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困局
朱标有些不解的看向朱元璋和戴原礼：
“爹，戴先生，这牛痘苗若让百姓种下，此后便是再也不必担心痘疮之害了。你们为何都要反对？”
朱元璋见朱标执意要推行牛痘苗，沉默一阵之后竟摆手示意戴原礼出去。
戴原礼见状只得摇摇头，先行退下。
等戴原礼走后，朱元璋带着朱标径自去了牛棚：
“标儿，你可知道整个应天府到底有多少人？”
这一句话直接问倒了朱标。他的确不知道应天究竟人口几何。
朱元璋见朱标不答话，只得无奈的笑笑：
“我告诉你，整个应天府足足有六十多万人，而且还不算驻军。而我已经问过戴先生，一头生了痘疮的牛，将痘痂全部取下之后只够给不足一百人种苗。你算算，究竟需要多少牛长上痘疮才够让全城人种上痘苗呢？”
朱标闻言低下头去。
这是一笔并不难算的账。仅仅是应天府，就需要六千到八千头牛，才能让全城人完成种痘。
和欧洲奶牛牛痘泛滥不同，华夏的耕牛绝大部分并未受到牛痘袭扰。整个应天府上下，也不过找出来六七头。这意味着，必须人为让如此多的牛染上牛痘。
朱元璋见儿子低着头既不肯说放弃，也没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干脆将牛棚的大门给推开，拉着朱标亲眼看了长了牛痘的牛究竟是何模样：
“标儿，你看看里面。”
朱标抬头看过去，牛棚里面几头牛全是病殃殃的，草料堆积着，也没有去吃上几口。
其中一头大牛身旁还带了两个小牛犊。
那大牛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小牛却仍旧努力的想咂出奶水。但朱标却分明的看见了，没有一口乳汁。
朱元璋摸着儿子的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
“标儿，我已经问过了。患此病的牛大都为母牛。一旦严重了，不能喂养牛犊不说，还会食欲废绝。六千头，你知道是多少人的生计吗？就算是硬凑出来了，那些地方没有了能够产犊的母牛，你觉得届时又该怎么办呢？”
朱标紧紧的攥着拳，心里满是不甘。
他比谁都更清楚天花在上千年的时间对人的摧残和毒害。
现下明明寻找到了解决之法，却不能够推行，让他实在不能接受。
但朱元璋所说也是对的。对于农耕为主的国家来说，拿走耕牛无异于要命。
得了天花或许还能扛过来，但没了耕牛只会饿死更多的人。
朱标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爹，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提升单头牛所长痘疮可以种苗的人数。我想试试。”
现下戴原礼所用的种苗法已经无限接近于水苗法。
但朱标却知道，这并不是最为高效的法子。
水苗法的本质是将牛痘病毒通过呼吸道传入人体，使得人患上牛痘，建立起对天花类病毒的免疫机制。
但天花类病毒最为有效的传播途径是鲜痘液接触破溃皮肤。
水苗法的优势在于极其安全，能够最大限度的减轻种苗带来的副作用。而欧洲之后使用的办法却能够极大的提升牛痘的利用率。
用水苗法，一颗牛痘的痘痂最多可以为二到三人种苗，而且还存在着种苗失败的可能性。
但若用鲜痘，一颗牛痘就可以最多让十几二十人完成种苗。
朱元璋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听到儿子无比坚定的语气之后，却做了妥协：
“好，但你答应爹，切勿为此扰了百姓。你要一直记得爹跟你说的话，百姓供养你，你就得让他们日子过更好，决不能被权力迷了眼睛。”
朱标见朱元璋又一次提起了当初在书院正式开启之前对他所说的话，心里竟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能够无比轻易地改造一个时代。
但现实总在一次次的提醒他，任何改变时代的事情都需要更多的努力。
朱标很多时候只是凭着一口气在走。他不知道这口气到底从何而来。
但老朱似乎早就告诉他了。
不管是他特殊的身份还是拥有前世记忆这特殊的“天赋”，都在催着他要去承担起更多的东西。
因为有很多和他一样的黑色眼睛在看着他，饱含期盼的看着。
朱标望向自己的父亲，再一次无比郑重承诺：
“爹，我答应你。”
朱元璋得到了朱标的答案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又送来了两三头牛，和一些死囚。
而朱标则找到了戴原礼。
他知道这个事情还得主要交给戴原礼去做才是最好的。
他们必须要用现下有限的牛，找到成功种痘和最少耗用的平衡点。
可是当朱标找到戴原礼，告诉他，希望用划破皮肤点入鲜痘液的方法时。戴原礼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大公子，于更早些的时候便有人用人痘的鲜痘液填入鼻中进行种痘。可是，此法却与直接染上痘疮无异，端得是凶险异常。若要平白划开肌肤，将鲜痘液种入，只怕尤猛于此。不可，万万不可。”
戴原礼所说的事情，朱标又何尝不知道呢。
不管是人痘还是牛痘，痘痂中的病毒已经快要丧失活性，即便是换了宿主，到底也不会有太多的差池。
而鲜痘液中却是最为猛烈的病毒。
即便是后世中以现代生物科技所制造的疫苗也无法避免副作用。
更别说现在他打算实验的土法子了。
但朱标现下却是没了别的路可以走，只能冒险一试了。
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底气就是欧洲差不多的时代也曾大范围的推广过这样的土法疫苗。
从结果来看，应该是可行的。
朱标神情肃穆的看向戴原礼：
“戴先生，您是四处云游的大夫，应该见过很多人死在痘疮上。如若不解决种牛痘的耗费问题，您觉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充足的牛来供给牛痘？届时又有多少人因为您今天的怯懦丢了性命。眼下既有法子，那便应该试试，至少强过因噎废食。”
戴原礼长叹一口气：
“唉...公子，死囚也是人呐，你叫我如何下手？还是待我再想想吧。”
“爹，戴先生，这牛痘苗若让百姓种下，此后便是再也不必担心痘疮之害了。你们为何都要反对？”
朱元璋见朱标执意要推行牛痘苗，沉默一阵之后竟摆手示意戴原礼出去。
戴原礼见状只得摇摇头，先行退下。
等戴原礼走后，朱元璋带着朱标径自去了牛棚：
“标儿，你可知道整个应天府到底有多少人？”
这一句话直接问倒了朱标。他的确不知道应天究竟人口几何。
朱元璋见朱标不答话，只得无奈的笑笑：
“我告诉你，整个应天府足足有六十多万人，而且还不算驻军。而我已经问过戴先生，一头生了痘疮的牛，将痘痂全部取下之后只够给不足一百人种苗。你算算，究竟需要多少牛长上痘疮才够让全城人种上痘苗呢？”
朱标闻言低下头去。
这是一笔并不难算的账。仅仅是应天府，就需要六千到八千头牛，才能让全城人完成种痘。
和欧洲奶牛牛痘泛滥不同，华夏的耕牛绝大部分并未受到牛痘袭扰。整个应天府上下，也不过找出来六七头。这意味着，必须人为让如此多的牛染上牛痘。
朱元璋见儿子低着头既不肯说放弃，也没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干脆将牛棚的大门给推开，拉着朱标亲眼看了长了牛痘的牛究竟是何模样：
“标儿，你看看里面。”
朱标抬头看过去，牛棚里面几头牛全是病殃殃的，草料堆积着，也没有去吃上几口。
其中一头大牛身旁还带了两个小牛犊。
那大牛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小牛却仍旧努力的想咂出奶水。但朱标却分明的看见了，没有一口乳汁。
朱元璋摸着儿子的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
“标儿，我已经问过了。患此病的牛大都为母牛。一旦严重了，不能喂养牛犊不说，还会食欲废绝。六千头，你知道是多少人的生计吗？就算是硬凑出来了，那些地方没有了能够产犊的母牛，你觉得届时又该怎么办呢？”
朱标紧紧的攥着拳，心里满是不甘。
他比谁都更清楚天花在上千年的时间对人的摧残和毒害。
现下明明寻找到了解决之法，却不能够推行，让他实在不能接受。
但朱元璋所说也是对的。对于农耕为主的国家来说，拿走耕牛无异于要命。
得了天花或许还能扛过来，但没了耕牛只会饿死更多的人。
朱标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爹，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提升单头牛所长痘疮可以种苗的人数。我想试试。”
现下戴原礼所用的种苗法已经无限接近于水苗法。
但朱标却知道，这并不是最为高效的法子。
水苗法的本质是将牛痘病毒通过呼吸道传入人体，使得人患上牛痘，建立起对天花类病毒的免疫机制。
但天花类病毒最为有效的传播途径是鲜痘液接触破溃皮肤。
水苗法的优势在于极其安全，能够最大限度的减轻种苗带来的副作用。而欧洲之后使用的办法却能够极大的提升牛痘的利用率。
用水苗法，一颗牛痘的痘痂最多可以为二到三人种苗，而且还存在着种苗失败的可能性。
但若用鲜痘，一颗牛痘就可以最多让十几二十人完成种苗。
朱元璋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听到儿子无比坚定的语气之后，却做了妥协：
“好，但你答应爹，切勿为此扰了百姓。你要一直记得爹跟你说的话，百姓供养你，你就得让他们日子过更好，决不能被权力迷了眼睛。”
朱标见朱元璋又一次提起了当初在书院正式开启之前对他所说的话，心里竟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能够无比轻易地改造一个时代。
但现实总在一次次的提醒他，任何改变时代的事情都需要更多的努力。
朱标很多时候只是凭着一口气在走。他不知道这口气到底从何而来。
但老朱似乎早就告诉他了。
不管是他特殊的身份还是拥有前世记忆这特殊的“天赋”，都在催着他要去承担起更多的东西。
因为有很多和他一样的黑色眼睛在看着他，饱含期盼的看着。
朱标望向自己的父亲，再一次无比郑重承诺：
“爹，我答应你。”
朱元璋得到了朱标的答案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又送来了两三头牛，和一些死囚。
而朱标则找到了戴原礼。
他知道这个事情还得主要交给戴原礼去做才是最好的。
他们必须要用现下有限的牛，找到成功种痘和最少耗用的平衡点。
可是当朱标找到戴原礼，告诉他，希望用划破皮肤点入鲜痘液的方法时。戴原礼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大公子，于更早些的时候便有人用人痘的鲜痘液填入鼻中进行种痘。可是，此法却与直接染上痘疮无异，端得是凶险异常。若要平白划开肌肤，将鲜痘液种入，只怕尤猛于此。不可，万万不可。”
戴原礼所说的事情，朱标又何尝不知道呢。
不管是人痘还是牛痘，痘痂中的病毒已经快要丧失活性，即便是换了宿主，到底也不会有太多的差池。
而鲜痘液中却是最为猛烈的病毒。
即便是后世中以现代生物科技所制造的疫苗也无法避免副作用。
更别说现在他打算实验的土法子了。
但朱标现下却是没了别的路可以走，只能冒险一试了。
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底气就是欧洲差不多的时代也曾大范围的推广过这样的土法疫苗。
从结果来看，应该是可行的。
朱标神情肃穆的看向戴原礼：
“戴先生，您是四处云游的大夫，应该见过很多人死在痘疮上。如若不解决种牛痘的耗费问题，您觉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充足的牛来供给牛痘？届时又有多少人因为您今天的怯懦丢了性命。眼下既有法子，那便应该试试，至少强过因噎废食。”
戴原礼长叹一口气：
“唉...公子，死囚也是人呐，你叫我如何下手？还是待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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