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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风(中)

    不知何时,烈烈西风渐渐刹了下来,这片大漠又恢复了宁静。周灞倚着的大青石就在营地背后杨树林的中央,四周一拔拔昂首挺胸的大小杨树,呲开一片片枝丫,又显得神秘莫测。

    左边就是一条潺潺的小溪,那里就是营地附近唯一的水源,如果周灞从这向那边望,隐隐可以看见河的轮廓,甚至听得见声音。

    周灞疲了,脑袋一沾这光滑的石头,就迷糊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正要进入梦乡,猛然之间嗅出一缕低沉的“嘶!嗯!——”,然后又有一响“扑腾......”嗯?周灞自从习武开始,随时随地都揣着那把五钩神飞亮银枪不撒手。再说这个扑朔迷离的阶段,要是睡着睡着脑袋睡没了,可掉了大。而今也不例外,经历惯了血肉横飞、刀枪乱举的他,明显知道——这是弯刀出鞘的声音。这就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听出、辨出。

    周灞把眼睛睁开,左手把枪揣在怀里,望了望四下,然后突然一骨碌身,从石头上滑了下来,背朝着湿软的泥土躺着,接着攀着杨树站了起来,躲在树干后面,把脸探出树干,耳朵贴着听。

    “准备好了没?”又是那个声音,那个幽幽催命的声音。

    难道是郑甦?又是他!这次必定要逮个正着。

    “杀他。估计有把握没?”李昂?

    “容易,以我的功夫,能对个二十个回合,你再和我一起......”郑甦忽然又低吟一下“你们四个,去那边!封锁出口!”

    “是是是是!”伴随着“蹭蹭蹭”和草丛塌下的声音,一股冷风扑了过来,四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打着火把迎着冲上来。

    周灞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把握,攥着五钩神飞亮银枪的双手,滚出了一层层大汗,紧紧靠在胸前。他又想了想,脑袋一亮,从腰的后面解下一片面具——一张左半边纯白,右半边纯黑,上面点着斑斑红印的面具,一把跨了上去,系好结,晃了两晃,猛然蹲了下来,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一米......

    等第一个人窜了过来,周灞眼疾手快,左脚后脚跟一登,右脚尖早已飞出,横着一枪奋力破开锐风,一口扫到那名差人小腿肚子上。那人哪里有防备,就觉着腿上绊了个什么东西,“哎呀”一声,摔了个狗啃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灞手急枪快,把枪一抽,然后也不管枪法了,把枪抡圆了当棒使,来了个力劈华山,“噗”一下砸在腰间盘骨上,然后压了压,最后向后一带,见那差人裤子腰带“卟嘞”“撕拉”整个后裤裆就撕开了,来了个一丝不挂。

    这是为什么?原来,五钩神飞亮银枪,前两个字就是“五钩”,这把枪枪钻上红缨中,暗藏五把倒钩,银银逼人,这一下就是利用这五把钩子,把他裤衩撕破。

    那些后来的人满脸堆着惊愕,停下脚步,然后只听见一颗沉重的炸弹响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一条命!牙崩半个说不字,看我手中大枪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我乃地藏王钦差恶鬼——黑无常!只因吸得一个使枪少年阳气,特到此来——杀!——你——等——!!!”

    言还未尽,周灞把这两天学会的刺,挑,劈,扎、拦、拿、劈崩、挂、穿、架,都一股脑抖落出来——他朝着第二个人一个大进步上前,一枪随着“着枪!”扎了下来,那人也不含糊,一侧身,手中捻着一把追风熟铜棍,奔着周灞手腕子就扫来,周灞将手一台,一棒扫空,周灞又向后退了一步,凭着枪长,一枪挑了过来,那人一挂大枪,然后把手一翻,冲着他的软肋捅来,周灞一架那人的棍,“铛啷啷——!”周灞只觉得虎口发麻,两臂发酸,急忙一撤枪,额角淌下条条冷汗,望了望,猛然又是一枪劈了下来,那人在黑暗中沉沉一笑,把枪一迎,然后一捻熟铜棒,来了个顺水推舟,一棒扫到周灞手腕,周灞直接惊出了满身冷汗,把枪一撒手,五钩神飞亮银枪“嘡啷啷”摔在地上。

    周灞手忙脚乱,身子一边颤抖,一边拖到了那第一个差人附近,他一低头,那差人早就摔死加砸死了,他急中生智,一个屁股蹲蹲了下来,手在地上左摸右摸,摸到那差人手中的水火棍,又战战兢兢起来,抿了抿口水,捏紧水火棍,对着那人——在火把下他看清了——是张枩!

    怪不得呢?周灞更加紧张了,然后鼓起勇气,“嗨!——”大喊一句,飞腾在半空,高举大棒,一下向张枩头顶劈来,张枩一退步,熟铜棍横着朝周灞太阳穴扫来,周灞“哎呀!”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他趴得慢一点,棍来的快一些,一把把周灞束发金冠扫到树林深处,周灞散发披肩。

    周灞大惊失色,突然发觉自己压到了一个扎人的东西,把心窝扎的好疼,他低头一瞧,只见自己的五钩神飞亮银枪躺在地上睡大觉。对呀!想到这周灞突然一起身,抛出棒子对着张枩额头,张枩那棍一拨的功夫,周灞放手一搏,提起大枪,几步踏着软泥冲上前去一枪扎在张枩软肋。张枩毕竟察觉,迅速一侧身,但终究发现的晚了一会儿,肋条骨上挨了一下。

    周灞乘势又弯腰拾起拨落的水火棒,执这两件兵器,左手拿棒向着张枩心窝捅来,右手拿着枪等张枩向棒上一架的功夫,周灞也不要棒了,拿枪一下扎到张枩哽嗓咽喉,张枩还没等明白,就什么也明白不了了。

    这时,周灞猛然才发觉——自己头发乱七八糟地散开在肩头,眼前就像挂了几条黑线。周灞用手把头发捋到耳根后,又觉得脸仿佛火烧一般,原来,面具捂着怪烫人的。

    周灞两只眼睛如同两支铁钩,牢牢锁住了剩下二人。周灞几步窜到一人面前,举枪一劈,那人连忙摆刀招架,周灞一摁腕子,枪头稍稍偏斜扫着那人腰就来了。差人一退后,枪来的迅速,差人退的比较缓慢,一个没留神肚子上中间开了个口子。这不就是免费无预防剖腹产吗?

    差人“啊!——嗷!——”哇哇暴叫,躺在地上直打滚。手中火把也不知怎地燃着了嗓子,又是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后,那人渐渐烧死。

    最后一个人见势不好,转身刚要逃跑,周灞纵深一跃跳了过来,两只脚如同踏雪无痕,草上飞,“蹭蹭”几下就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子,然后用力向怀里一拉,他趔趄几步,就被拽了过来。周灞把大枪点在他的后背,用沉闷的声音质问道:“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额......额......额,您......您......您,您饶命啊!小......小......小人......人,要......要......要要......活啊!大爷饶命,饶命!”差人怂的像头猪,整个人都在不停摇摆摇摆。周灞心中暗笑——平常你们吃好喝好,到了关键时刻就怂成这副模样,我要你们护卫有何用?又是朝廷的差人,真不拍犯人逃走,一群窝囊废!

    “好!要活,就先回答几个问题。从实讲来还则罢了,如若撒一个字的谎,你看我手中枪吃不吃斋!”说罢,周灞望了望四下无人,然后拖着他一头钻进林子。

    “说!你们来这有何任务?把计划每一步都讲清楚了,立马放人!”周灞先把枪绞一点力,在皮上扎了个伤以示威。

    “好......好......好,我......我......我们头......头......头领,郑甦......甦......甦,让我们......们......们今夜......夜......夜......夜,要......要......要......要杀......杀......杀,杀周......周......周......周婉......婉......婉晨......晨......晨......现......现......现在......在......在改......改......改名杨......杨......杨莴......是......是......是......是周......周......周灞......灞......灞......灞的......的......的妹......妹......妹......妹,我......我......我......我们要......要......要杀......杀......杀她!......我......我......我......们负责在此截杀逃跑的人和艾琰,因为,他......他是......”那人言还未尽,周灞一股强大翻腾的怒火涌上脑中,怒气仿佛可以把他的头冲炸,周灞单膀一叫力,狠狠一枪“噗”扎穿那人腰间。差人最后一个字声母x刚说出一半,然后就被“黑无常”拉去阴间。

    周灞好悬没有气昏过去,但他过了一会儿挺住神,清了清头脑,发觉问题了——一:那厮说郑甦要杀周婉晨,又说要截杀艾琰,他们难倒是同党?二:因为他是......那厮最后说了一个“x”,就不是在说艾琰同党,那是要表达什么呢?

    他愈发好奇、疑问,揣着这样一种心情,周灞站起身,也不要束发金冠了,披着头发,倒觉得更像鬼了,于是手里拎着五钩神飞亮银枪,匀好了气,高抬腿轻落足,又在此基础上拔开双腿,悄无声息地拐过一排排杨树,最后潜伏在距离刚才计划不远的一棵树旁,身子紧贴在树上,一探脑袋,看见两名差人在原地放哨。周灞心说:对不住了兄弟!

    想着,周灞在夜色和大树的掩护下,一口气窜到两人后方,又倒吸一口气,放轻脚步,对住其中一个后背一搠,那人只觉得别后一阵刺痛,然后嗓子眼一疼,还没疼过去,就陪着刚才那个人去了地狱。

    另一人听到声音十分疑惑,一扭头的功夫,周灞不容分说,一翻腕子,枪直扎在心窝中,这个人也陪着他们去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