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希莉娅
三个月前，卡布罗纳王国发生了一场叛乱，这场叛乱的主角是王国的斯图塔亚大公。
这位大公的爵位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他的祖先曾参与卡布罗纳的开国之战，功勋赫赫，和卡布罗纳的开国皇帝是能互相托付性命的好兄弟。
传到这位派罗·斯图塔亚的时候，斯图塔亚家族的祖先在战场上的荣光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几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威望依旧不可小觑。
作为大公的派罗在政坛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物，他太和善了，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祖先在战场上是一个被称作恶灵的杀伐果断的人物。
他对待中下层的人民远没有其他贵族那般苛刻，费尽心思地榨取油水。
派罗没什么野心，认为没必要去攒那么多用不完的东西，所以斯图塔亚领的政策比其他地方要宽松很多。
这为他赢得了很多中下层民众的呼声，甚至有人不惜举家偷渡到斯图塔亚领。
希莉娅是一名圣灵教的信徒，她为自己父亲的仁慈而感到骄傲，每天都会花费很多时间替父亲和斯图塔亚领祈祷。
然而据官方透露，这位大公平日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买人心，最终目的是发起叛乱来颠覆王室的统治。
幸而有几位曾到斯图塔亚领做客的贵族碰巧发现了派罗的阴谋，才阻止了这场灾祸。
于是，曾经在民间呼声极高的大公，一夜之间变成了王国的叛徒，阴险的小人，破坏王国和平的野心家。
总而言之，偌大的斯图塔亚家族在一瞬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家族的成年人几乎全部被杀，小孩子也被愤怒的“民众”杀死，少数几个活下来的还被流放到边境。
而曾经被称为圣女的派罗大公的女儿，也变成了人人厌恶的魔******湿的房间内，希莉娅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小小的笼子甚至无法支持她站起来。
但是，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允许她站起来，甚至稍微动一下，像是说话之类的都做不到。
在那场大火里，她依旧吸入了少量的毒雾。
虽不致命，但此刻却让她失去了活动能力。
希莉娅其实在天亮之前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当时的她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任凭自己被以5枚银币的价格卖给奴隶商人。
“嘿，斯诺，看看这个小家伙，长得这么漂亮，把她卖给那帮贵族，你肯定能大赚一笔。100枚金币，她归你了。”
“布朗，你当我是白痴吗？先不说她这样子能不能活得过今晚，100枚金币，你当这东西是秘银做的吗？”
“别这么说啊，斯诺。你也能看出来，只要她活下来你能赚多少。你要是嫌贵，那就50枚金币好了。”
“不可能！我最多出1枚银币！”
“一枚银币也太少了，怎么说也得10枚金币。”
…………
一番讨价还价后，希莉娅被以5枚银币的价格卖给了斯诺。
刚开始，笼子里的少女还在不断的祈祷着圣灵能够派出使者来拯救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寒冷，黑暗，陌生的环境，从未经历过的恶意一起压向了笼内的少女。
但此刻的她除了祈祷之外，做不到任何事情。
渐渐地，她开始对自己的信仰出现了怀疑。
书上说，神爱世人，祂会使每个穷苦者得到救赎，惩罚一切恶人。
所有虔诚的信仰者在死后将会进入神国。
但若是圣灵真的存在，祂为何对自己的遭遇视而不见？
自己自出生起就开始信仰的神，为何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希莉娅又回想起见到谢尔时的情景。
大腹便便，一脸奸诈模样的柏顿城主信誓旦旦的对自己保证道：
“小姐放心，以我和斯图塔亚大公的交情，肯定不会让你在这座城里被人欺负。但是现在风头正紧，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只好请您暂时屈居在贫民窟里了。”
“不过，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最多只要7天，我就能让你们搬到内城区来住。”
当时的她虽然感到不对劲，但沦落到这个地步又怎么能再提出什么要求？
毕竟她已经不再是公爵家的千金了，而是一个叛徒的女儿，人人喊打的魔女。
然后她又想起了那夜的大火。
安娜拼命阻止闯进来的人拿走东西，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面对从未见过的一幕，她恐惧到意识一片空白。
在歹徒的狂笑中，希莉娅没能等到圣灵的使者和谢尔伯爵的护卫，她等来的是从遥远的王都伸出的屠刀。
熊熊烈火中，希莉娅的贴身女仆安娜为希莉娅挡了一刀，死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快跑，快跑……”这是安娜最后的遗言。
但希莉娅自己只是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哪些黑影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或许是她命不该绝，本来无毒的草药混合燃烧产生了毒雾，杀死了她周围所有的人。
而她却凭借惊人的运气活了下来。
最后又被送到了这里。
在笼奴隶市场，希莉娅看到了很多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其中有一些事半兽人或其他智慧种。
他们中的大多数眼睛里都透露出麻木，仿佛对世界再无念想一样。
在充满不安的等待中，希莉娅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子。
外面的守卫像是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直接把他放了进来。
当见到男子的一瞬间，希莉娅心中就有一种直觉。
当对方一点点地靠近她时，这种直觉越来越强。
而当对方走到关住她的笼子面前时，几乎是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声喊叫，让自己跟着他。
但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了。
希莉娅很着急，但毒素依旧在发挥作用，她没办法开口让对方留下。
于是希莉娅只能看着男子离开，观察着这里一个又一个的商品。
最后，他在关着一个女孩的笼子面前停了下来，女孩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
他向女孩发出了邀请，带走了女孩。
希莉娅感觉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股恐慌再次蔓延上她的心头。
这些天里，她已经无数次体会过这种感觉。
希莉娅一次次地向圣灵询问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些。
一遍遍的回想过去，一遍遍的祈祷询问，直到天黑也没能得到回应。
此时的希莉娅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传说中圣灵的天国是否真的存在，但她知道自己不想死。
“救救我，随便什么人，救救我！”
希莉娅想要求救，然而哪怕没有中毒，现在已经生病且虚弱到这种地步的她也很难被救起。
一阵阵眩晕感传来，希莉娅开始胡思乱想：王都的贵族们会不会继续追杀家族里其他的人？自己死后能否遇到父母和安娜？圣灵会接见自己吗？自己又该问圣灵什么问题？斯图塔亚的人们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种种问题在少女心中不断回绕，和死亡的丝线一起紧紧地缠住她。
脑海里传来的沉重感越来越强，希莉娅逐渐无力抵抗困意。
可能是因为太过靠近生命的终点，那些杂乱的念头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最纯粹的意识。
此刻的希莉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
不再是向外界寻求帮助，此时的希莉娅开始向自己发出命令，她命令自己活下去，不断抗拒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意识，于这一瞬间无限拉长，将死亡拒之门外，把一切停留在了此刻。
希莉娅的身体发生了难以言明的变化，像是蝴蝶的茧一般，孕育着什么东西。
夜晚。
“草！我就知道这家伙撑不过今天！白白亏了5枚银币！”
斯诺一脸肉疼的说出这句话。
“快把这东西扔了！别让我再看见她！”
希莉娅被扔到了大街上，第二天早晨专门负责清扫这类“垃圾”的人将她收走，带向了城外的某地。野兽和魔物会帮这座城市处理无用的废物，不需要再付出额外的力气。
黄昏过后，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从树林里穿过，来到希莉娅的周围。
他们开始吞吃和希莉娅一同被扔到这里的尸体。
其中一只狼盯上了希莉娅，就在它逐渐靠近希莉娅，准备一口咬向希莉娅的身体时，它忽然停了下来，倒在地上，死前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
狼群吃惊后立刻包围了缓缓站起来的希莉娅，发出沉沉的低吼。
希莉娅不含感情的双眼看向包围着她的野兽，下一秒，无形的冲击扫过，周围陷入寂静，所有的狼都没能幸免，一起倒下。
圆月初升，银白色的月光肆意地流淌，穿过希莉娅的身周，却无法照亮她身边的黑暗。
名为希莉娅的少女成功地从死亡手中夺回了自己。
她看着柏顿城的方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希莉娅迈开了脚步，她知道穿过这片森林，就能到达另一座城市，那里同样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而且比这里更加贫瘠。
但她知道，王都的那些人看不上那里，他们的手基本上没有伸向那个地方。
于是，隐于黑夜中的少女一步步地走向了森林之中。
这位大公的爵位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他的祖先曾参与卡布罗纳的开国之战，功勋赫赫，和卡布罗纳的开国皇帝是能互相托付性命的好兄弟。
传到这位派罗·斯图塔亚的时候，斯图塔亚家族的祖先在战场上的荣光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几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威望依旧不可小觑。
作为大公的派罗在政坛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物，他太和善了，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祖先在战场上是一个被称作恶灵的杀伐果断的人物。
他对待中下层的人民远没有其他贵族那般苛刻，费尽心思地榨取油水。
派罗没什么野心，认为没必要去攒那么多用不完的东西，所以斯图塔亚领的政策比其他地方要宽松很多。
这为他赢得了很多中下层民众的呼声，甚至有人不惜举家偷渡到斯图塔亚领。
希莉娅是一名圣灵教的信徒，她为自己父亲的仁慈而感到骄傲，每天都会花费很多时间替父亲和斯图塔亚领祈祷。
然而据官方透露，这位大公平日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买人心，最终目的是发起叛乱来颠覆王室的统治。
幸而有几位曾到斯图塔亚领做客的贵族碰巧发现了派罗的阴谋，才阻止了这场灾祸。
于是，曾经在民间呼声极高的大公，一夜之间变成了王国的叛徒，阴险的小人，破坏王国和平的野心家。
总而言之，偌大的斯图塔亚家族在一瞬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家族的成年人几乎全部被杀，小孩子也被愤怒的“民众”杀死，少数几个活下来的还被流放到边境。
而曾经被称为圣女的派罗大公的女儿，也变成了人人厌恶的魔******湿的房间内，希莉娅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小小的笼子甚至无法支持她站起来。
但是，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允许她站起来，甚至稍微动一下，像是说话之类的都做不到。
在那场大火里，她依旧吸入了少量的毒雾。
虽不致命，但此刻却让她失去了活动能力。
希莉娅其实在天亮之前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当时的她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任凭自己被以5枚银币的价格卖给奴隶商人。
“嘿，斯诺，看看这个小家伙，长得这么漂亮，把她卖给那帮贵族，你肯定能大赚一笔。100枚金币，她归你了。”
“布朗，你当我是白痴吗？先不说她这样子能不能活得过今晚，100枚金币，你当这东西是秘银做的吗？”
“别这么说啊，斯诺。你也能看出来，只要她活下来你能赚多少。你要是嫌贵，那就50枚金币好了。”
“不可能！我最多出1枚银币！”
“一枚银币也太少了，怎么说也得10枚金币。”
…………
一番讨价还价后，希莉娅被以5枚银币的价格卖给了斯诺。
刚开始，笼子里的少女还在不断的祈祷着圣灵能够派出使者来拯救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寒冷，黑暗，陌生的环境，从未经历过的恶意一起压向了笼内的少女。
但此刻的她除了祈祷之外，做不到任何事情。
渐渐地，她开始对自己的信仰出现了怀疑。
书上说，神爱世人，祂会使每个穷苦者得到救赎，惩罚一切恶人。
所有虔诚的信仰者在死后将会进入神国。
但若是圣灵真的存在，祂为何对自己的遭遇视而不见？
自己自出生起就开始信仰的神，为何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希莉娅又回想起见到谢尔时的情景。
大腹便便，一脸奸诈模样的柏顿城主信誓旦旦的对自己保证道：
“小姐放心，以我和斯图塔亚大公的交情，肯定不会让你在这座城里被人欺负。但是现在风头正紧，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只好请您暂时屈居在贫民窟里了。”
“不过，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最多只要7天，我就能让你们搬到内城区来住。”
当时的她虽然感到不对劲，但沦落到这个地步又怎么能再提出什么要求？
毕竟她已经不再是公爵家的千金了，而是一个叛徒的女儿，人人喊打的魔女。
然后她又想起了那夜的大火。
安娜拼命阻止闯进来的人拿走东西，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面对从未见过的一幕，她恐惧到意识一片空白。
在歹徒的狂笑中，希莉娅没能等到圣灵的使者和谢尔伯爵的护卫，她等来的是从遥远的王都伸出的屠刀。
熊熊烈火中，希莉娅的贴身女仆安娜为希莉娅挡了一刀，死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快跑，快跑……”这是安娜最后的遗言。
但希莉娅自己只是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哪些黑影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或许是她命不该绝，本来无毒的草药混合燃烧产生了毒雾，杀死了她周围所有的人。
而她却凭借惊人的运气活了下来。
最后又被送到了这里。
在笼奴隶市场，希莉娅看到了很多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其中有一些事半兽人或其他智慧种。
他们中的大多数眼睛里都透露出麻木，仿佛对世界再无念想一样。
在充满不安的等待中，希莉娅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子。
外面的守卫像是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直接把他放了进来。
当见到男子的一瞬间，希莉娅心中就有一种直觉。
当对方一点点地靠近她时，这种直觉越来越强。
而当对方走到关住她的笼子面前时，几乎是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声喊叫，让自己跟着他。
但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了。
希莉娅很着急，但毒素依旧在发挥作用，她没办法开口让对方留下。
于是希莉娅只能看着男子离开，观察着这里一个又一个的商品。
最后，他在关着一个女孩的笼子面前停了下来，女孩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
他向女孩发出了邀请，带走了女孩。
希莉娅感觉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股恐慌再次蔓延上她的心头。
这些天里，她已经无数次体会过这种感觉。
希莉娅一次次地向圣灵询问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些。
一遍遍的回想过去，一遍遍的祈祷询问，直到天黑也没能得到回应。
此时的希莉娅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传说中圣灵的天国是否真的存在，但她知道自己不想死。
“救救我，随便什么人，救救我！”
希莉娅想要求救，然而哪怕没有中毒，现在已经生病且虚弱到这种地步的她也很难被救起。
一阵阵眩晕感传来，希莉娅开始胡思乱想：王都的贵族们会不会继续追杀家族里其他的人？自己死后能否遇到父母和安娜？圣灵会接见自己吗？自己又该问圣灵什么问题？斯图塔亚的人们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种种问题在少女心中不断回绕，和死亡的丝线一起紧紧地缠住她。
脑海里传来的沉重感越来越强，希莉娅逐渐无力抵抗困意。
可能是因为太过靠近生命的终点，那些杂乱的念头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最纯粹的意识。
此刻的希莉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
不再是向外界寻求帮助，此时的希莉娅开始向自己发出命令，她命令自己活下去，不断抗拒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意识，于这一瞬间无限拉长，将死亡拒之门外，把一切停留在了此刻。
希莉娅的身体发生了难以言明的变化，像是蝴蝶的茧一般，孕育着什么东西。
夜晚。
“草！我就知道这家伙撑不过今天！白白亏了5枚银币！”
斯诺一脸肉疼的说出这句话。
“快把这东西扔了！别让我再看见她！”
希莉娅被扔到了大街上，第二天早晨专门负责清扫这类“垃圾”的人将她收走，带向了城外的某地。野兽和魔物会帮这座城市处理无用的废物，不需要再付出额外的力气。
黄昏过后，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从树林里穿过，来到希莉娅的周围。
他们开始吞吃和希莉娅一同被扔到这里的尸体。
其中一只狼盯上了希莉娅，就在它逐渐靠近希莉娅，准备一口咬向希莉娅的身体时，它忽然停了下来，倒在地上，死前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
狼群吃惊后立刻包围了缓缓站起来的希莉娅，发出沉沉的低吼。
希莉娅不含感情的双眼看向包围着她的野兽，下一秒，无形的冲击扫过，周围陷入寂静，所有的狼都没能幸免，一起倒下。
圆月初升，银白色的月光肆意地流淌，穿过希莉娅的身周，却无法照亮她身边的黑暗。
名为希莉娅的少女成功地从死亡手中夺回了自己。
她看着柏顿城的方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希莉娅迈开了脚步，她知道穿过这片森林，就能到达另一座城市，那里同样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而且比这里更加贫瘠。
但她知道，王都的那些人看不上那里，他们的手基本上没有伸向那个地方。
于是，隐于黑夜中的少女一步步地走向了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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