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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刘嘉宁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见管家拎着衣服,自前院狂奔而来。

    “老爷!大姑娘!有圣旨!点名要大姑娘亲自去接!”

    一行人匆匆赶到前院时,接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刘嘉宁定了定神,暂时压下心头疑惑,在婢女端来的水盂中净过手,跪在了香案之后,相府众人之前。

    “臣女刘嘉宁接旨。”

    来人是近来深得陛下器重的小太监进忠,专门负责到各府传旨,捞的油水比御前总管还要多。

    言官不止一次上书弹劾,都被压了下来,久而久之,陛下的态度也十分明了了,就是要护着他,众人甚至都找不出原因,又不想触陛下霉头,只好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阿谀奉承。

    确定了刘嘉宁的身份,进忠难得没有在宣纸时高抬着下巴,但长年累月养成的嚣张跋扈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尽管他刻意收敛也无济于事,令人很不舒服。

    圣旨开,他尖细的声音随之传来。

    “兹有刘氏嘉宁出身名门,蕙质兰心,钟灵毓秀,贞静端庄,特以此册宝,赐婚于靖王为正妃……”

    进忠还抑扬顿挫,绘声绘色读着圣旨,后面的字刘嘉宁却一个都听不进去了。

    无非就是些希望他们携手共进,百年好合,衍嗣绵延之类的话。

    她搞不懂,分明宫宴那日她已尽最大可能表现的极差,甚至不惜开罪陛下,就算势必要为陆淮山选妃,也不该是她。

    私下里和陆淮山纠葛再深,她都可装看不见,可关系,还是这种关系,一旦摆到明面上,她就两头不是人了。

    在陆淮山眼里,她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在陛下眼中,她是必须拿捏的棋子。

    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没人告诉她伤的是中间人!

    进忠已念完圣旨,扯扯嘴角看向刘嘉宁,见她面色古怪多变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太过兴奋,一时反应不过来。

    退了亲的姑娘有几个像她似的命好,有幸嫁入皇家。

    说实在话,要不是冲着靖王殿下的面子,这一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来的。

    刘博远个老匹夫,包括他两个儿子,可没少在陛下面前给他上眼药,他不计较就不错了,还妄想他主动上门不成。

    今日实属意外,别看笑眯眯的,心里不痛快着呢。

    等了片刻也不见刘嘉宁主动上前,进忠耐心终于告罄,皱眉提醒。

    “大姑娘,嫁入皇家是天大的好事,还不快领旨谢恩。”

    毕竟是板上钉钉的靖王妃,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些。

    无论靖王殿下对这门亲事抱有何种态度,进了靖王府的门就是正正经经的女主人了,总要护一护。

    靖王殿下又出了名的护短,发起火来比陛下可怕数倍,他可不想招惹。

    身后陪着接旨的刘博远赶紧扯了扯刘嘉宁的衣服,笑着解释。

    “公公莫怪,我这孙女高兴了就会发呆,打小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也没能改了,让公公看笑话了。府上刚来了江南的新茶,公公吃过再走吧。”

    ……

    陆淮山只着里衣,长发披散,一头的冷汗,阖眸靠在满是冷水的浴池中,身后的大理石都透心凉,刺入骨髓。

    就在刚刚,他又梦到了前几年战场上遭人暗算的场景,身影依旧模糊,只隐约分辨出是个身量矮小的男子,瘦骨嶙峋,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晃悠,两条腿加起来还没他一条腿粗。

    偏生就是他最不会注意到的人放了冷箭,让他被寒毒折磨了数年。

    天热时还好,入秋便不行了,还没到换季的时候他就少不了披风,再冷点,大氅更是必备之物。

    寒毒发作时更难以忍受,又疼又痒偏还抓不到,挠不着,纵是他,也想直接剔骨!

    深仇大恨岂有不报之理,可他连漠北之外都快找遍了,愣是半个人影都没发现。

    每每想起他都恨得牙根痒,成了心中执念,午夜的梦魇。

    涌起的烦躁让陆淮山呼吸加重,清楚感觉到每一块骨头都要被碾碎了,痛感很快袭遍全身。

    他再坐不住,扯过池边的外袍,“哗啦”一声起身,想要运转内里烘干身上的衣服,翻滚的寒毒绝不允许。

    他刚提了一口气就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不得不拖着滴水的衣服回房,脱下后更是直接扔进了火盆。

    楚望寻来时没在浴池发现他还吓了一跳,生怕是毒发沉了下去,都准备脱鞋进去捞了,身后紧闭的房门就在这时被人推开。

    陆淮山看了眼他奇奇怪怪的动作,径直越过他往外走。

    不日便要离京了,他盼了许久,总算得以脱离牢笼,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没功夫陪傻子大眼瞪小眼。

    楚望鞋都没提好就追了上来。

    “主子,宫里来人传话,说陛下要见您,有要事相商,让您务必去一趟。”

    闻言,陆淮山也未有停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书房出来,骑马往皇宫去。

    小皇帝的想法简直太好猜了,见实在拦不住他,就要从别的地方下手,把眼线直接安插在他的后院。

    就是不知哪家的姑娘如此红颜薄命,府门都来不及进便要香消玉殒了。

    高公公就等在宫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长街尽头望,一眼便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身影,见礼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一人一马就擦着他的鼻尖过去了,惊出他一身冷汗,瘫软倒地,守门的侍卫七手八脚扶都扶不起来。

    “亲娘嘞,老天保佑啊,靖王殿下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再抬头,甬道上哪还有人,空旷的好似他方才做了个梦。

    天已经黑了,陆淮山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晃得他眼疼。

    不过年不过节,也不知是图喜庆还是辟邪。

    入了梁帝日常休息的承光殿,行了半礼问了好,就被邀着上了榻,摆在二人中间的,是盘残局。

    陆淮山挑眉。

    所以大张旗鼓把他叫来,还是为了破局?同样的局?

    事实证明,是的。

    梁帝已经把黑子摆到了他手边,自己捏着白子笑道。

    “朕愚钝,忘了皇叔几次三番交代的法子,怎么走都是死路,实在颇为烦躁,特请皇叔前来答疑解惑。”

    有些方面他确实蠢笨,也不是每时每刻如此,就像现在,表现的就很聪明,知道拐弯抹角套他的话了,在他面前说谎也不面红耳赤了。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臭小子还是长大了,也变了。

    陆淮山将黑子推到一边,抬眸淡声道。

    “教过几次陛下都没能记住,说明陛下对此道不感兴趣,也没必要为了多余的事浪费时间。”

    “那婚事呢,对皇叔而言也多余吗?所以才僵持到现在还不肯娶正妃,偌大的靖王府,没个女主人怎么行,你在漠北的衣食住行也少不得人照顾。侍卫婢女小厮终究隔了很多层,哪有枕边人来的暖心。朕见你同叶相家的大姑娘相处不错,便做主替你订下了。”

    陆淮山一点点抬头,怎么也没想到小皇帝选中的人是刘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