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屋
我们停在一幢房子前，下了车，我仔细看了起来：是一幢石头墙的二层房子，用水泥砌了，前方一个不大的场地，接着两级小台阶。这似乎不是正门门口，因为门很小，墙面上又没有窗子，而我也望到另一边有镶了绿色墙砖的阳台。
只见门紧闭着，而惠文没有把我往门口带。上了小场地后，她往另一边走着，她指了指这栋小楼说，“这是后来建的房子，这边的老屋子也是外公家的。老屋子里留着好些旧东西，还有一个小书房。我想着你可能更想看看这边。”我感到惠文的话越说越明白，不再藏着了。
她推开木头门，我跟着跨过一道很高的门槛。里面是平整的泥地，但开了灯也很暗。外面的日光只照到门口的一小片地方，我稍微往里走了两步，就容入一片暗沉当中，好一会才将周围分辨清楚。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旧桌子，两边靠墙排了一溜的凳子椅子。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年画一类的图。屋子两侧各有一扇门。我直觉地感到左侧是厨房，右侧是卧房。于是直接推了右边的门进去，又跨过一道门槛。屋子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息，屋子里的陈设却很奇怪，本该是床的位置，放了一张砖红色的折叠沙发，盖着一张深色旧毯子。我可以想象这里本该有一张旧式大木床，那种三面围起来，腿上雕花纹，拉着帘子的款式。沙发对面是一张临窗的书桌，窗子小小的，玻璃都花了，也看不清楚外面的景。书桌边，是一个玻璃门的柜子。还有墙角堆起来的几个木箱子，主要家具就是这几件。但里面并不空，堆满了旧物件，比如立式旧电扇，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扎起来的杂志旧报纸什么的。
我踱来踱去，四遭看看。玻璃橱柜里，是好几排的书。有语录类的，有讲古文诗词的，也有讲渔业、现代化建设之类。还摆着些塑料竹子盆景之类的摆件。我本想拉开柜门，随意翻动一下；但想着惠文就在一旁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这么翻翻看看，免不了让他们以为我知道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东西。跳过橱柜，我在书桌前坐下来。是一张带靠背的折叠椅子。桌子微微有些晃动，桌角上是一盏台灯，电线缠绕在台灯灯柱上。边上放着一本很厚的灰蓝封皮的汉语大词典，积了很厚一层的灰。我随手拿过来翻动。我想着，我也不知道外公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这间旧屋子也多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它里面的这些物件不知会继续保持到什么时候。惠文说，哥哥不怎么来过，想必也没有其他人来收拾这里的东西，旧东西也是没有人再需要了。这儿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被世界，被曾经知道它所在的人。
词典被随意翻弄，突然在某一页停了下来，我愣了一下，是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照片上的男人不老，我想是我外公还年轻一些时候的照片。我扭头问惠文，能不能带走。惠文也凑过来，说“你想拿什么就带走呗，没什么人会来要这里的东西吧。”对啊，没有人，时间再久一点，应该就被蛇鼠虫蚁完全占据了。“抽屉里面应该也有不少东西吧。”说着惠文拉开了正中间的抽屉，我也只得随着看看。
先是几摞没用过的方格纸，边上有毛笔，也有钢笔，都是用过的。我一边翻看一边问，“外公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惠文回答说，“也没有太久，也就一年多以前吧，生了病，挺重的。”她退到了房间门口，屋子里的空气实在不顺畅。我往抽屉里又看了看，几本红皮的证书一样的东西，印章，剪子订书机一类的办公用品，散乱又有序地堆叠着。再边上有一个小布袋，我隔着袋子摸了摸，珠子大小。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好几颗玻璃弹珠一样的东西。白色的底子，画着各色的线条。我拿在手里看着。
惠文看我老是摆弄这些小物件，也不去翻那些抽屉里的本本，不去查看书柜上书，显然是待闷了，便在门口转身要出去，对我高声说到，“要不我们吃饭去？”
我应了一声好，把玻璃珠子连同袋子一块塞进兜里，关上抽屉，赶紧出去了。我心情不错，感觉这伙人就快要对我失去兴趣了。
我上了车，惠文关了门跟着也上了车。然后她就闷闷的没怎么说话。车子到了我住的宾馆，惠文也是开了门示意我下车。我就内心暗喜地下去了。我回过头说，“谢谢这两天陪我了。”惠文勉强笑笑，关了车门走了。
我回了宾馆，前台的服务员问我今天要不要续。我想了想说不用了。现在还没到中午，我把珠子和相片放进背包里，稍微歇了会就退了房间出去找东西吃。路上我也有意无意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留意我。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目光，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个炒菜，要了啤酒，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椒盐皮皮虾很美味，清蒸的海鱼也很新鲜，回归到一个人，又变得简单起来。
我当然也还记得哥哥的事情，想起来昨晚和阿凯的谈话。我还没有和他说过哥哥的信里的内容，他要我帮忙查哥哥的真正死因我也不确定能帮上这个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从本身孤单但清爽的境地，陷入一种看不清的漩涡。而此刻的这顿午饭。是我难得有一次有了清爽一些的感觉。我可以什么也不管，躲开这里，也可以继续加深自己和这些岛屿的联系。我自然还是要做出最后的选择，但至少此刻让我先放下内心的负担，逃避一会吧。
吃着喝着，看着屋外的明媚阳光，我还想再找一处沙滩，感受一下大海，或者还要下海游动一番。今晚还没去处，或者我先逃离这里，坐船回镇上？我真的需要再多一些安全感。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只见门紧闭着，而惠文没有把我往门口带。上了小场地后，她往另一边走着，她指了指这栋小楼说，“这是后来建的房子，这边的老屋子也是外公家的。老屋子里留着好些旧东西，还有一个小书房。我想着你可能更想看看这边。”我感到惠文的话越说越明白，不再藏着了。
她推开木头门，我跟着跨过一道很高的门槛。里面是平整的泥地，但开了灯也很暗。外面的日光只照到门口的一小片地方，我稍微往里走了两步，就容入一片暗沉当中，好一会才将周围分辨清楚。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旧桌子，两边靠墙排了一溜的凳子椅子。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年画一类的图。屋子两侧各有一扇门。我直觉地感到左侧是厨房，右侧是卧房。于是直接推了右边的门进去，又跨过一道门槛。屋子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息，屋子里的陈设却很奇怪，本该是床的位置，放了一张砖红色的折叠沙发，盖着一张深色旧毯子。我可以想象这里本该有一张旧式大木床，那种三面围起来，腿上雕花纹，拉着帘子的款式。沙发对面是一张临窗的书桌，窗子小小的，玻璃都花了，也看不清楚外面的景。书桌边，是一个玻璃门的柜子。还有墙角堆起来的几个木箱子，主要家具就是这几件。但里面并不空，堆满了旧物件，比如立式旧电扇，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扎起来的杂志旧报纸什么的。
我踱来踱去，四遭看看。玻璃橱柜里，是好几排的书。有语录类的，有讲古文诗词的，也有讲渔业、现代化建设之类。还摆着些塑料竹子盆景之类的摆件。我本想拉开柜门，随意翻动一下；但想着惠文就在一旁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这么翻翻看看，免不了让他们以为我知道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东西。跳过橱柜，我在书桌前坐下来。是一张带靠背的折叠椅子。桌子微微有些晃动，桌角上是一盏台灯，电线缠绕在台灯灯柱上。边上放着一本很厚的灰蓝封皮的汉语大词典，积了很厚一层的灰。我随手拿过来翻动。我想着，我也不知道外公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这间旧屋子也多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它里面的这些物件不知会继续保持到什么时候。惠文说，哥哥不怎么来过，想必也没有其他人来收拾这里的东西，旧东西也是没有人再需要了。这儿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被世界，被曾经知道它所在的人。
词典被随意翻弄，突然在某一页停了下来，我愣了一下，是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照片上的男人不老，我想是我外公还年轻一些时候的照片。我扭头问惠文，能不能带走。惠文也凑过来，说“你想拿什么就带走呗，没什么人会来要这里的东西吧。”对啊，没有人，时间再久一点，应该就被蛇鼠虫蚁完全占据了。“抽屉里面应该也有不少东西吧。”说着惠文拉开了正中间的抽屉，我也只得随着看看。
先是几摞没用过的方格纸，边上有毛笔，也有钢笔，都是用过的。我一边翻看一边问，“外公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惠文回答说，“也没有太久，也就一年多以前吧，生了病，挺重的。”她退到了房间门口，屋子里的空气实在不顺畅。我往抽屉里又看了看，几本红皮的证书一样的东西，印章，剪子订书机一类的办公用品，散乱又有序地堆叠着。再边上有一个小布袋，我隔着袋子摸了摸，珠子大小。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好几颗玻璃弹珠一样的东西。白色的底子，画着各色的线条。我拿在手里看着。
惠文看我老是摆弄这些小物件，也不去翻那些抽屉里的本本，不去查看书柜上书，显然是待闷了，便在门口转身要出去，对我高声说到，“要不我们吃饭去？”
我应了一声好，把玻璃珠子连同袋子一块塞进兜里，关上抽屉，赶紧出去了。我心情不错，感觉这伙人就快要对我失去兴趣了。
我上了车，惠文关了门跟着也上了车。然后她就闷闷的没怎么说话。车子到了我住的宾馆，惠文也是开了门示意我下车。我就内心暗喜地下去了。我回过头说，“谢谢这两天陪我了。”惠文勉强笑笑，关了车门走了。
我回了宾馆，前台的服务员问我今天要不要续。我想了想说不用了。现在还没到中午，我把珠子和相片放进背包里，稍微歇了会就退了房间出去找东西吃。路上我也有意无意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留意我。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目光，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个炒菜，要了啤酒，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椒盐皮皮虾很美味，清蒸的海鱼也很新鲜，回归到一个人，又变得简单起来。
我当然也还记得哥哥的事情，想起来昨晚和阿凯的谈话。我还没有和他说过哥哥的信里的内容，他要我帮忙查哥哥的真正死因我也不确定能帮上这个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从本身孤单但清爽的境地，陷入一种看不清的漩涡。而此刻的这顿午饭。是我难得有一次有了清爽一些的感觉。我可以什么也不管，躲开这里，也可以继续加深自己和这些岛屿的联系。我自然还是要做出最后的选择，但至少此刻让我先放下内心的负担，逃避一会吧。
吃着喝着，看着屋外的明媚阳光，我还想再找一处沙滩，感受一下大海，或者还要下海游动一番。今晚还没去处，或者我先逃离这里，坐船回镇上？我真的需要再多一些安全感。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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