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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皇室的过去

    “啊——阿嚏欸——!”发自肺腑的喷嚏声,响彻整个夜空。芙兰达险些没一头撞到树上。其实撞不撞上去都无所谓,毕竟如果真的撞上去了,芙兰达大概会发现她面前的这一棵树,实际上就是七宫老爷口中所谓的“铃马薯”。

    芙兰达揉了揉鼻子,伸出一只手,用手腕对着脑门重重磕了两下,然后将帽子扶正,吸了吸鼻子,甩了甩头。深夜的风吹的她有些冷,但这时腰上裹着的绷带就起到了很好的保温作用,所以她只是有些想打喷嚏,还能够继续行动。在腰上缠绷带这件事,还是十几年前阿那瑞安叔叔教给她的,说是在海上遇到突发事件能快速自救,陆地上当然也可以,芙兰达一直把这件事铭记于心。

    “怎……怎么可能是风吹的呢,老娘又不冷……”芙兰达似乎还有些醉意,用力给了路边的铃马薯一拳,自言自语地说,“重渊大人真是的,都喝到十点多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嗝——才不是冷的呢,大概是哪个糟心的家伙,对,就是阿尔玟,阿尔玟那小子,肯定是他在别处念叨我,才害得我打喷嚏的!”北兰卡也有无端打喷嚏是因为某人思念而致的说法,只不过鉴于北兰卡淳朴的民风,这种说法也并不常用,在宴席间,甚至还有人负责花式打喷嚏,打出一定曲调,来活跃氛围的,因此对喷嚏并不太忌讳。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后悔。芙兰达已经从七宫酒庄走出来半个多小时了,算来差不多都到了十一点,也不知道重渊大人到底停没停下,也不知道阿尔玟到底追到什么地方了。虽然现在只是九月上旬,但联想到白天时候在林中遇到的那神秘的二人,再被清凉的夜风吹得逐渐清醒,芙兰达到底是女孩子,多少有些毛骨悚然的错觉。

    半小时前,七宫老爷正忙着给重渊大人烧炭做烤肉,可烤架刚一架好,炭火刚烧了一小会,甚至重渊大人口中的嗜焱火灵都不屑于跳进去,却突然哐啷一声翻倒在地。芙兰达瞬间清醒,却只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闪出客厅,下一秒就传来了门被撞开的声音。她和阿尔玟几乎同时追了出去,却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朝西北方向跑去,正是木翠斯的方向。于是她和阿尔玟简单同赵重渊道了别,便分别向正西的树林和西北方的木翠斯城两边飞速追去。

    又一股凉风吹过,她再次裹紧了披风,然后心有不甘似的,再次朝着面前的铃马薯打了一拳。

    扑簌簌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她的脚边。她低头看下去,可突然,似乎有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闪过,掀起了她刚刚戴好的帽子。

    发梢的叶蝶,惊恐地飞散。她定睛一看,只看见一道还在晃动的细枝,原来是她蹲下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片灌木丛。她轻轻吹起了口哨,试图安慰叶蝶,但叶蝶却怎么也不肯靠近她的头发。

    空气中传来奇怪的气味。

    她俯下身去,戳了戳地面上那团一动不动的东西,树枝的质感。她后退了两步,为月光留出空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原来那只是一团鸟窝。

    鸟窝从树上掉了下来,乱作一团糟。她忍不住轻轻踢了一脚,鸟窝竟然毫无征兆的散架了,只留下一团似乎是铺着鸟羽毛的部分。

    她再次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有点不太相信眼前的事物。

    死去的鸟儿躺在破碎的鸟窝中间,尸首分离,鲜血正漫漫侵染着被鸟窝中铺设的羽毛,而刚才她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芙兰达瞬间清醒。下一刻,远处一只乌鸦惊起,向着月亮,飞进了天边的薄雾之中。

    如果芙兰达这些年没有去奥希金斯的话,她大概还认得这里。森林中的这片区域,已经开始靠近木翠斯皇宫了。阿尔玟和克洛殿下便总是来这里散心,有时也会带上克娅殿下,有时则甚至会叫上现任的赤骑士和青骑士,想来已经有了五六年之久。只不过据她所知,随着克洛殿下逐渐长大,和战事的逐年吃紧,他们俩来这里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当然,几年过去,树木、铃马薯、灌木和藤蔓,已经彻底改变了这里,更何况这片地方离阿尔玟和克洛最常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脚程,所以也难怪芙兰达已经认不出这里了。

    那个时候,阿尔玟时常叫这里“聚会的地方”,偶尔也会当着海梅奶奶的面,说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因此,倘若真的还认得这里,芙兰达大概也会把森林的这片区域叫做“聚会的地方”。只不过,这片森林,并非只属于阿尔玟和他的朋友们。

    林中有鸟兽,有鱼虫,有花草树木,这些当然不需多言。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芙兰达可能会留意到,如果以“聚会的地方”为中心,这片森林西北侧的鸟兽,会比东南侧稍微多上一些,这一区别以南部尤甚。

    沃洛卡这大半生,几乎全数用来抵御灵体种的侵略,对比历代贤王的话,绝对算不上耀眼。但倘若向下看过去,而且真的能有幸窥得全貌的话,在他的几个孩子身上,大概能隐约看到北兰卡未来的样子。

    皇太子凯里宾,以正直与他绝世的魔法天赋闻名于世,师从于白骑士,只身斩杀魔兽狼王龚古尔的老将军伍德斯。对于绝大多数北兰卡人民而言,这位凯里宾殿下代表了如今毋庸置疑的权威,也代表了北兰卡的希望。

    凯里宾的天赋名为“魔力增殖·源”,是沃洛卡好不容易才鉴定到的。之所以用“鉴定”一词,是因为这个天赋和机械种领主——源的天赋完全一致,而天赋本身也是因为源而得名的。简单来说,这个天赋的效果便是事半功倍,仅需消耗部分的应消耗灵能,就能达到这个魔法术式本应达到的强度水准,而经过凯里宾的逐年改进,现在的消耗量已经最低达到了应消耗灵能量的五分之一。换而言之,凯里宾的身体在输出魔法时,随机拥有常人一到五倍的灵能转化效率,因此才能轻易地使用各种顶端魔法,也能在如此年纪就与火神弗雷恩在能力全开的情况下打成平手。说到这一点,自从上次凯里宾与火神打成平局,还有莱提宁追着雷神桑德斯,打得雷神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以后,这两位皇子在民间的声望再一次显著的上升了。

    北兰卡每个地区进行魔导兼容性测试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昭瑶是孩子达到十二岁,而在木翠斯,则是三岁生日的那天。凯里宾也是如此,三岁开始测出魔法天赋极高,之后便开始跟随伍德斯修习魔法,八岁的时候就俨然一副中阶偏上等的魔法师的样子了。这之后,由于关于灵能魔法的基础理论已经完全教完了,伍德斯便采取了一种很简单的方式来教育凯里宾——请他去赏金猎人协会,接那些难度明显更高的任务,比如在通古斯地区下矿洞,一面击杀从地底源源不断爬出的魔虫,一面甄选最上品的魔导矿石之类的。伍德斯当然会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替小王子善后,但绝不允许凯里宾和其他人组队,再难的任务都务求自己完成,这大概也是凯里宾和一般赏金猎人最大的区别。

    凯里宾三观很正,这一点毋庸置疑,引用大法官格里德的评价,便是“完美是他一生最大的缺憾”。唯一能从凯里宾身上看出些端倪,并且能欣然接受的,大概也只有克洛了。

    克洛当然晓得大哥有多优秀,但结合他这些年与大哥相处的经历,他大概也能看到一些大哥轻易不愿示人的东西:太过负责以至于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己有关,更不允许他手中的任何一件事失败。在克洛眼里,这或许也是一种高傲,但却令人不得不全盘接受。而凯里宾这一生唯一一件失败的事,大概也就是对克洛的管教了。

    七岁那年,母亲去世,克洛从昭瑶被接了回来。到达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在木翠斯的四位兄弟姐妹。

    那时候克娅只有两岁,还是个一看就很健康的小姑娘,莱提宁还很喜欢运用能力操控头发的颜色,温图莎却是自四岁起就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凯里宾那时已经达到了十二岁,已经是知礼懂事而又自我凸显的年纪了。

    那时候的克洛还很叛逆,毕竟刚从母亲身边离开,加之在昭瑶学到的一些习惯,让他在五位王族后裔之中,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时的凯里宾当然很看不惯克洛这种行为,于是便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把克洛纠正过来。于是,在这个方面,无论克洛现在的行为举止如何,他和凯里宾都似乎在暗中较着一股劲。最开始的时候,大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而又极其温柔地提醒克洛“注意你的言行”,后来克洛因为魔法天赋为零,被逼着去了图书馆,他也总是想要找克洛谈谈心说说话——这种行为在那时的克洛看来,有点像围着蛋糕转圈的苍蝇,但现在也逐渐接受并感激起了这一点,尽管他自己从来没答应过和大哥谈心。再后来,克洛十三岁了,和克娅住在了一起,谈心计划也取消了。最后就只剩下尽管木翠斯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克洛“脑子有病”,但凯里宾却简称自己这位弟弟绝无问题,天赋超群,并以之告知身边人的反向舆论战;克洛知道那是大哥希望能帮到自己,但很显然,结合北兰卡目前的舆论情况来说,他并不需要这方面的帮助。

    也许,现在的克洛眼中,凯里宾无非是个死板了些,教条了些的好哥哥,比三弟四妹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至今也不愿意承认凯里宾是一位绝对的好哥哥。尽管,凯里宾从来也没说过克洛脑子有病,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及这个词。

    据说,那可能是昭瑶的语言,也可能是北兰卡尘封的古语,但总之,大哥的名字,凯里宾·路西法·约泽兰,在那种语言中的含义是“智天使”。克洛自然觉得大哥这个名字名副其实,但也正是这智天使的光环,让大哥身上由内而外地沾染上了一股过分浓厚的天国味儿。

    鬼的孩子可不喜欢这种味道,宵侍也不会喜欢。

    关于克洛本人,实际上没什么可说的。除去他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与尽管对他十分照顾,如今却也都尽数抽不开身的几位长辈,对于大多数木翠斯人,乃至北兰卡人来说,用于评价他最多的两个词,便是“脑子有病”和“有失伦常”,无非再加上一句“是谁”这种听上去更加无聊的话。没有人会把这么一位没有能力性格乖僻的皇子殿下,和沃洛卡陛下举国通告寻求的宵侍先生联想到一起,更没有人会猜得出这位宵侍先生本来是两个人共同扮演的。

    当然,克洛自然早就习惯了这一干评价,不以为意乃至充耳不闻。克娅曾经对此很在意,但如今被克洛劝的也不愿将这种介怀表达出来了。最严重的那一次,克娅刚和克洛住在一起不久,克娅因为替克洛辩白,却没吵过温图莎,蜷在克洛怀里哭了一晚上,差点失控。最后克洛只能这么说:

    “脑子有病吗?看不出自己的缺陷,也对世界的荒谬习以为常,甚至还宣称自己是完美无瑕,那样才是真正的脑子有病。有失伦常?有克娅这么可爱的妹妹,不好好宠着,不好好陪伴她,那就更得叫脑子有病了。我说,克娅,知性,你知道吗,知性神在上,那可是个好东西,好到让那些劣根性的化身憎恨到无以复加。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是在高看他们,所以不要紧的,我没有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种情况,无非是宵侍在光与暗的夹缝中挣扎,连自保求安都谈不上,更别提什么改变这荒诞的现实了。得过且过啊,可能在这种时候,这才是唯一的办法,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你过得开心一点。知道吗,克娅,有我在,就什么都不需要怕。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们一起看宵侍在夜空下表演,即使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我说,克娅,你没见过蕙子妈妈,真是可惜……”当时克洛还没能完全掌握和妹妹交流的方式,总是会提到离世的母亲,“蕙子妈妈那里,有好多木翠斯城里谁都不会知道的故事,那是独属于昭瑶的故事。你知道吗,她说远古的时候,有一种鸟,叫做雷禽,是什么大夜天鸣神真主的失败造物。那种鸟啊,相传他们是复刻雷鸟而生的失败品,但蕙子妈妈只说了这些,其余的来历,我也不知道,书上也再没有写过。不过,作为连神明都亲口承认的失败品,这些可怜的家伙,没有翅膀,通体乌黑,奇丑无比,总是发出刺耳的啊啊的叫声。据说它们生长在荒芜的高山之上,每天黄昏,都会竞相攀登上高峭的崖壁,对着还未升起,也从不会把它们照亮的月亮,发出阵阵嘹亮而悲戚的啼鸣……然后,朝着夜空一跃而下,摔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克洛记得当时克娅的表情,她眼中仍然噙着泪花,但已经停止了啜泣,嘴唇还在委屈的翘着,像一只依偎在薰衣草旁边的兔子。

    兔子洞的对面是妖异的黑色玫瑰,玫瑰花瓣上滴落露珠,又似乎没有,像是流出了深红色的血。克洛接着说:

    “我说,克娅,这世界上,就存在着这么一种怪物,没有翅膀,却渴望去飞,因为坚信翅下将会擎起风雷。我们就是这样,尽管深爱着这个世界,却被神明占领的世界遗忘,仅此而已,但这并不妨碍……”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当时想说的,是“但这并不妨碍我,在下一次从楼顶拥抱夜空的时候,仍旧会跳得义无反顾”,可想了想还是算了。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说话之前便考虑到克娅的心情。

    克娅那时候似乎听不懂这番本就隐晦,乃至残缺的话,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因为别人对克洛的评价而与他人吵过。

    排行第三的莱提宁,相比于凯里宾和克洛,在沃洛卡眼中,也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安分守己,就是可能因为只有15岁的缘故显得有些叛逆。但那大概是莱提宁自己也不会想到的,便是他的所作所为,克洛都能看在眼里。而克洛眼中的三弟,可比一般叛逆期的小男孩要难处理得多。

    莱提宁的天赋,“灭帝血契”,使得莱提宁能够操控一种稀有的灵能,灭元素。这种元素能吸收使用者的生命力和灵能,用于强化自身,而灭帝血契的能力则是免除了其吸取生命力的负面效果。简单来说,莱提宁将自身的全部魔法都用于提升自己的攻击性,疏于防守,极度脆弱,但一旦被莱提宁的灭元素灵能缠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当场殒命尸骨无存。同样的,不知道是不是灭元素长期沾染的缘故,克洛总觉得,莱提宁身上,又一股无名的戾气。

    莱提宁是觊觎着皇太子的地位的。

    没有重臣的监管,自由而无拘无束,一出生便离开了蕙子妈妈,被戚婷女士抚养成人。莱提宁有着更加随性,却无时无刻不笼罩在纷争和大哥光辉之下的童年。

    莱提宁的童年,克洛并没有仔细关注过。一方面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一方面莱提宁也绝对不会把过去的事分享给他克洛听。总之,自从克洛从昭瑶回来那时候起,莱提宁就一直是那样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只不过这种无拘无束也并不绝对。莱提宁会害怕继母戚婷,会对大哥表现出憧憬,而一旦发现大哥所做的这件事是他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他的这种憧憬便不由分说地转化为了嫉恨。尽管如此,克洛并不觉得莱提宁谈得上有多可怜,准确来说,毕竟在这样的家庭里活着,其实大家都没好到哪去。

    抛开童年和性格不谈,莱提宁让克洛感到最为不齿乃至可悲的,却是这件事。

    抚养莱提宁长大的,是上任赤骑士的兄弟,现任皇室管家之一的哈里森·托比亚,也是事实上赤骑士家族的领导者。

    哈里森有着很滑稽的能力,“滑夷”。哈里森无法控制灵能运行的力度和方向,总是会以随机的力度,将魔法朝着随机的方向打出去。这种力度,少则几千几万分之一,多则几千几百倍,而那混乱的方向也不能保证哈里森所出的每一招到底会打向别人还是打向自己。尽管哈里森本人并不是什么出色的魔法师,但出于对哈里森几千倍威力重拳的忌惮,王室内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与他绕道而行。

    与那能力相对应的,哈里森的心思,在克洛看来,也十分混乱,难以揣摩。克洛也说不好哈里森在三弟手下成天低声下气地挨骂是为了什么,但哈里森就是在那里挨骂,换成别人谁也忍不下去。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哈里森选择了追随莱提宁,王明盾阁便开始悄然变质了。

    王明盾阁,那是几代前的国君,明盾王泰达什·鲁道夫·约泽兰组建的机械佣兵团。据说那个时候,现任黑道会五大长老之首的水宫门婆婆还很年轻,而婆婆的恋人,便是一位名叫沃弥亚·拉图斯的人偶师。

    那个时候,北兰卡还深陷于同邪教组织旧神会的战争之中。长髻王山姆士戎马一生,操劳而死,泰达什甫一即位,便在四方征召能人,帮助他对抗旧神会,于是便选中了人偶师沃弥亚。沃弥亚会制作一种只需要注入灵能,即可长期驱动的自机人偶,而操控者本身无须亲自前往前线。泰达什当即启用沃弥亚为大将军,制造人偶军团,继续与旧神会开战。为了名号足够响亮,泰达什将沃弥亚简化成了“王明”这个酷似奥希金斯人的名字,将此人偶军团称为王明盾阁。王明盾阁启用后,北兰卡的军队伤亡得以极大程度的减少,泰达什也因此获得谥称明盾王。泰达什和沃弥亚死后,王明盾阁被收入赤骑士家族管理之下,并由猎王塔兰多尔继续领导。最终,在猎王的小规模定点打击之下,旧神会终于溃散,再也无法作恶,持续上百年。王明盾阁时至今日,也仍旧处在赤骑士家族的管理之下。

    克洛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呢?这大概还要感谢他最擅长的精神力了。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中,克洛偶然听到,皇宫中一名侍卫的身体里,传来了机括运转的声音。

    他一开始很是惊奇,乃至是恐惧。于是他那一整天都在拉着克娅的手,监视这名侍卫的动向,直到他的气息消失在莱提宁府中。

    第二天,同样的声音从更多人身上响起,有侍卫,有侍女,甚至有皇宫屋檐上栖息的鸟。他们的行动与同类无异,为数不多的区别,可能是在某些动作上面略显呆滞,以及那时不时传来的机括声。当然,无一例外地,这些家伙,都在深夜悄然回到了莱提宁府上,连鸟也不例外。

    后来克洛特意请兰帕德带着他去赤骑士城堡中转了一圈,还让兰帕德仔仔细细问了问现任王明盾阁团长,莫品脱·托比亚的现状。莫品脱本人没什么问题。克洛还佯装摔倒,碰到了一名存在异样的男侍的手,感受到了人的体温……

    事后兰帕德问他为什么突然去他家,克洛只好用“随便逛逛”这种敷衍却也符合他性格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只不过,自那时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便开始从他脑海中盘旋了:

    人肉机关,人体实验……有人在做这些事,王明盾阁知情不报……

    克洛不知道这样的猜想到底准确几分,但每当他在身边的侍卫身上听到熟悉的机括声,他都会感到一阵反胃和一阵莫名其妙的恶寒。他把这当成莱提宁野心的最直接证据,尽管他并不想明言莱提宁和哈里森持着这等的野心,到底在渴求什么。

    或者说,这其实是克洛所见的野心的一部分。

    没错,四妹温图莎,戚婷女士与老爹的第一个孩子,同样觊觎着王位继承人的位置,而且表现得比莱提宁更加明显。克洛曾亲眼看见不成人形的怪物偷偷爬出温图莎城堡的大门,飞快地融入了旁边的森林之中。

    温图莎的能力韧之灵,赋予了她对植物的控制力。韧之灵本身的具象化,也是一种长满棘刺,难以折断的藤蔓,被称作韧藤。这种藤,便在克洛家东南方向远处的森林里大规模生长着。

    于是话题回到了那片森林中。克洛和克娅那座干净的二层白色小屋,设在皇宫的西南角。每天晚上翻过窗,走上一段时间,便可以穿过禁地公墓伊利亚特,抵达那片森林之中。克洛总是叫上阿尔玟一起去,有时候也会让阿尔玟叫上他的姐姐芙兰达,但更多的时候,克洛还是愿意自己去那里呆上几个小时,或是看书,或是单纯的吹吹风,与还没休息的鸟兽说说话,克洛很喜欢那样的氛围。只不过,随着克娅的长大,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克洛这两年已经很少去森林中过夜了。

    他和阿尔玟有一片固定活动的区域,那里被阿尔玟称作“聚会的地方”。那片区域继续向东南走,那里是温图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