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百家布 » 献爱心

献爱心

    那次骗了人家几十个包子,是潘萌萌说要试验一下郑雁帆的水平。

    “怎么能说是骗呢?”潘萌萌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斜挎包里掏出一个梨扔给郑雁帆,“人性本善,他们肯定早就想给我们这些人献献爱心,我们也为他们着想,主动去拿,就不难为他们跑一趟。”

    “你这梨也是别人给你的爱心?”

    潘萌萌腮帮子里鼓鼓囊囊,一脸幸福地笑道:“不是啊,这是我凭自己实力顺来的。”

    自此以后,郑雁帆跟着潘萌萌和关棋拿遍了这个善良的城市里献出的爱心。

    起初他还是会很慌张,关棋那几种突然把他丢下的骗术是换汤不换药,他还能勉强适应得来;但是潘萌萌真是骗出花样来了,有时候郑雁帆都没反应过来他们骗了谁,怎么骗的,就好像普通采购一样稀松平常地把东西拿到手,但一看潘萌萌的钱包里,那是分文不少。

    地下车库的废弃垃圾房越来越拥挤,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酸味、苦味和涩味混杂,熏得人睡不着觉。

    潘萌萌终于下令开始处理这些东西了,他发号施令的时候刚从外面拖了两个大铁桶和大汤勺回来,说是跟大排档借的。

    先是接了半桶的水,往里投了大把的枸杞、当归、党参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药材边角料,这些是中药铺献来的爱心;把水染出黄颜色了,又往里倒了一瓶醋、一瓶料酒,还有说不上来的调味料,这些是百货商店献来的爱心;然后从一个红袋子里拎出一条处理过的黄鳝丢进去,潘萌萌说这可是黄鳝成精了,自己跳进袋子里要来奉献社会的;最后用汤勺搅和搅和,以后再兑点水,他们要卖的药就差不多了。

    “这玩意儿能喝吗?”郑雁帆借着地下车库的冷光仔细往桶里看,那些边角料药材浮浮沉沉,又清又浊的液体,像在给黄鳝泡澡。

    潘萌萌给这桶东西盖上了盖子,边伸懒腰边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加的东西分开泡都能喝,放一起泡就不能喝了?”

    残疾人们纷纷点头,郑雁帆也被说服了,跟着点头。

    地下车库里突然响起了经典的《致爱丽丝》,潘萌萌手机上显示着“关棋来电”,他忙把电话挂了,然后跑到车库出口查看关棋发来的信息。

    “有人投诉地下车库里味道太大,物业和保安要往我们那边去了。”

    潘萌萌一抬头,看见关棋正往这边走来,手悄悄指向身后。

    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唾沫横飞的大妈和满头大汗的物业与保安。

    “用木板把桶遮上!让叔、红姐出来往那边电梯走,郑雁帆拿那个女包跟着我!”潘萌萌冲回垃圾房大叫着吩咐众人,“其他人躲到后边停电瓶车那里面,快!”

    这时大妈的唾沫已经喷到了车库出口,指着垃圾房的方向尖声控诉,她说这里的酸臭味比汽车尾气的味道还难闻。

    天天闻,闻多了,致癌怎么办?

    潘萌萌把之前表演的小狗和笼子放在垃圾房前,然后拉着郑雁帆的手作势要往车库出口跑,正巧撞见了保安。于是他又急刹住脚往回跑,手里的女包立刻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郑雁帆看见独臂的大汉和瘸腿的大姐手挽着手,看起来很坚强的夫妻模样——原来他俩叫让叔和红姐,而潘萌萌往回跑的时候故意往红姐身边擦肩而过,红姐则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疼。他还想扶一下,被潘萌萌一拍脑袋扯开了。

    保安遇见这种事肯定是当仁不让的,像刑侦剧里的炮灰一样,嘴里喊着“站住!你们两个!”就哼哧哼哧追过来。

    两个残疾人倒在地上,本来要投诉垃圾房异味的大妈只顾着要发发善心,便转去扶起残疾人。那物业赶来以为小狗是被人抛弃的,在这拉屎撒尿才造成的异味,心想这事还不好解决吗?就也跟上去发发善心。

    红姐扶着腰坐在地上,只是叫疼,倒是独臂的让叔先呜呜地哭起来:“上午在这儿看到别人丢了只狗,我和老伴两个人住,他腿脚不好,不爱跟人家跳广场舞,我们俩在家里无聊,看这狗可怜,想着回去拿钱来送它去洗洗就带回自己家养着,结果那两个兔崽子……”

    让叔呜呜了一会儿,把大妈也给说得呜呜了,三个上了年纪的人一呜呜起来就难以停下,物业被这三重唱的呜呜声惹得脑袋也嗡嗡声,于是一个人扶起三个人。

    “叔叔阿姨,我们先去会所休息一下,好不好?您的包保安会帮忙找回来的。”

    本来只有一个红姐瘸腿的,现在四个人都像瘸了腿一样,七扭八歪地向着华畔里楼盘销售处的会所走去。

    那边被保安追杀着的郑雁帆和潘萌萌没头没脑地跑,郑雁帆问潘萌萌要跑去哪里,结果潘萌萌说他也不知道。

    “那你跟着我!”郑雁帆加快了步伐。凭着记忆中华畔里小区的地形跑进一个电梯间。

    郑雁帆按了个“3”,潘萌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拿出手机给关棋发消息,让他带着兄弟姐妹们转移阵地。

    到了3楼,潘萌萌才发现这电梯按键里没有“2”,疑惑地歪歪脑袋跟着郑雁帆从3楼楼梯间拐进了另一个楼梯间,往下走出到一个天台。

    “这个二楼,平时只有维修人员会来。”郑雁帆扶着矮墙干呕,他跑得肺都快要炸了。

    他知道这个地儿还是因为张无采,这是张无采曾经住过的楼。

    “行啊你,”潘萌萌拍了拍郑雁帆的背,“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郑雁帆摆摆手,咽了口口水:“之前想在这租房来这儿看过。”

    可保安肯定比他俩更熟悉这个地方,楼梯间里传来了哒哒声响,郑雁帆还想着这下真跑不掉了,一转眼只见潘萌萌纵身一跃,跳到了隔壁楼的平台。

    潘萌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叫道:“跳过来!”

    郑雁帆凑到那矮墙旁往下看,这少说也有个腿骨折,楼与楼之间还不能一条腿跨过去,心里一阵发虚。

    “行不行啊你,”潘萌萌叉着腰,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连这都不敢跳?”

    不行。

    郑雁帆在心里回绝,他甚至忘了大学体测自己立定跳远的成绩。

    反正不太好。

    “他妈的,郑雁帆!我们十几口人不能毁在你这个胆小鬼身上!”潘萌萌骂起了街。天台的门已经被保安打开了,郑雁帆跳到嗓子眼的心一横,把手上的包往保安脸上砸,助跑几步一踩一跳,在潘萌萌身旁扑了个狗啃泥。

    这层天台有几根生了锈的钢筋,潘猛猛拿起一根钢筋挥来挥去,说保安要是敢过来就打死你们。

    那保安见这二货是不要命的,反正包追了回来。仔细想想,自己一个月3000的工资不至于和歹徒拼命,抹了抹脸上的汗径自走了。

    “神经病。”郑雁帆一时间爬不起来,躺在地上望天骂了一句。

    潘萌萌只是嘁笑一声,伸手把郑雁帆捞起来。郑雁帆也笑了,和潘萌萌碰碰拳头。

    俩人灰着头土着脸,勾肩搭背地离开这电梯里不存在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