鸨一见跳舞之人是何田田,便想迎熊权、陈一骏正堂内坐下,谄媚地说道:“黄老爷、陈老爷且到屋子里坐下,慢慢欣……”熊权一摆手,让她停止了乌鸦般的聒噪,与陈一骏便站在影壁下驻足欣赏起来。

    只见何田田时而风骨绰约、柔目似水,长剑在她的手中如同一条软鞭,将熊权的心牢牢套住;时而又铁骨铮铮、豪气干云,剑破长空,带动起的剑风犹如千军万马,向熊权奔腾而来。

    但为何,你的眼中饱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