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个夏天风调雨顺，苗出的又齐又壮。

    大家起早贪黑的把地铲了三遍，又拿了一遍大草。等到庄稼成熟，麻烦事来了。

    野鸡野鸭和成群的大雁，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鸟，铺天盖地的来了。似乎在对这家人说：你们吃了我们的蛋，这回也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哥几个拿着铜锣铁桶围着地敲，赶走这群那群又来了，累的哥几个晚上睡觉直哼哼。

    然尔更麻烦的还在后头，特别是苞米地，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野猪和黑瞎子看上了。

    一个没注意，一晚上刚定浆的苞米，被黑瞎子掰了一大片，青棒子到处都是。

    一家人的高兴劲全没了。可也不能眼看着到手的庄稼，就这样被飞禽走兽糟蹋了。

    张权也不装老头了，和四个儿子轮流看地。

    家里也不逍停，几亩地的小麦，被各种飞鸟祸害了一大半。剩下的除了留够来年的子种，一家人磨面吃也不足兴。

    一亩来地的土豆也该收了，男人们只顾大田，只好留在最后。

    快晌午了两个媳妇在院子里作好饭，掀开锅等着男人们回来吃饭。

    这时听见外面狗叫，到外面一看几十头野猪进了地。

    两个媳妇拿着盆连敲带喊，老太太也拎着烧火棍出来撵猪，费了好大劲才算把猪撵出地。

    回来一看，饭锅上落满了野鸡。

    张凤兰吓的哇哇大哭，娘几个连喊带打野鸡飞走了。剩下的几只被烫的半死不活的，在锅台上和地下直扑腾。

    饭被糟蹋了一大半，剩下的又是鸡毛又是鸡屎也不能吃了。没办法，只好烧水退鸡将就一顿。

    这一年一家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到最后，连一半的收成也没弄到家。

    还好多亏听了施承祖的话，土豆种的多，就在家跟前。

    两条狗也长大了，两个媳妇黑天白日的看着，虽然野猪常常进地，只要狗一咬，就出去撵。

    等到收完，三间下屋装了满满一屋子。不到七月十五，本来还得一个月能收完的庄稼，只能没熟好就收了。

    土豆一个个都向拳头似的，又光溜个又大。可放在下屋，一冬天就全冻了。

    在老家张殿元给东家漏过粉，此时人虽然廋了一圈，可想的还是今后的日子。于是对张殿魁说：

    “老二这一大堆土豆子要是这么放着，冻了就不能吃了。这几天我就琢磨，离上冻还得个把月。不如你赶车去趟城里买些漏粉的家把式，咱们漏粉你看怎么样。”

    张殿魁说：

    “春起进城卖山货还剩几块大洋，恐怕不够用。要不和爹商量一下，把金子挖出来带上点。这天马上说冷就冷，棉衣服要作，粮油也不多了。”

    哥俩把想法和爹一说。

    张权说：

    “主意是好主意，不过金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挖。以后谁也不能提这事。”

    然后对老太太说：

    “老伴把你用胡芦瓢淘的那点沙金给老二带上，我估计这次也使不了用不尽。”

    原来胡芦瓢还能淘金子，这事大哥俩连想都没想过。是老太太平时淘米的时候琢磨出来的。

    为了不让大伙干活分心始终没说。

    张殿元拿着沉甸甸的一小包金子，对老太太说：

    “娘，你怎么不早说，让大伙一起弄。看这一秋天忙活的，就为那么一点粮食，没把大伙累死。要是多淘点金子，买粮吃都够用，何必挨那个累。”

    老太太嘴一撇对张权说：

    “我怎么说来着，亏了没让他们知道。那么屁股大点的地方，大伙弄？剩下的日子干啥去？你以为那金子到处都有，没正事。”

    老大老二听了谁也没敢吱声，怕老太太在数落。

    第二天哥几个把车套好，一直送过草甸子三匹马累的一身汗。

    这一次是张殿魁带着老圪瘩，等到了老施家正赶上吃中午饭。

    张秀梅见二哥和老兄弟来了，挺着个大肚子，非要给两个人作点好吃的。

    张殿魁没让，说要进城买漏粉的家把式。

    施承祖也回来了，他是给正在收拾庄稼的施宏举和长工们送饭去。

    听张殿魁说庄稼都让山牲口祸害了，叹了口气说：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去，还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行上冻在搬回来，正好你老妹子又要生孩子，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张殿魁说：

    “暂时就不搬了，大田谁说山牲口祸害，种土豆看来还行。大哥说要漏粉，要是能行过年多种点土豆。下来就得麻烦你们，你和大娘岁数都大了。宏举又要填人口，哪都得用钱。就那几垧地还是留给宏举种吧。”

    其实施承祖也是客气，就说：

    “真要是能漏粉也不错，到时拉到城里去卖，说不定比种大田还要好。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