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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袁遗脑后一声巨响,一柄剑从他脑袋上飞过。

    他却不敢停留半个呼吸,恨不得多生几条腿。

    脚下一步踩空,一骨碌摔下山坡。

    还没摔瓷实,袁遗已经在往起爬,起来一个蹿身,躲到旁边长满了青苔的巨石后面。

    背靠着巨石,袁遗大口的一口接一口的喘着粗气儿。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袁遗竖起耳朵,确认了闹腾的动静确实远了。

    翻过身子,趴在巨石后偷摸瞧了一眼。

    吕布正与一将斗得火热。

    袁遗没想到人世间居然还有人能与吕布打的不相上下?

    何方神圣?

    袁遗打量着围观斗将的一圈将领与正在赶往前坡的士卒。

    “孙字旗?”

    正思量间,听得山上又几声暴喝。

    多将开始围攻吕布,吕布狼狈逃离。

    袁遗瞧着大局已定,趔趄着站起身来,抖擞了下衣服。

    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

    ……

    “主公!”

    “子恪,我在这儿!”

    袁遗上山与众将汇合,青山也安然无恙。

    “在下吴郡孙文台,不知阁下何许人?”

    “不才汝南袁伯业”

    “嚯,失敬,原来是袁公哲嗣”

    孙坚身后大将叹道:

    “我本以为生擒徐荣者乃是与我主公一样的英雄好汉,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潘璋破口大骂道:

    “老匹夫,你说甚!”

    “哼,某说某瞧不上被吕布撵的屁股尿流、落荒而逃的鼠辈!”

    袁遗压住要动手的潘璋,问道:

    “不知这位将军名讳?”

    “此乃我麾下大将程普,为人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请伯业勿怪。”

    “原来是程将军。

    程将军,你与文台兄四人合力,尚且不敌吕布。

    我区区一介文弱,能虎口脱身,岂不是可以拿来吹嘘了?哈哈……”

    袁遗身后诸将大笑捧腹。

    “若非……”

    孙坚按住还要怼口的程普,程普只能悻悻退回。

    “文台兄可是要前往洛阳?”

    “正是,我等自鲁阳大败吕布,一路追撵北上,可惜让董贼跑了。”

    “文台兄莫急,董贼迁都长安,主动退回关中,可见其已经胆寒,迟早是瓮中之鳖罢了!”

    袁遗身后李典不解道:

    “董贼既然已跑,吕布为何逗留洛阳?”

    “曼成,蝗虫过境,岂能留有余稻?”

    “伯业兄一语中的,吕布迟迟未走就是要搜刮干净洛阳,留给你我一座空城。”

    “伯业兄,一道往洛阳可好?”

    “文台兄,此伯业心所向也”

    ……

    袁遗与孙坚在洛阳城外足足等了七日。

    在他们来之前,这场大火已经持续了七十余日。

    袁遗与孙坚踏入一片焦土的洛阳。

    邙山帝陵被掘开,到处是深坑大洞,大片的地面塌陷,与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同病相怜。

    很难想象,昔日繁华热闹的洛阳城,如今百里不见人烟。

    到处是残垣断壁,只偶尔从废墟夹缝中见得的金缕宝雕依稀讲述着都城往日的奢靡。

    大汉宫殿,不久之前,还是这个王朝的中心。

    如今化为成片的废墟,坚挺的天柱,天已不在,柱还屹立不倒。

    “伯业兄,你我身为汉臣,既然来了这里,那便要做些什么,我看不如联手修葺帝陵?”

    “正有此意,文台兄,你先行一步,容我前去祭拜亡父兄。”

    “理应如此,那你我先就此分别。”

    ……

    洛阳某宫殿中

    “子恪,你过来”

    “文硅,何事?”

    “西边有座宫殿,还算完好,里边的墙抹了金,你瞧!”

    潘璋说着摊开手,却是一把金粉。

    “你扒了宫殿?!”

    “嘘!小点声,不止我,一堆兄弟在那儿呢,你去不去!”

    潘璋瞧着吕虔心有所动又犹犹豫豫的样子,直接拉着他走了……

    二人的谈话却被墙外取水的青山听了个一清二楚。

    ……

    “事情就是这样,主公”

    “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提。”

    “主公,那……那”

    青山想说那潘璋扒取宫殿金墙,那是大逆不道啊!

    “青山,士兵们随我自兖州出来,擒徐荣,败吕布。

    这一路艰难苦顿,出生入死,区区金墙,扒了便扒了,以后不许再提。”

    “喏”

    “你去哪?”

    “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金墙”

    ……

    坍塌的高梁见证过这座府邸原来的辉煌。

    袁遗踏入府邸,身边尽是焦土,他却走的像有路一样,七拐八绕。

    循着记忆里的模样,袁遗一路向里。

    虽然已经离开洛阳数年,但家的样子依然清楚。

    袁遗虽然出生于汝南,但少年时随父母到洛阳定居,成长于斯。

    他来到了母亲的书房,母亲受外祖父马融熏陶,酷爱读书,这也影响了年幼的袁遗。

    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自母亲去世之后,袁遗很少回来洛阳了。

    母亲离开的时候,袁隗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他娶母亲,也许真的只是为了外祖父的声名吧。

    袁遗在房间里游走,想寻个落座的地方都不得,这让他的心仿佛又一次经历了丧母之痛。

    那种天地虽大,我心无处安放的落寞与孤独。

    母亲留给他的最后记忆如今也化为灰烬了。

    袁遗越想心里越委屈,想起曾经耳边,母亲一句句的叮咛,一句句的训斥。

    母亲温柔的手抚他入睡,母亲在他生病时流下的泪。

    母亲病榻上的遗容,他牵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闭上了眼。

    袁遗哭了。

    青山看着痛苦的袁遗,不知如何安慰他。

    “从小,这个家族里,没有一个人看好我,也许是因为我太软弱太善良?”

    “父亲从小就对本初与公路照顾有加,对我却常常漠视。”

    “我安慰自己说,父亲不是不爱我,是因为本初与公路的父亲早亡,父亲担心他们融入不了这个家。”

    “于是我不仅不生气,我还处处让着他们俩,他们要的,我不要;他们喜欢的,我让给他们。”

    “从小到大,褒扬属于他们,家族上下的期待属于他们,而我,才好像慢慢活成了那个融入不进去的人。”

    “后来,我逐渐发现,父亲根本不是心疼他们俩,父亲,父亲……”

    袁遗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也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哭。

    就像曾经在母亲的怀里诉说委屈,只有母亲才是不顾一切爱他的人。

    “父亲其实不是心疼他们俩,他只是真的瞧不上我。

    哈哈,他根本没有感情的,他考虑的只是家族的未来。

    在他们眼里,本初与公路比我更像是这个家族的未来,所以家族上上下下包括父亲,他们冷落我。

    他们冷落我不是为了孤立我,只是因为他们真的发自内心的认为我不行。”

    “青山,你懂那种被至亲之人否定的痛苦吗?”

    青山想说些什么,可不知从何开口。

    “我这一次,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不比任何人差!

    我不是你们从前以为的那位袁伯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