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语教学

    潘萌萌听闻郑雁帆妈妈被捕，笑得更渗人了。他起身开始在让叔的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郑雁帆咧咧嘴角觉得潘萌萌是有点神经质在身上的。也不再理会，凑到关棋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

    “哎，你刚刚跟潘萌萌打的手语意思是不是‘辛苦了’，对不对？”

    关琪缓慢地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又用手语说：“他没看懂。”

    “他？谁？潘萌萌？他怎么会不懂？”郑雁帆不可置信地高挑眉毛。

    哑巴又沉默了，一边叹气一边打手语：“他没让我教他。”

    郑雁帆上的第一节手语课就难如登天，不仅全是长句，而且还都是命令性质的。

    两只手打架似的又快又急，郑雁帆时常上一个手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关棋已经说完一句话了。郑雁帆只好抓住那两只变化莫测的手，哀求道：“慢点，我看不懂！就不能从‘你好’‘谢谢’‘再见’这种简单的问候开始吗？我没潘萌萌那么聪明。”

    被抓住的手瞬间热出了汗，关棋甩开郑雁帆，将牛仔裤当做手帕，低下头莫名笑起来。

    “我打得不好，你也不能嘲笑我吧。”郑雁帆以为关棋是在笑他，“不就是笨点吗？”

    哑巴却摇摇头止住笑，一根食指抵在郑雁帆胸口，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我……很棒？”

    哑巴又摇摇头，一边重复着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一边做着口型。

    “你……好……”郑雁帆也学着关棋的手势，换成用他的食指抵在关棋胸前，“一定要靠这么近吗？”

    关棋退后两步，笑得牙花子乱颤。

    原来一上手就是命令性质的长句，都是潘萌萌要关棋教的。

    那也难怪。

    “那为什么不教一些简单的，潘萌萌难道是天才么？”

    ……

    “我一开始也是教简单的，他觉得这些没用，浪费时间。”关棋打手语的速度对郑雁帆就变得慢些，耐心地一遍一遍打给他看。

    等郑雁帆好不容易弄明白关棋在说什么，他才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道：“我觉得他懂你意思。”

    远处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潘萌萌回过头发现关郑二人看着他，于是以他那程序般标准的笑容回应。

    关棋也笑了，郑雁帆只是一阵发虚。

    太像了。和那张遗照。

    让叔被潘萌萌从故事会中拉出去时还有些不舍，可他独臂难敌双手，只能嚷嚷着等有空了再给他讲一遍，然后跟着潘萌萌就到角落里去。

    郑雁帆往潘萌萌的方向凝视许久，回过神来，关棋也一直盯着潘萌萌那边。他嘴巴开开合合好多次，话半堵不堵的塞在喉咙里，不小心发出一声“呃”。

    关棋立刻侧过脸来，歪歪头。

    “呃……”郑雁帆还张着嘴，果然还是想问，指了指角落“你们，为什么都愿意跟着他？”

    “一，没钱。”哑巴很快做出了回答，怕郑雁帆跟不上，还用哑巴与生俱来的丰富表情，询问他懂没懂，见对面点点头又接着打手势，“二，变残疾之后没人需要我们，什么都不让我们做。其实就是怕被人忘了，但潘萌萌给了我们这些人想要的关注。

    “三……我的第三，是潘萌萌太像正常人了，我羡慕他。”

    只剩下郑雁帆独自无限沉思。

    要是不说话，明明关棋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但在关棋眼里，潘萌萌才是正常人，特别是当他眯眯眼堆起满脸的笑，那两只大小眼和灰色瞳仁都被藏匿不见的时候。

    “你不喜欢去乞讨吧？”郑雁帆喃喃到，他想起来和关棋初次见面时的不打不相识，“毕竟谁要钱时还摆着张臭脸。”

    关棋先是迟疑地点头，后又迟疑地摇头。

    果然拒绝不了吗？

    真不敢想象潘萌萌对关棋的影响有多大。

    郑雁帆又看向角落里，被注视的人察觉到视线，又报以一个比正常人还要灿烂、还要好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