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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谈

    南茉,人如其名。

    南方姑娘,犹如茉莉花一般香甜芬芳。

    不是那种温柔水乡的南方,而是更偏南,在大山之间,紧贴雪白云朵的南方。

    那样的环境让南茉天生便是一种开放、外向的性格,自身像是火焰,能轻易点燃接近她的人。

    但是外表又充满了羞涩、含蓄的隐忍克制,极端的反差往往令刚认识她的朋友难以接受她真正的面目。

    今天的南茉穿了一件漂亮的白色蕾色衬衫,搭配黑色的超级短裙,修长的腿部线条在烛火的摇晃下犹如水纹不定。

    她把玩着一只红烛,这是一件特殊的灵宝,红烛在燃烧中融化蜡体会释放一种气,不可见、不可嗅、不可闻,唯有道门中人用了观气之法方能窥见,是道门常用的内部联络暗号。

    有多容易被找到呢?

    这么说吧,在道门人的眼中,燃烧中的红烛就是正午的烈日!

    南茉手指纤长,随意拨弄红烛的柱状烛身,红烛粗大,足有婴儿手腕粗细,好几次都差点被南茉拨弄倒。

    滚烫的蜡油滴落,南茉手指灵巧躲过,她有些无聊的握住烛身,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百无聊赖的盯着摇摆不定的烛光。

    师傅出门前让她点上蜡烛,她就点上了,但大概师父是个路痴吧,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南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砰!”

    门被撞开。

    南茉本就没关门,因为她懒得等师父回来再去开了,但没想到这死老头子这么没礼貌,居然直接撞门。

    “诶,我说……禾霓!啊!!!禾霓!!我好久没见你啦!我想死你了!呜呜……”

    南茉见到禾霓登时两眼放光,直接就扑了上来,跳着就抱住了禾霓,导致禾霓不得不撒手把苏予安抛在地上。

    “诶诶,茉茉,你等会儿,你看我还脏兮兮的……”

    “没事没事,我可想你了禾霓,你知道吗,我半年前被关起来闭关,出来之后就得到了你外出历练的消息,我还以为我要好一阵子都见不到你了呢。真好真好!”

    南茉欢快的像个刚从幼稚园放学出来的孩子。

    “诶?咦?这个是?”南茉的眼睛被苏予安吸引,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苏予安此时完全没力气自己站着,景惟搀着他做到了凳子上,苏予安只是礼貌的看着南茉笑笑,没有多余精力再来一番自我介绍了,但他注意到这个姑娘眼睛特别大,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是在瞪着。

    “男朋友!”南茉笃定的说!

    她激动的一拍禾霓肩膀:“行啊你,小妮子,这才出来几天啊,就钓了个凯子!不错不错,有我一成功力了!”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呢!”禾霓气的连锤了南茉三下,她的脸登时就红透了,像是倒吊了2个小时引发了脑溢血,让人感觉她随时会因为缺氧而昏厥过去。

    “嗨,你看你,还不承认了,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嘛,我就当没猜到,好不啦!咿嘿嘿嘿……”南茉偷笑。

    “本来就没有,本来就没有!哼,烦人,一来就逗我,不跟你说了。”

    禾霓脸憋的通红,走到一旁,拿出了一瓶药膏,准备给苏予安上药,但药膏刚拿出来就听到南茉的声音:“续骨膏啊,要涂抹在骨伤外的肌肤上,轻揉按压20分钟,方有最佳的效果呢,咿咿咿嘿嘿嘿,不知道,这个小帅哥哪里受伤了呀?”

    “你!你……”禾霓拿着药膏涂也不是,不涂也不是。

    苏予安看禾霓的脸色几乎快成猪肝色了,生怕她当场炸开。

    “来来来,我来涂吧,我右手还能动。”苏予安主动接过来。

    景惟也赶紧说:“我给你涂,你坐好别动。”

    “不行哦。”南茉纤瘦细长的食指竖起,在鼻子前面轻快晃动。

    “续骨膏是好东西没错,但是如果不搭配上道门的按揉手法,效力会大打折扣,十不存一呢。”

    苏予安看向禾霓,见她并没有反对,便知恐怕这个续骨膏真的要配上道门手法才能发挥效果,不然可能和普通药膏也没什么区别。

    “我自己涂涂就……”苏予安刚开口,边见南茉过来,蹭地把药膏从禾霓手里抢过来道:“没事儿,小帅哥,来,衣服脱掉,姐姐给你抹。”

    “你可能都没我大吧……”苏予安弱弱的说。

    “你说谁没你大?!”南茉听了不服气,居高临下的挺起了胸脯。

    景惟咕咚咽下口水。

    禾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装作不认识任何人,然后让这一切都过去。

    “咚咚!”

    敲门声。

    “来啦!”禾霓一溜烟跑去开门,特别积极。

    “伍爷爷,这么快回来啦,没受伤吧?”

    伍肆经一身酒气,一副喝了一天刚回家的醉鬼样子,骄傲的说:“那哪能受伤啊?跟这种货色打我还受伤那还了得?!”

    “不过,你回来的挺快的呀,那人?你怎么处理了?”禾霓小心翼翼的问道。

    伍肆经打了个哈哈:“诶哈哈哈,哈哈,哎呀,那小子跪下来磕头求我,我这个人你知道,心底善良,最看不得这种了,所以干脆开了天恩,放了他一马!”

    伍肆经大手一挥,十分豪迈!他眼神坚定,澄澈,又带有一丝丝悲天悯人的圣贤气,唬得禾霓一愣一愣的。

    南茉无情拆穿自家师父:“就是说师父您没留住他,让对方跑了呗?”

    “诶,你这个孩子!”伍肆经着恼:“懂不懂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切,反正骗人可不能算艺术。”南茉不依不饶。

    伍肆经知道自己漂亮徒弟的性格,干脆不再和她纠缠,转而看向苏予安:“这小兄弟伤的不轻啊。”

    他拿出一粒药丸来,双指捏碎,便直接打在苏予安身上,手掌隔空摆动,苏予安只觉得身上伤势剧痛,但他忍住了呼声。

    不大一会儿,伍肆经收工吐息:”呼,我已为你正了骨,至于愈合,你得慢慢修养,急不得。”

    “多谢前辈!”

    苏予安感觉此刻虽然身上还是疼,但是的确比刚才要舒服许多,左臂也能动了,只是很痛。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苏予安问道。

    “杞罗观,伍肆经。”

    伍肆经大咧咧的说道。

    几人互通了姓名,禾霓极有眼力见,乖巧的搬来了椅子。

    “伍爷爷,来,坐下说吧。”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伍肆经瞪了自家徒弟一眼,南茉做了个鬼脸还击。

    禾霓的乖巧和勤快是公认的,并且还聪明,天份还高,注定是在哪儿都会最受待见的那一类人,对于这一点南茉已经习惯了。

    禾霓先起了话头:“伍爷爷,你们来江阳,是……”

    “诶,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徒弟。”伍肆经黯然神伤,他并没有过度的长吁短叹,但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就暗淡了。

    南茉也安静了下来。

    洛微,杞罗观弟子,拜在伍肆经座下。实力已达灵宝境,入世修行两年以来,周游行善,破法问心,遵规守纪,足以称为极优秀的道门弟子。

    却于前些日子,横死在了这小小江阳市。

    修行界本就是争斗不休,死亡比之俗世间,要寻常许多。

    但无论如何,人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该报仇的报仇,该偿命的偿命。

    杞罗观,作为当今道门最强双观之一,甚至是最强的那一个,岂有自家亲传弟子不明不白横死在外的道理?

    杞罗观的脸往哪儿搁?

    真当天尊是摆设?

    监灵局虽然快速反应,派了小组立案调查,但是杞罗观自己也不会干等着。

    伍肆经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给自家徒弟寻一个说法,报不报仇的不重要,就是想跟凶手“友好”交流一番!

    “洛微师姐的死因,确定了是精神攻击,手法类似于‘千里一剑’,但不能完全肯定,总之是一击毙命,对方明显是比师姐高出一个层级的高手,却不知为何追击师姐到了荒野,才下的手。”

    禾霓将从监灵局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了伍肆经。

    岂料,伍肆经不屑地笑了笑:“不要这么容易就得出‘千里一剑’这四个字,这会让你不自觉地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道门的身上,但这世上,懂得精神攻击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今天碰到的那个蠢货不也擦着点精神攻击的边么?”

    苏予安点点头:“对,不能被一点点的先入为主的线索打扰了整体的判断,案件的突破始终需要依托证据和逻辑。”

    伍肆经赞赏的看了苏予安一眼接着道:“老头子我这次下山,嘿嘿,我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我就在暗处等,我也得把那个凶手给蹲出来!”

    “何况,监灵局那个姓戴的小队长告诉我,洛微的致命伤,其实是有特征的,没错,这一点,是她的尸体由高手鉴定后得出的结论,虽然是精神攻击,肉体留不下痕迹,但是灵魂依然会留下痕迹,她的灵体受创,当场死亡,那种伤势,是由内而外的。”

    伍肆经撇着嘴缓慢说着。

    禾霓眉头皱了起来:“由内而外?那是,如何?”她认真思索,很快反应了过来,难道是,咒?”伍肆经点点头:“没错,更像是咒的手段,表面上看是道门的千里一剑,实际上,咒深植在精神内部,从内部撕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剑毙了她的命。但类似的手法,我们道门很少,几乎没有。”

    苏予安陷入了沉思,如今再想来,当初烦恼他的问题,死者为何飞离自己的脚印处五米开外才死,这已经不算是什么问题,毕竟连他自己都是可以操控水流的超能力觉醒者了。

    真正的问题还是回归到了,洛微,被何人所杀,如果真如伍肆经所言,洛微的致命伤很有特征,那么这就如同平时探案时,发现死者是被一种极其特殊的刀具所杀,那么最消极的情况下,只需要等待凶手再次作案,就能顺藤摸瓜,收集更多线索,直至破案。

    苏予安松了一口气,有线索可查是好事,总比毫无头绪,案子变成一桩无头悬案要强的多。

    “今天与你们争斗那人,你们认识?”

    伍肆经好奇问道。

    苏予安回答:“先前在别处,我们与一伙人交手,他们是新闻上频频出现的绑架集团,是禾霓用灵宝找到了他们,也是在那时,救下了景惟。交手之后,我们抓住了两个道门修士,交给了监灵局,但有三个武者跑掉了,这次来的这个人,也是他们那一伙的。”

    禾霓适时接过话来:“是的伍爷爷,不知为何,这阵子江阳的修士特别多,我们还碰到了西神教的人,一个行者,一个空行使,他们就躲在刚才那处烂尾楼上,好像有什么秘密行动。”

    “西神教啊。道门,西神教,监灵局,还有一个神秘组织,这修行界不大的池子,是鱼是虾都跳起来了啊。”

    伍肆经沉思。

    南茉举手:“还有呢,我知道!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在鼎上天街,那里爆发了大战,监灵局和一个觉醒者组织打起来了,可热闹了!”

    禾霓看了她一眼,道:“我就在现场呢。”

    南茉耸耸肩。

    “禾霓呀,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嗯,非同寻常的事?”

    伍肆经试探地问道。

    “我想想啊……”禾霓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撅着嘴努力的回想,“我下山以来这些事儿,都不太寻常啊,我感觉我每天都在打架打架打架,在山上训练都没有这么累过。”

    禾霓可怜巴巴的说。

    伍肆经也大概知道了苏予安三人的经历,摇了摇头,抿嘴喝了一口酒,手中黄澄澄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叹道:“我也有些年头没有战斗过了,平稳了太长时间,但眼下这世道,似乎开始不太平了。”

    伍肆经眼角遍布皱纹,他的眼睛看起来浑浊,但却内蕴精光,他轻轻说道:“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告诉你们,不过,在这世上行走,可得千万小心,过往我们安全的日子,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师父?”南茉追问。

    “不是说了不能告诉你了吗?”伍肆经瞪眼。

    “那你就挑点能告诉我的说说嘛!”南茉拉起师父的衣角卖萌。

    伍肆经无语了,他只好说道:“我们过往的日子,之所以风平浪静,那是依赖于某种恐怖的平衡,一旦平衡倾斜或是被打破,那么整个世界都将乱套。”

    屋内烛光飘摇,所有人都沉默了,在猜测那是一种怎样的场面。

    “咳咳,咱就是说啊,为啥不开灯啊?”景惟打破了沉默。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景惟伸手,心念一动,灯光亮了。

    “诶?”

    “咦?”

    伍肆经和南茉同时疑惑出声。

    “他有着很强的精神力底蕴,是一个精神力方面的觉醒者。”禾霓解释道。

    “哦?小娃,你过来我看看!”

    景惟依言来到伍肆经身前,伍肆经单手搭在他的肩上。

    瞬时间,景惟只觉得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双腿发软,几乎又尿了出来,他看向地面,发现地面是一个大洞,而他正在无尽的坠落。

    “嗡。”画面结束,景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伍肆经看着手掌,十分疑惑:“的确是感应到了强大的精神力,略一激发,其蕴藏的精神力之广博,简直叹为观止,如今所能展现使用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世间真有这样的觉醒者吗?

    这条件也太得天独厚了吧,莫不是命运之子?

    “咳咳,小娃,哦不,景惟,你愿意做老夫的弟子吗?”

    伍肆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喂!死老头师父!你别忘了你出来干嘛的!”南茉火了,刚才还在说着自家师姐的事儿,转眼又要收个徒弟,什么意思?收一个顶一个?

    “小茉,稍安勿躁,为师只是起了爱才之心,和为你师姐寻仇一事并无冲突。”伍肆经淡定从容,振振有词。南茉依然火大的很:“你明天说收徒我都不会这么火大!我看你的心很不诚!”

    伍肆经不再理会南茉了,任她在那里叫嚣,转过头来微笑的看着景惟:“啊?小伙子,景惟对吧?愿意做我的徒弟吗?我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包你很快就能一飞冲天!”

    苏予安跟禾霓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个伍肆经转折的太快,刚在人景惟身上拍了一下,马上就要收景惟做徒弟,景惟天资这么好吗?

    禾霓是知道的,景惟的精神力磅礴无比,他只是缺一个引导而已,就像一个身体条件绝佳的运动员,肌肉在他身上最大化的分布着,而他现在只会走路,不会跑步,只需要有个人教会他摆臂,迈腿,让他跑起来,那么他一定比一般人跑的都要快!

    苏予安就有点羡慕了,他的资质,是让禾霓看过的,路人一个,根本没有修道的天分,此时看到景惟居然被杞罗观的天师这么上赶子的要收为徒弟,内心不免有些艳羡。

    不过还好他自己也觉醒了能力,不然可能就不光是艳羡了,口水此刻都要流一地了。

    不过。

    苏予安心中闪过当时的画面。

    那种切切实实突破封禁,重掌自我的感觉。

    自己的能力,真的是“觉醒”的吗?

    “我,我不想去山上道观里诶。”

    景惟弱弱的说。

    开玩笑,去到道观里关起门来当道士,还怎么和自己的二次元老婆们见面?

    “嗯……”伍肆经沉思。

    “我短时间呢,也不回山上,不如这样,你先拜在我座下,回山上的事儿,我们以后再商量。”

    伍肆经循循善诱。

    景惟不为所动,去山上就是和老婆们永别,不可能的。

    “那这样,你拜在我座下,我先教你两手,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多适合我道门。”

    伍肆经加大了价码!

    景惟不为所动,休想蒙我,你以为不提回山上就是不回了?拜在你座下到时候还不是得听你的?

    “嗯……那,我先教你两手,你日后准备好了再拜我为师?”

    伍肆经退到底裤都不要了。

    “多谢前辈指点!”

    小胖子机灵的很,当场便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南茉直接捂脸。

    自家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蠢了点。

    “咳咳,诶,对了,苏予安,我知道你的身世。”

    伍肆经慌乱转移话题,但他话一出口,苏予安就牢牢的盯住了他!

    “你知道……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