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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竹刀

    时至深秋,秋雨淅沥。

    江面上云雾缭绕,有渔樵于江渚之上,渔翁满脸皱纹,身披棕色蓑衣,头戴斗笠,发丝间全是晶莹的小雨珠,他放声歌唱着古老的号子。

    干枯的双手用力将渔网抛洒下水。

    小仓山,扶摇国景色最美的一座山,也是小仓寺的所在之地,此时季节,早已满山层林尽染,麋鹿空灵的声音从林间传来,与古老的号子声相互交织,无比悦耳。

    山麓间,白水与翠竹交缠,雨水打落在狭长的竹叶间,发出沙沙声,云雾从水面飘荡起来,缭绕于竹枝之间。

    雨幽竹林静,风拂翠叶鸣。滴水清石苔,如琴韵悠情。

    一名身着黑色武士劲装的人站在青石台阶上,头戴斗笠,腰挎长刀,身躯挺拔如一杆锋利的长枪,云雾弥漫在他的四周,一片枯黄的竹叶在空中缓缓飘落,落在他的肩上。

    嘀嗒!

    一滴雨珠从斗笠边缘滴落在青石台阶上,坠成一朵晶莹的水花!

    陡然,悠扬、清澈的笛声响彻整座小仓山,云雾顿时停滞,雨珠如一颗颗玉珠悬挂在空中,竹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鳞片与竹子间的摩擦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抬起头,露出了刀剑般锋利的双眉,漆黑的眼眸低垂,脸庞却露出了少年的青涩。

    他的目光如炬,穿过层层竹林和弥漫的云雾,看到了半山腰上,一座屋檐翘起的亭子里,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僧人手持竹笛,目光和他的眼眸在空中对持,僧人轻笑一下。

    旋律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抑郁,僧人的手起手落间,仿佛操纵着万马千军。

    云雾瞬间四散,雨滴满天打落,竹林晃动,一道庞大的身影从翠绿的竹林间缓缓爬出来。

    一条翠绿的巨蛇,庞大的躯体遮住了少年的身体,宛如铺天盖地的乌云,狭长的鳞片就像是竹林间飘落的竹叶,鳞甲开合间发出阵阵雷鸣。

    嘶!

    猩红的眸子倒映着少年的脸庞,巨蛇吐着蛇信子,阴冷的妖气席卷而来。

    少年敛眸,身体紧绷,右手握住腰间斜挎的长刀,两腿张开,重心下沉。

    随着笛声,巨蛇庞大的身躯不断的游曳,在竹枝间摩擦出声音。

    少年突然转身就跑,在云雾之中宛如一只曲线妖娆,展翅飞翔的雏燕,快到拉出一道残影。

    巨蛇一声嘶吼,两根锋利的獠牙暴露在空中,笛声激烈,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巨蛇庞大的身躯向一枝出弓的利箭,笔直的追逐着少年,荡开满天云雾。

    林间,麋鹿奔走,鸟兽散开,红嘴蓝鹊张开蓝紫色的羽翼盘旋在空中,江上渔翁差异的望向山麓竹林间,皱眉疑惑道:“是谁惹了山神?”

    “这个小和尚不讲武德啊!”少年心中大骂,斗笠都被扔到了一旁,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束巾高高扎起。

    少年调整全身的气息,呼吸之间跟随着萧瑟的秋风。

    山风呼啸,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年全身汗毛耸立,下意识的扑向地面。

    刹那间,巨蛇的蛇尾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横扫而来,翠绿的尾巴带起白色的湍流,轰然劈在大地上。

    宛如一声平地惊雷,强大的气浪掀起一道灰色的洪流,如一道锋利的剑气,斩到了江畔,雨雾荡开,灰尘满天,树叶凋零,枯黄的树桩歪倒在一侧,一道巨大的沟壑延伸到了江畔。

    少年瞳孔收缩,看向半山腰的僧人,眼眸眯起,一丝寒意在眼中荡开。

    看来,他真的想杀我了!

    少年心里暗道,身体转身面向巨蛇,在秋雨中,少年的右手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

    没有长刀出鞘的摩擦声,也没有什么寒芒,有的只是一把颜色金黄的竹刀,刀身上有着绿色的纵纹,这是楚国最好的金镶玉竹制成的竹刀。

    既然你想杀我,我就不可能引颈受戮。

    少年双手持竹刀而立,喊道:“寂空和尚,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罢,少年上身俯下,刀尖微微下压,竹刀本无锋,在这一刻却散发出一股锋利的气息。

    轰!

    少年持刀躬身,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嘶吼一声!

    身体俯冲而出,朝着巨蛇的蛇腹刺去,少年的速度奇快,如雷电一般,手中的竹刀瞬间变得虚幻,刀尖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空气被撕裂的音爆声在耳边炸开。

    巨蛇反应也很快,滚滚妖气从蛇躯爆发而出,蛇尾闪电般的抬起,想要将少年轰飞出去。

    少年的手掌握紧,竹刀高速震动起来,恐怖的气浪从竹刀上传出,原本无锋的竹刀竟然在这一刻散发着锐利的锋芒。

    一刀破军!

    刀势酣畅淋漓,气势万千,重达上千斤的巨尾和那一道细小的刀光碰撞,预想中的碰撞声竟然没有出现。

    一声刺入血肉的声音从蛇腹响起,少年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影穿过巨蛇的躯体,再度出现在江渚之上。

    收回竹刀,一抹绿色的蛇血染在刀身上,少年转身看向巨蛇,只见它的蛇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不要告诉我你只有这点手段!”寂空和尚的声音从半山腰传来,他仍在吹奏他的笛子。

    少年持刀傲然而立,发出桀骜的笑声,回应道:“尽管放马过来!”

    笛声再起,狂风怒号!仿佛山神肆虐!还未等少年有所动作,巨蛇腹部的伤口便开始迅速愈合。

    猩红的眸子开始闪烁着噬人的光芒,一丝丝雷电游走在鳞甲间的沟壑之间,不断发出声响,庞大的身躯尽情扭动,游曳在群山之间。

    “够了,寂空!”

    山上,飞檐斗拱,白墙瓦砾的小仓寺传来了苍老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晨钟声。

    寂空和尚停止吹奏,双手合十,满面虔诚,道:“是,主持。”

    伸出右手,一阵温和的风拂过小仓山,满天雨雾恢复了原状,整座小仓山又笼罩在云雾之中。

    巨蛇向着寂空和尚爬去,蜿蜒巨大的身躯不断变小,最后,爬到亭子里的时候,已经化为一尺长的竹叶青,吐着蛇信子,盘曲在寂空和尚的手掌上。

    寂空和尚右手一翻,蛇已经不见,他看向山下的少年,负手道:“枫施主,还请跟我回寺里,有的东西是不能拿走的。”

    咔嚓!

    竹刀入鞘,枫秀川身躯挺拔,目光如炬,看着寂空,面色如常,可心中却大为震撼。

    那股风,是入境的象征。

    扶摇国是楚国的藩属国,按照楚国的修行体系,当为伯,属性为风。

    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