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张殿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常言说为富不仁。时间太短，他们对老施家并不了解。

    何况施承祖又和胡子有来往。

    但是张秀梅认定了要嫁，谁也没有办法。

    两家合计来合计去，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施承祖道也大方，把几个孩子的婚事一起办了。

    这个年对张权一家来说，又回到了遥远的回忆。

    虽然姑娘嫁给了老施家，张权还是把施承祖当作恩人一样看待。

    施承祖对张权说：

    “这回咱是亲家了，常言说一个姑爷半个儿。咱也别分比此，上房七间我们四口人也住不完。不如把剩下的几间，收拾收拾搬过来住。”

    张殿元却不同意，他说：

    “爷们，这亲是亲财是财，咱不能整混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对我妹子好，我们一家就感你的大恩了。你不是说给我们点地吗，我听宏举说，山脚下你们有块地。

    地虽说不多，也寥慌了几年，可四处能阔。你要是舍得就把那块地给我们，跟前的地留给宏举两口子种。开了春我就和几个兄弟到那盖房去。”

    施承祖一听楞住了：

    “大侄子，这怕不行吧。那离屯子太远，山牲口也多，太危险”

    “爷们这个你不用担心，没有山牲口不怕人的。只要我们多注意，安顿下来就好办”张殿元说。

    施承祖见张权不说话，知道这一家人主义以定。只好说：

    “那块地有半垧多，要想开荒十垧八垧的也能开出来，只是一开春想出来一趟都不容易。除了烂泥洼子，就是哈溏甸子。”

    “这个不怕，”

    张殿元信心满满：

    “只要能安顿下来，其它事慢慢在说。爷们你当初不也是来回走吗？”

    “那到是。那时没办法，只好拚命。你们想去就去吧，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不行在回来。”

    张殿元见施承祖答应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明白，老施家在好不是久留之地。爹娘年纪大了，自己家人口又多，他这个老大得掌舵。不能给妹子留话柄，在说自己也得有一块数于自己的落脚地。

    这个年两家过的都很开心，老张家哥几个都学会了辩认山牲口的踪迹和下套子。

    不但有野猪肉吃，就是狍子和鹿肉也吃不完，何况还有野鸡和兔子。

    刚过完年张殿元就呆不住了，偷偷的和张殿魁商量：

    “老二我看老施家的仓房和牲口棚子不错，都是盆口粗的木头刻起来的。开了春咱们到山里种地去，老施头答应给一挂车。牲口得有住的地方，我看咱俩得过去看看。趁着眼下没事做，不如先把牲口棚子先整起来。”

    张殿魁刚结完婚有点恋老婆，就说：

    “这刚过完年，天又这么冷。等暖和暖和在说吧。”

    不行，张殿元说：

    “等天暖和了咱既要把寥慌地翻过来，还得盖人住的房子，活都赶到一块忙不过来。”

    张殿魁无奈，大哥说的在理。

    第二天哥俩起了个早，说是去溜套子，赶上爬犁出门了。

    年前施宏举和他们去过几次那片寥慌地，在那里还套住了一头马鹿。

    寥慌地离家不到二里地，地边的沟筒子里有口泉眼，冬夏常流水。顺着泉眼的斜坡往上走，就是一块平平坦坦大朝阳的山坡。

    山坡上都是笔直的扬桦树，哥俩一看就相中了那块地方。张殿元看了心里暗暗高兴，谁说他不是风水先生，可他断定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回来和爹一说，张权不同意：

    “这大雪嚗天的，人受的了吗？冻个好歹的怎么办。”

    现在张殿魁的劲头比大哥还高：

    “爹，你没去不知道，别看山外大烟炮刮的人睁不开眼，等进了山就没风没浪了。那林子里的树就跟高粱荄子似的溜直，密密麻麻连个结花都没有。

    我敢说我们哥四个用不上俩月，就能整出个木刻楞四合院，就连四外的院墙咱也能圈起来。”

    张权见儿子们这么有劲头，自己也有了精神。

    说干就干，刚过十五爷几个连姑爷，套上两挂马爬犁进山了。

    要说生活有了奔头，人也就有劲。爷几个在泉眼边打扫出一块空地，架起两堆火就开工。

    一边放树，一边截成段一边刻。累了，坐到火堆边鹿肉狍子肉边烤边吃。

    张权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感到活的这么有意思。

    没等雪化，四合院盖起来了，就连房盖都苫好了。用的是沟溏子里的韦子和小叶章草。

    就等开春用泥巴一抹，住个百八十年的不成问题。

    柴禾也堆两大垛，可劲烧也够烧两年。房子四周几十米成了光溜溜一片空地，开春刨起来既能种菜种庄稼，又能防止山火烧了房子。

    张权看着这一切，心里这个美呀。这趟关东看来没白闯，不但老两口后半生有了着落，晚生下辈也有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