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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二十八(1)

    莫掌事对儿子向他提出的第一个医病的问题没做任何表示。

    “你离家也有个把月了,抽空儿把屋前屋后的杂草除一除!”

    莫老太爷也发现了自家的房屋有些荒芜。按理这些事情是不用父亲提醒的。

    “把侧院也拾掇一下!”父亲一边说,一边扔过来一串钥匙。

    这事儿让莫老太爷有些意外。侧院对他来说,一向是禁地,怎么父亲会突然对他放松了警惕?

    莫老太爷从头又仔细地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当初想错了。父亲好像不是那么严重地限制过自己去侧院,只是在七岁那年,对自己警告过一次。也许那只是慈父表现威严的一种方式。

    其实莫老太爷对侧院没什么好奇。那时整天跟着父亲在山里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舒适干净的炕头都躺不够,那有时间去那座杂乱的侧院。后来,去学堂学习,莫老太爷都忘了家里还有侧院。现在父亲让他去收拾侧院,还真让莫老太爷有点头麻。

    父亲背上医箱走了,看来他并没有想和自己的儿子一同来完成房屋的清扫。莫老太爷强打精神捡起了那串钥匙。

    那个侧院,是干什么用的?莫老太爷突然自问了一句。

    是呀,这是一个很早之前就该问的问题。怎么自己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一下子让莫老太爷来了精神。他迫不急待地冲向侧院。

    哗棱棱,当莫老太爷打开那扇用沉重的锁链锁着的侧院的大门时,他才犹豫起来。

    院子里边的景象有点可怕,齐肩高的杂草挡住了莫老太爷前进的步伐,青绿的草秧密密麻麻地挺立着,让人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莫老太爷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带镰刀。

    本应该有路的,莫老太爷自言自语道,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可那个问题又一次来到他的大脑中。自己本也不是想来除杂草的,那自己来干什么?

    秘密!对——侧院的秘密!可这秘密会藏在哪儿?

    杂草的后面是石阶,石阶上是由许多柱子支撑的房屋。这就是莫老太爷童年对这个侧院的记忆。可那个房屋他却从未进去过。

    莫老太爷低头看看了手里的钥匙,除了那把正门的大钥匙外,还有几把稍小的钥匙。莫老太爷兴奋了起来。

    这么说,父亲允许他进入这几个房间了,可……,莫老太爷的心中掠过一丝恐惧。他看看房顶上的碎瓦和房檐下有些破损的门窗。

    单从房体的结构看,侧院的几间屋子和耀星堂差不多,修建时间应同水神峪的学堂一样久远。莫老太爷心中开始画魂儿,他在心中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上次修葺是什么时候?

    莫老太爷用手分开眼前的杂草,走上石阶。他想通过破损的窗孔向屋内偷窥。但黑洞洞的窗孔又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他想还是用钥匙打开房门比较好。

    莫老太爷随便选了一把钥匙,去捅靠北的一间房屋门下的锁。——不合适。他重新调换了一把。——还是不行。接下来他把整个钥匙串试了一遍,都不匹配。

    这怎么可能?父亲不会骗他的。再试一次!

    当第二次试锁的时候,莫老太爷才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扑腾一下坐在了石阶上,他想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真是没出息!不过是开一间不曾进过的屋子,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初,自己第一次下龙井的时候也没怕过。

    想到这里,莫老太爷的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

    莫老太爷重新打起精神,这次他的手不抖了。他想清楚了,自己为了媳妇儿,敢下龙井;现在为了学治病,就要闯一下这几间神密的屋子。

    当房门被吱吱嘎嘎推开后,一缕尘土从门的上方飘散下来。莫老太爷被重重的呛了一下。好在他心里上有了准备。

    一方光亮“噗”地洒进了门内,这也让莫老太爷看清了屋内的布置。一张堆积了灰尘的八仙桌,旁边散落着几张圆木凳,其上也布满灰尘。看来真是很久没人住了。不过,里边的东西显得不是太古老。也许是同一朝代的东西,不论经历多久,也能被人接受的缘故。莫老太爷没有吃惊,并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要说稍有不同,就是这些东西的质地要讲究一些。它们并不像大山里自产的物什。

    莫老太爷第一想到的这可能是间藏书房。因为它的布局和学堂里的藏书楼差不多,只是地中间没有书架,但三面靠墙处矗立着带有木匣的柜子。架子的上端已接碰到屋子的顶梁。这个高大的架子倒让莫老太爷产生了兴趣,尤其是插在它上面的木匣。

    莫老太爷随手抽出一个木匣。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枯干的枝叶,枝叶下还有纸张。莫老太爷伸手拿起枝叶,由于放置的时间太久,枝叶竟然破碎了。莫老太爷呆了一下,他不敢再行鲁莽。他轻轻地碰了碰纸张,直到他认为没有破碎的危险,才伸手将它捧起。轻掸灰尘后,纸张上露出了两个字,柴胡。莫老太爷看看落在地上的枝叶碎片,深深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柴胡!

    这种药材,莫老太爷是知道的。

    好在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否则父亲可饶不了我。莫老太爷自嘲道。莫老太爷拿开第一页纸,见下一页上写了很多字,字体很小,由于光线的原因,莫老太爷只能走出屋子。他开始细细读起这些文字,虽有些不懂,但他知道,这几页纸上记录的是柴胡的药效和鉴别之法。他又依次看了几个匣子,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但遗憾的是,尽管他已经很小心,每个木匣中的枯枝叶都没有逃过被毁的命运。

    不知父亲会怎样惩罚我?

    莫老太爷停下手,很沮丧地坐在门槛上。忽然他有了一个补过的想法。这几样药材应在大山里可以采到。趁父亲不在家,自己完全可以采些新的补上。反正它也是做样子,供人学习。想到这点,莫老太爷突然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父亲让自己学习的一种方法。

    想通了这点,莫老太爷重新振作起来。

    这里总共有四间房,不会都是介绍草药的纸张,应该可以看到脉相的纸张,或许还有其它的。只是,自己不能过份着急,至少应该先把这一院子的杂草除去。

    一个月后,莫掌事终于巡诊归来。他进入家门的第一感觉就是院子里的杂草比走时长高了许多。他只能苦笑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让自己宠坏了。一定在自己走的第二天,儿子就回神址了。看来除去这些杂草只能亲自出马了。

    莫掌事来到灶房,感觉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炉灶上明显有煮饭的痕迹。这么说,儿子没有走,那他去哪儿了?

    一种激动涌上了莫掌事的心头,他放下医箱,急步向侧院奔去。

    侧院的门虚掩着,进入院落,莫掌事看到了明显的变化。在院门和房屋之间出现了一条一丈多宽的甬道,尽管地面上仍有参差不齐的草茬,但至少,它能让人顺利地通过。

    院落很安静。莫掌事咳嗽了一声,开始喊儿子的名字,孝春,孝春。没人应答。

    莫掌事走到北边第一间屋子的门口,房门半开着,但屋里没人,八仙桌上摆放着一个空匣子,桌面和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枯叶渣。莫掌事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些干枯的药材是他年轻时放进去的。现在它碎了,就证明应该有新主人来重新添补了。只是匣子中的纸张去那里了?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是历经了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莫掌事感觉有些累,他搜寻了一下,就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屋里原本有灰尘的地方,都经过打扫。看来儿子这几天也挺辛苦。这就证明他的确对治病有了兴趣。莫掌事很欣慰。至少大山里这治病的本事没在他这里绝迹,有时,他也曾想把这个本事传给旁人,可自私的本性,还是占了上风。莫家已经放弃了太多,这点本事若不能传给子孙,只怕莫家的后人在大山里一点脸面都没有了。那太祖的功绩谁还会在意!

    “爹,你回来了!”

    莫老太爷出现在门口,看着坐在屋里的父亲,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有些事是要背着父亲做的,现在一切都掩盖不住了。

    “我,我又重新采摘了相关的药材,那些都……”

    莫掌事没有再让儿子解释下去。

    “是该换换了!我想你现在对这些药材熟悉的差不多了吧?”

    “嗯。只有几个以前没见过,我还想明天去老军营的谷底去看看。”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几味药材。它们应该从南方运过来。最快的法子是到县城药铺里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老军营的谷底。”

    “哎,我听爹的!”

    莫老太爷心情松驰下来。

    “爹,这些天,我也到大山里四处跑,采摘药材。我有个想法。”

    “哦,什么想法?”莫掌事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

    “我想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看病之时,只要你给出药方,让主人自己去采就行了。”

    “要是遇到急病,这个法子就不成了。再说,有的药材并不是采到了就能用。”

    “这倒也是。”莫老太爷低下头,自己毕竟还是年轻,想问题就是没有爹想得周全。

    “你还没看其它屋子里的书吧?”

    “也看了一些治病的方子,但有些不懂。”

    “以后慢慢来。”

    “爹,为什么我没看到有关脉相的书?”莫老太爷变着法儿把一个月前问的话题又提出来了。

    “唉,现在跟你说也不要紧,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

    “什么规矩?”

    “祝由之法,禁传脉相。”

    “这是为何?二者同用有何不可?”

    “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倒为此请教过你莫磬姐,她只回了我一句话:此项关乎莫家命运。”

    “那爹爹不是学了脉相!?”

    “胡说!我何时学过脉相?”

    “可我有病之时,你却从未用过祝由之法。”

    父亲好像明白了莫老太爷的言外之意。

    “这个脉相之法,我倒是听山外的张医生提过。当时他刚来此处,遇到一些病症不好下手,就来问我。他所述症状之中常夹有脉相,我当时不过依他所述在你身上验证一二。”

    “那你也间接学了脉法。”

    “其实我这脉相乃自悟,不准的。再说,山外医生把脉讲究时间地点,把脉之时要安静,这和祝由之法相背。再说祝由之法是八个人给一个人看病,自然要比脉法准得多。等你用祝由看个十年八年的病后,你就不会想学脉法了。其实,大山就这么大个地方,病也就那么几种。山里人不像山外人,花花事太多,山里人的病只受季节情绪影响。不是那么太复杂。”

    “那书中所说的就用不上了。”

    “也不能这么说,书终究要看的,不过这些书都是从山外收集来的,有时不太适用山里。”

    “你上次说,这些书都是大伯从山外收集来的?”

    “爹也不瞒你了,就先给你讲讲莫家从医的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