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川乃是天府之国，气候宜人，在这隆冬时节，自然比北方城市热闹得多，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玉成年纪幼小，打小生活在深山之中，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场景，那自然事事好奇，停不住的左顾右盼，只要皇韩二人稍不留神，他便跟二郎惹起麻烦来。

    这二郎体型硕大，是和龙山一带特有的大狼，它毛色白中稍许夹杂着一些灰色，每到严冬，灰毛退尽，俨然成了一头白狼，因此和龙山下的一条大河便称为白狼水（大凌河古称白狼水），可能就是有二郎族类常去河边喝水而得名。

    一路之上，二郎虽未伤人，却也常常吓得人家魂飞魄散，皇韩二人一路上没少跟人家赔礼道歉。

    因此他们只得调整行程，改为白天休息，夜里赶路，这么一耽搁，等到了嘉州，已是腊月廿四了。

    他们回到若兰堂正是中午时分，阿顺出来相迎，见到二郎之时，着实吓得不轻，还好韩浣梅骗他说这是从北国带回的猎犬，他这才心神稍定。

    若兰堂内，姜聪全正在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诊脉，那老者连连咳嗽，他的老伴儿在旁边轻轻给他捶背，也是双眉紧锁，愁容满面。

    诊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打扮俏丽的美妇人，约莫三十四五岁，身着一袭翠绿衣裳，一张瓜子脸笑盈盈的，姿色颇为不俗，正是那个寡妇张二嫂。

    她笑嘻嘻的对那老夫妇道：“任老伯，你别心疼钱，让姜大夫多给你开些好药，赶快治好了，可别落下病根！”说着斜眼瞧了瞧姜聪全。

    那姜聪全生的尖嘴猴腮，唇上两撇鼠须上下颤动，双眼微闭，正装模作样的诊脉，听到张二嫂的言语，轻轻点了一下头，对任老伯道：“你这是肺气不固，我再给你开十副药，等服完了再来看看。”

    自打皇韩二人去了北国之后，若兰堂便由姜聪全坐诊。

    皇甫英南虽然多次说过姜聪全，但他故弄玄虚，乱开补药的毛病仍是没改。

    这次皇韩二人离家较往次长了些，他更加变本加厉。

    这一来他可以显示自己本事，给若兰堂增添收入，二来更想中途截流，乘机中饱私囊。

    而那张二嫂这些天也常来若兰堂，她知道韩浣梅不能生养，那自己嫁入皇甫家是迟早的事儿。

    她想韩浣梅既通医理，又懂药性，将来自己可不是要被她压过一头，只能低声下气了么？

    故而想乘机多听听姜聪全问诊开方，学些药性什么的。还有她可以跟姜聪全一唱一和，让若兰堂多赚银子。

    心想自己嫁过来后，必定能让皇甫家日进斗金，发扬光大，到时候就不怕韩浣梅瞧我不起！

    二人各怀鬼胎，却配合的天衣无缝，连日来可没少坑人，这位任老伯便是其一。

    皇韩二人带着玉成走进屋内，皇甫英南见姜聪全如此行径，那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为人谦恭谨慎，温文尔雅，不想当着别人面让姜聪全下不来台，故而只是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姜聪全适可而止，便坐在候诊的椅子上休息一下。

    姜聪全瞧见皇甫英南，不由得心中一惊，心想等人走之后，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是躲不过了。

    但一斜眼瞧见镇定自若的张二嫂，登时转念：“这张二嫂平日与你眉来眼去的，嫁给你做妾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以后有你二老婆给我撑腰，那还有甚么好怕的！”

    当即只装作没瞧见皇甫英南，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说道：“任老伯，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韩浣梅瞧见张二嫂正在对皇甫英南暗抛媚眼，气更不打一处来，但进门之后，玉成便带着二郎靠在自己身上，她只怕自己一有动作，二郎便要起来伤人，无奈之下，只好强忍怒气，坐在皇甫英南身边。

    出于礼貌，皇甫英南有心跟张二嫂打个招呼，但见姜聪全在药柜中抓出的药材尽是些什么’党参、黄芪、五味子、人参’之类，哪有什么止咳解痉之药，不禁火气大盛。

    他起身对任老伯微微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便大步流星走到药柜旁边，拿过药方仔细瞧了起来。

    张二嫂瞧皇甫英南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满意自己与姜聪全的所作所为，不禁心下一紧，心想：“看来我还是没摸透他的脾性，惹得他不高兴了。”

    但张二嫂为人也算八面玲珑，心想他正在气头上，我何必要自找没趣，一转眼瞧见韩浣梅身边靠着一个小孩儿，心下奇怪：“这是谁家孩子，怎么会跟她回来，而且还跟她这般亲近？”

    心念及此，便想去一探究竟，至于韩浣梅脚下伏着的二郎，进门后便在哪儿一动不动，她却没太在意。

    张二嫂起身走到韩浣梅身边，道了个万福，说道：“啊呦，姐姐，你这一去好些天了，怎么，路上不顺利么？”

    韩浣梅虽然心中有气，但人家以礼相待，自己总不能无端发火，强忍怒气，微微起身，应付了事的回了一礼，和声道：“还好，只是北边下雪了，有些耽误！”

    张二嫂打量一下玉成，嗲声嗲气的道：“啊呦，这孩子长得真俊，不知是谁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