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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索娜的悲剧

    芳薇从小是个爱睡的人,这和封绍昀珩好像有点像。

    小的时候,她常常是一沾床就能睡去,睡得就像泥块似的,恐怕被扔进河里都醒不过来。

    七年前,邓溯滚下高高的台阶,她被诬陷进了牢房。在牢里,她受尽虐待,常常夜不能寐,精神一度崩溃。后来,虐待她的囚犯被关到了别的监狱,她的生活虽依旧灰暗,但渐渐恢复正常了。只是,她就此落下了失眠之症。

    在她出狱后,养父曾找医生替她治疗。她吃了好几年药,待那件事过去很久了,她的睡眠质量才渐渐好了起来,不再经常性地做噩梦,也不会每每在午夜时分惊坐起,生出满身的冷汗。

    最近,因为怀孕,秦芳薇特别爱睡,可有几个晚上,她惊醒过,只因梦到自己站在一堆尸体之间,手上染满了可怕的鲜血……

    这不知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了,她从梦里惊醒,坐起时看到封绍昀珩奔了过来。

    “又做噩梦了?”

    是的,她又做噩梦了。

    毕竟,她杀过人了,虽然杀的是坏人,可她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昀珩……”

    她紧紧地抱住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嗯,我在呢,我在呢,说吧,都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他拍着她的肩,安抚着惶惶不安的她。

    她却说不出话来。

    他呢,也不追问,就那样轻轻地拍她的后背,等她平复下来。

    良久后,她终于问出了一句:“昀珩,你……你杀过几个人?”

    呃,这个话题,怪到姥姥家了。

    一般人,谁会讨论杀人这件事?杀一个就罪无可恕了,杀几个,那还了得。

    可是,在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帮人,他们肩负着这样的使命,而在达成这个使命后,心理方面会留下后遗症。他们需要治疗这种后遗症,并投入正常的生活当中。而这说来好像很容易,可是它真的来临了,一般人是很难面对的。

    封绍昀珩凝神想了想,明白她做噩梦的原因了,而那是他因为忙而忽略掉的。

    本来,他该守在她身边对她进行疏导的。在那场战斗当中,她不止一次地射杀了武装分子—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地解决。对于经历过血的洗礼的特种兵来说,这不是难事,而是职责所在,但是,对于一个连杀死一只蚂蚁都不愿意的她来说,来自心理上的罪恶感,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薇薇,先和我说一下,从仰光回来后,彪叔有给你安排心理师吗?”

    那天,他离开时拜托过彪叔,就怕她会因为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嗯,彪叔有帮忙请了一个部队的心理医生和我谈过。这段日子,我也刻意不去想那些事了。只是,有几个晚上,我还是因为梦到那日发生的事吓醒过……唉,理智上的认同和情感上的不好受,总自相矛盾着。”

    虽然当时她很骁勇,但实际上,她是害怕那种场景的。

    那样的生活,和她曾经的生活隔着十万八千里。

    前者应该是只有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她可以作为旁观者来感受它的紧张刺激,可当她成为当事者后,那感觉,回过头来想一想的话,真的是太惊悚了。

    可他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有时细细思量的话,他们似乎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的生活简单而没风险,平平淡淡就是一生;他的世界复杂而充满惊险,一不留神就会丢了小命。

    他们本该是格格不入的,可现在,他们走到了一起,从此要分享彼此的人生。

    他们好像有点不合适,可是,他们确实已经走到了一起。

    所以,她坦承了她的恐惧,为了彼此走得更近,更深入地了解对方。

    “你没接受过训练,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其实,你的适应能力还算是强的,比很多新兵强……

    “芳薇,为了以后可以正常地工作和生活,努力忘记,你要记住的是:在那件事上,你没做错半分,或者,你可以想想那些被救下的无辜人。那天,你让那么多人获得了重新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呢,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的生活依旧会和以前一样,那个插曲只是人生的一个片段。我们需要向前看,不要被以前的事影响到了……”

    他低声安慰着她。

    这些道理,秦芳薇自然都懂,可说来容易,做起来还是很难的。

    “你……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杀人?”

    她想知道他第一次开了杀戒后的反应。

    封绍昀珩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秀发,回想了一下:“入伍第三年。在云南进行野外集训,结果遇上了贩毒人员。在帮助缉毒队抓人时,我远程狙杀了一个;近身搏斗时,为了救战友,割断了一个贩毒头目的脖子,当时,鲜血溅了我一脸,还好对方没艾滋病。事后,我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心理治疗,总觉得自己的手脏了,好像一直沾着血似的,总爱洗手,总能闻到血腥味,也做噩梦……这样一比较,我们的反应是不是差不多?”

    原来强悍如他,也有过这种后遗症。

    “嗯,那后来你是怎么克服的?”

    她抬头望他,眸如明星,唇似桃花。

    “信念。”

    “信念?”

    “对,还有正义。”封绍昀珩捧着她的脸,“我会一再提醒我自己:我是一名军人,是军人就得护国卫民。只要敌对势力敢毁我国土,伤我国民,我就得将他们一个个消灭掉,或绳之以法,或就地解决,哪怕有可能会因此付出生命,也得一往无前,因为,这是我肩上担负的使命……”

    前半句他说得凛然,后半句则有点底气不足,生怕她因此着急,可他还是说了。

    和平年代,虽然不需要当兵的一个个冲在前线,浴血奋战,但是,流血牺牲的,还是存在的。他就亲自送走过一名战友,以及一名他国特派军人。

    “哦,那杀过几个?”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能不回答吗?”封绍昀珩反问。

    “嗯?”

    “不太想记起那个数据。偶尔,我会觉得我就像个刽子手,这辈子杀戮太多,下辈子就找不着像你这样的好老婆。让我保密一下,要是吓到你,下辈子你避而不见,我就太惨了。”

    咦,他这是在和她约下辈子相守吗?

    她不觉弯唇笑了,虽然她不迷信,但这个男人这么说,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好吧……不提那些阴暗的事了。”

    “嗯,我们要想一些阳光的事,老是想不开心的事,生出来的宝宝也会忧郁的。”

    他的手往她小腹上探去,轻轻地抚摸着:“我来摸摸看小家伙是不是又大了点。”

    秦芳薇靠在他怀里,只觉得那颗乱糟糟的心,因为和他聊天而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落到窗口,一片隐隐的红光透过厚厚的窗帘钻进来。

    “咦,天亮了?”

    “嗯。”

    “那索索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她忙坐了起来。

    封绍昀珩目光一转?:“我那朋友赶去酒店时,索索已经退房离开了。”

    “有查到谁和她在一起吗?现在她又去哪儿了?”在床头柜上,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一把抓过来看,没任何来电呼入,心不觉一沉。

    “根据老铁发过来的视频,索索是自行退房离开的,现去向不明,手机也关机了。如果她不开机、不刷卡,我很难查到她的行踪。不过老铁在帮我查找索索乘坐的的士,再等一等,迟一些时间,最迟不会超过中午十二点,一定会有消息的……”

    秦芳薇有点抓狂,唉,也不知索索发生什么事了……

    “薇薇,现在还很早,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去晨跑了……早餐想吃什么?等一下我亲自给你做?”

    是哦,好久没吃他做的饭菜了,她想想就有点嘴馋。

    “我想吃鱼片粥。”

    “嗯,知道了……”

    他扶她睡下,又亲亲她的额头,微笑了一下,悄悄出了房门。

    爱情来时,给人的感觉到底是怎么的?

    秦芳薇深入地想了想,觉得那种感觉该是这样的:想时时刻刻见到他,看到他就想微笑,总觉得每天黏在一起的时间不够,看着他的脸那么久那么久,却好像一直看不够,总能在对方身上挖到自己喜欢的优点,会将他的缺点全都缩小至看不见。

    爱情里的女人,是傻子。

    她想,她现在就是傻子。

    奶奶嫌弃他是个军人,她却觉得挺好,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没吃过苦,所以不知道军嫂的无奈。

    现在,两个人聚在一起时,她感受到的尽是甜蜜,哪怕只是散散步,只是说一些寻常小事,因为有他在,她就特别安心,特别放心。

    早餐过后,奶奶的花房里,封绍昀珩在修盆栽的形状。

    奶奶在边上唠叨,秦芳薇则看着他们,她家男人不让她动手,只准她欣赏。

    他呀,现在唯一怕的是她会劳累到,所以,什么事都不让她做,整理房间、洗衣服、帮忙料理食材……这些简单的事都不让她上手。

    他说,现在的她该做的事是:散散步,看看书,听听音乐,追追泡沫剧……其他事,都让他这个男人来做。

    世上懒男人很多,不爱打扫,不擅做饭,不愿洗衣,空闲了就爱跷起二郞腿,打打游戏,发发朋友圈。现在微信朋友圈发的各种心灵鸡汤里,有太多文章抱怨男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是幸运的,遇上了一个很会疼人的男人。

    奶奶的花房里有很多花,有些造型特别好看。

    奶奶说,那是封绍昀珩的杰作,有很多盆栽是他养的。在部队时,若有空回家,他一定会躲在花房里面细细地修建花枝。这些年,他不在,虽然奶奶也会定时修一修枝叶,但时间一长,盆栽到底是没了形,现在,他终于又可以亲手修整它们了。

    这一刻,秦芳薇看着这个一下子变成花匠的男人:身上系一条工作围裙,手上拿一把工具剪刀,认认真真给花草“整容”的模样,感觉还怪有意思的。

    呵,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

    怎么每一面都这么迷人?

    “热不热,要是热,回客厅待着,让我再和这些宝贝们待一会儿,等一下再陪你……”

    太阳升起来了,花房里渐渐热起来,他怕她站着热,想赶她回客厅。

    她笑,这世上怕是少有男人会将花草称为宝贝们的,那颗乱糟糟的心,因为有他在身边,总会很微妙地舒展开。

    大家都说他是个脾气不太好的男人,在天上人间以擅长打架而出名,最精通的大概就是谈判了,所以,他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但回归家庭后,他是个好好先生。

    “不热。我想陪着你,看着你。封绍昀珩,你喜欢花草?”

    “嗯。”

    “男人不是都喜欢打架吗?”

    “我两者皆爱,动静结合,宜家宜室,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嫁给我嫌到了?”

    他又厚脸皮起来。

    她伸手捏他的脸,奶奶不在,她可以为所欲为。

    “封绍昀珩,脸是好东西,记得给自己留着点……”

    “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

    他干脆笑吟吟地将脸凑过去亲她,他果然是不要脸的。

    “哎哎哎,光天化日非礼人,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对,我就爱非礼你。”

    曾经,她和邓溯也相亲相爱,现在,她却和另外一个男人打情骂俏,还乐在其中。

    感情这种东西啊,真的是易变。

    书上说的一生一世只一人是浪漫而唯美的,而人生的另一种方式是,在经历了几番起起伏伏之后才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爱情有时是这样的,虽然曾经有过,可是,时机过了,它就会淡去,新的一切会替代过去。

    很多少男少女都不喜欢第二种人生,然而事实上,真实的生活就是这般。它更接地气,却也更为残忍。

    正当两个人闲话家常时,老太太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封绍昀珩正在响着的手机,喊了一句:“小珩,有人找。”

    “哦,薇薇,帮我接一下。”

    封绍昀珩差遣起老婆来。

    秦芳薇乖乖帮忙接通电话,还摁了免提,随即,里头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来:“昀珩,是我,你让我查的人查到了……不过,有个情况很奇怪……”

    是老铁。

    “怎么奇怪了?”

    封绍昀珩站直了腰问起来。

    “就刚刚,那个叫索娜的女明星和你家那个人渣大哥绍一闵领了证。”

    这话一出,秦芳薇惊呆了。

    封绍昀珩也怔住了。

    索娜和绍一闵?

    他们领证了?

    这……这是唱的哪出啊?

    “喂,昀珩?昀珩?你在听吗?”

    “在。”封绍昀珩马上应道,“你这消息确切吗?”

    “当然确切啊!是我亲眼看到的,他们刚从律师楼出来。他们的见证人钱律师和我很熟,我打电话求证过了,相信盛名集团很快就会公布婚期。”他说得很肯定。

    “哎,昀珩,我听说你爸最近进过医院,还曾被要求住院,但他拒绝了。我知道你们父子不和,一直不互通消息,但是,如果你再不介入,绍家的一切就会被绍一闵收入囊中,这是你愿意看到的事吗?我看,你要是有空就回来看看你爸吧……我觉得他也怪可怜的,生了三个儿子,没一个是贴心的……”

    “停,什么时候你成他的说客了?”封绍昀珩淡然打断他,不愿听这种劝说之词。

    “这不是说客不说客的事,我就是看不惯绍一闵,他要是当了盛名集团的继承人,那真是一件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的事。凭他那点小聪明,好好的盛名得被整成什么样,你想过没有?早晚得败光,到时遭罪的是盛名那些老员工……我家在盛名也有点股份,我爸妈就指望那点股份养老享福呢……盛名将来的发展,会影响到多少依赖它生活的打工者,你考虑过吗?”

    “我没空考虑这些,老铁,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想多聊其他,他伸过手想把电话挂了,秦芳薇却移开手机不让,并急切地询问起来:“你好,我能问件事吗?索娜是不是被绍一闵控制了?”

    “你是……”那边咕哝了一句什么后,问了一句。

    “我是昀珩的太太,索娜是我的闺密,她已经失联好几天。据我所知,她原先有结婚对象,那个人不是绍一闵,现在突然之间爆出结婚这件事,她那边肯定出了问题……”

    “但我有看这边的视频,全程你朋友索娜小姐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所以,我这边无法认定她是被迫结的婚。”

    可这件事真的太古怪了。

    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会另嫁他人?

    “铁警官,我现在联系不上索娜,能不能麻烦你找到她,让她无论如何都给我来个电话?”

    这个请求,说真的,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实在是太替索娜着急了。

    “这个嘛,我倒是可以试一下的,不过你那边也帮帮我忙吧,劝劝昀珩,无论如何都该回家看一看……”

    封绍昀珩听不下去了,抢过手机直接挂断。

    通话终止,花房一片静默,只有一阵阵热风往里面灌进来。

    秦芳薇眨巴着眼瞪着他:这么没礼貌,他得多讨厌和绍家那边有联系呀!

    所以,她是不能劝的。

    “小珩……”

    花房门口,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边。

    “爷爷。”

    他转头轻轻叫了一声,面色平静,不生半分波澜。

    双手负背,老爷子慢悠悠走了过来,来到他面前:“昨天你不是问过我吗,你未来的人生该怎么选择?现在,我回答你……”

    “你说,我听着。”封绍昀珩接话。

    老爷子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声音异样有力:“作为军部的老领导,我希望你可以留在部队为国效力;作为你的爷爷,我愿你的日子可以过得欢心,所以,不管你想留队,还是转业,或是退役,我都会给予支持。哪怕你想回去你爸那边,帮你爸忙,我也不会反对。我和你奶奶老了,将来陪不了你多久,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慢慢摸索,只要你高兴就好。”

    是的,老爷子不准备干涉大外孙的人生了,只要他过得顺风顺水就好。

    “爷爷,我没想过要回绍家去。”封绍昀珩立刻强调说明。

    “我知道。可是你爸已经找我几次了,希望我让你和他联系联系,他想和你谈谈。两个月前,他被查出视力出了问题,曾住过院,说是以前那次车祸的后遗症爆发了,视神经受到压迫,需要手术治疗,但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有一半的概率他得失明。而如果不做手术,最多一年,他的眼睛就会彻底坏死。”

    老爷子爆出了一件让封绍昀珩蒙在鼓里的事,而后深深一叹,语气中带上了自责:“小珩,很抱歉,我把这事瞒下了。私下里,我是不想你和绍家有关系的,可是你和绍家的关系,又是无论如何都断不掉的。所以,最近这段日子,你要有空,就去一趟吧!作为儿子,那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双手负背,走了。

    老太太则冲他们微笑着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啊,外头热起来了,再待会儿就回屋来……”说完也走了。

    封绍昀珩不说话。

    出于礼貌,秦芳薇应了一声:“知道了。”

    封绍昀珩则慢吞吞放下手上的剪刀,先去洗了洗手,而后坐到边上的藤椅上,抓起茶杯喝了两口茶,然后靠着藤椅,依旧什么也不说,眼神幽幽的。

    秦芳薇看在眼里,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受了影响。

    此时此刻,她一边在担心索索,一边又紧张起封绍昀珩:她不清楚他们父子到底怎么回事,但不管如何,那总归是他父亲。父亲生了病,做儿子的若全然无动于衷,必是个无情之人。而他不是,他的情感比其他人都丰富。所以,父亲生病,且有可能会失明,他心里肯定有所触动。

    “昀珩……”

    她在他身边坐下。

    “嗯。”

    抬头时,他冲她笑。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想了一会儿,她才咬着下唇轻声说起来:“昨天下午,奶奶说你自出事后就没回去见过你爸爸。”

    “嗯。”

    “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你能和我说一说吗?好好的,脸怎么就被烧毁了?还有,出事之后,你怎么一直没去整容?奶奶说你是故意的,为什么?”

    一个个疑惑困扰着她,令她无比想一探究竟。

    封绍昀珩却抹了抹脸,似在思量怎么作答,过了好半晌才叹着气,低头抚着茶杯壁回答道?:“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丑事,薇薇,能不提吗?总之,这辈子,我是不想和绍家有任何关系了。你也可以不用知道……”

    说完,他伸手将她牵了过去,让她坐到他身边:“你只要知道我爱死你了就好。”

    一吻落在发际,他将她紧紧抱住。

    好吧,想来那些事于他而言是说不得的隐痛,而且他这么坚定地想和绍家划清界限,那她就不再过问了,只是索索怎么办?

    她将头枕在他肩头,心有点乱。

    “薇薇?”

    “嗯。”

    “在担心索索?”

    “嗯。”

    他不说话,陷入了沉思。

    从花房出来,秦芳薇才回到客厅,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就是昨天她打过去的号码,忙接通电话,气急败坏地吼了过去?:“索娜,你在胡闹什么?为什么要嫁给绍一闵?”

    索娜在那边沉默。

    秦芳薇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了,缓了缓,才又说了一句:“说话啊,你这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绍一闵是盛名集团继承人,我为什么不能嫁?他和我不是门当户对吗?”

    索娜终于说话了,可这是她会说的吗?

    不是。

    索娜不是那样的人,她有一个良好的出身,更有一个不错的公众形象,钱对于她来说不是特别重要的,在感情上,她不会考虑门当户对,只考虑对不对眼。何况,她与修敏祺的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因为家长反对,她坚持了那么久,现在都要和修敏祺结婚了。在这个当口另嫁,若不是变故很大,她怎么可能变卦?

    “索索,你还是我认识的索索吗?”秦芳薇厉声追问,“你和修敏祺到底怎么了?”

    “吹了。”索娜语气平静。

    秦芳薇不信:“为什么会吹了?”

    “我不想说。”

    “索索……”

    她们之间何时变得这么生疏?

    “薇薇,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所以,我也不说再见了。”

    没再多说,索娜直接挂断电话。

    “索索,索索……”

    回答秦芳薇的只有忙音。

    “索索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芳薇实在想不通,只觉一团火在心头熊熊烧了起来,心里憋得慌,脸蛋都拧作一团了。

    “好了,别愁眉不展了,你不开心,宝宝也不会开心的……过来吃点水果,也让宝宝吃点水果。”

    一只大手将她拉到客厅沙发边坐下,茶几上放着一盘西瓜,封绍昀珩很殷勤地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她盯着他看,半晌后咬了咬唇,眼珠子转动着,试探着问了起来:“昀珩,我想去一趟港市,可以吗?”

    封绍昀珩只道:“张嘴。”

    她只得乖乖张嘴,嚼了几口咽下之后,又一块送了过来,她继续吃,一连好几块,她半天空不出嘴来说话:“嗯,够了,别喂了,你让我说几句话。”

    封绍昀珩见她不吃了,就收回西瓜送进了自己嘴里,说道:“你去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结婚,你去或不去,这都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我总得弄明白在索索身上发生过什么不是吗?我和她是好朋友,十几年的交情,怎么可以淡漠地看着她走进一个悲剧?”

    她肯定做不到。

    封绍昀珩一径吃着西瓜,宛若没听到似的,直把一大盘西瓜吃得所剩无几,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行,我陪你去。但我不会去绍家,到时我来想办法把索索约出来在外头见面……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个强制性的提议,秦芳薇不反对,但是她很困惑:“昀珩,你真的狠得下心不去见你爸一面吗?万一他真失明了……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将来你会后悔的……”

    他笑了笑,淡然道:“不是我狠心,没有爸爸,我也长大了,而且还没长歪。他要失明了,就越发眼不见为净……薇薇,你别劝了,总之,他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想过问,这事就此打住吧……”

    拿起盘子,他转向厨房:“我去洗一洗,然后去订机票。”

    其他,他不想多说。

    反正那个家只让他觉得肮脏,那些所谓的家人,则让他觉得心寒。

    而未来,他的人生,他想自己掌控,不做金钱的奴隶,那是底线—拥有的越多,束缚就越多。所以,盛名集团如何如何,他坚决不参与。

    只是,让封绍昀珩没想到的是,这趟港市之行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上午他们还在滨市,傍晚时分已在港市,封绍昀珩订了一间海景客房,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风景奇秀的海港。

    这世界,有人贫穷,有人小资,有人中产,有人富贵,更有人荣耀一生……差别就是这么的大。贫穷者在温饱线上徘徊,小资者想让自己走进中产的世界,中产者盼望更多的富贵,富贵者渴求成为权财兼备的顶级富豪,顶级富豪们玩弄着金钱和权力,想要左右世界……

    而能站在这里欣赏这极致景色的人,没一点小钱是办不到的。

    秦芳薇觉得这太破费了,可封绍昀珩坚持这样,他说:“就算不能给你最好的,普通的出行条件我还是能给你创造。若我表现得太差劲,欧阳老太太对我就会越发有意见。就住这里了,住个两三晚还不至于住穷我。”

    就这样,两人终于还是住下了。

    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一下子被拉进富贵人生,秦芳薇还没有完全适应。住着这种动辄上万的酒店,她真的很不习惯。

    有人说,花钱也是一种学问,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一种环境养一种人,挣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人生。对于衣着、品位,对于食物的优劣,对于出行条件的追求,你会因为挣了多少钱而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潜意识里的定位,而这是大多数人的本能。

    现在的秦芳薇还没适应高消费这种理念,大约是因为她还没那本事挣足匹配这种消费水平的钱。

    能挣钱,也得能花钱,支撑起品位这两个字的,也是钱。

    试想一下,穿地摊货和名牌的差距在哪儿?钱。

    前者便宜,即便搭配得体,依旧改变不了它的价值,会让人觉得廉价;后者是钱的代表,只要合理穿着,就能提升一个人的气质,就能体现品位。

    这世界,每个人都需要包装,衣帽鞋包就起了这样一种作用。它在一定程度上能让人呈现或落魄或尊贵的生活状态,从而在外人眼睛里产生一种差别。人们通过这种差别初步定位着人际交往中人的地位。

    以前的秦芳薇处在贫穷和小资之间,现在的她,心依旧处在这个阶段,所以,对于那种高端消费不是很喜欢。对于那种名流圈里的人和事,她没办法用一种平等的眼光去看待和理解,所以,也没办法理解索索那种和富家公子闪婚的图谋。

    而这些是秦芳薇洗澡时胡思乱想的。

    她洗完澡换好裙子出来时,看到封绍昀珩正在看电视,上面重播着盛名集团皇太子与索氏联姻记者发布会的新闻。巨大的会议室里,无数闪光灯在闪烁,风度翩翩的绍一闵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

    结个婚需要对媒体宣布,这样的形式,会让她觉得她离这种阶层的人很遥远。

    可是,就在洗澡之前,奶奶曾和她通过电话,让她早点回家,因为她爸爸回家了,奶奶想寻个日子设宴,正式向所有亲友以及合作伙伴告知她这个女继承人的存在。至于婚期要不要同时向外宣告,就得看封绍昀珩的表现。

    也就是说,她的身价已然到了和绍一闵这种富豪公子平肩的位置上,她会成为让所有人仰望的女继承人。

    这事有点难以想象,但就是这么真实存在着。

    秦芳薇看着视频,一个个记者争先恐后地询问着:“请问绍先生,之前盛名集团前CEO也就是绍老爷子是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其膝下的孙子们谁能早日成婚,并帮助集团拿到欧美方面的电子大单,他就会将其名下的股份转过去?而结婚是进行这场股份大战的入场券,你是因为这样才匆匆结婚的吗?”

    “请问绍先生,索小姐是索氏集团唯一的女继承人,听说索氏老总被传唤之前,其名下所有产业已全部转给索小姐,现在的索小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富豪。索小姐曾对外公布她已有男友,你就是那个被雪藏的男友吗?”

    “请问绍先生,你女朋友多如牛毛,怎么就被索小姐收住了?以后你会对索小姐始终如一吗?”

    “请问绍先生,你和索小姐是真心相爱,还是纯粹的利益联姻?”

    “请问绍先生,你和索小姐结婚后,索小姐还会拍戏吗?”

    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地抛出来,绍一闵脸上堆满了笑,避重就轻地作了回答:“我和索小姐自然是真心相爱的,一个男人婚前可以很自由,但婚后当然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守护自己的家庭。你们有所不知,一直以来,我就是索小姐的粉丝,能娶到她,是我三生之幸……至于她还要不要拍戏,我完全尊重她的决定……”

    索娜没有出席发布会,一切全是绍一闵自说自话。

    秦芳薇看着这一幕,感觉头皮发麻:以后她要是发布婚讯,难道也要经历这种场面吗?

    她想想这一点就一个头两个大: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闹这么大动静?

    哦,她好像想得有点远。

    现在,她得研究的是索索这离奇婚事的由来。

    关于这个绍一闵,在来的路上,她细细地在网上查了查他的情况?:国外某金融大学毕业,回国后进盛名任某分公司总经理,业绩不好也不坏,喜欢投资拍戏,更喜欢电竞,搞过两届电竞比赛,还为他们的比赛做了代言,因为长相不俗,借着比赛炒作倒是火了一把,之后绯闻不断,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私生活不干不净,但因为由他投资的某部电影的票房曾高达三十几亿,他就此妥妥地挣了一把,又因为是盛名集团的第一顺序接班人,所以,他成了盛名集团一个好坏参半的明星形象的存在,如今身价斐然。

    这样的一个人,堪称是上流社会的贵公子,是遥不可及的人物,谁能成为他的老婆,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荣幸的事。然而,拿索娜来配他,秦芳薇真心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是索娜的菜。

    封绍昀珩望着那视频,怔怔地走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出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已经查到索娜在一家名为顶级世家的高级会所住着,现在过去,正好可以和她吃顿晚餐。”

    他将西装穿上,把她的包包拎上,便拉着她往外去。

    等来到顶级世家会所附近,秦芳薇才惊讶地发现这里又是一处极度高端的场所,光门面就奢华得让人惊艳,非大富大贵怕是进不去的。

    大厅服务台,封绍昀珩对前台接待说道:“你好,我们找二十二楼的索小姐。”

    这是这个男人最厉害的地方,来之前,他就已查清楚索娜现在住在哪里。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询问着。

    “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我们不能放两位进去。这边的规定是,必须是会员才能进入。如需会客,必须有预约。”

    前台脸上笑容一如之前,只是目光有点不屑,大约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衣着太过于普通。其实,在秦芳薇看来,他们已经穿得挺好,但对于那种看多了金贵衣着的服务生来说,他们只能算是小资阶级,自是入不了对方的眼。

    秦芳薇没空理会对方那种异样的眼神,先给索娜打了电话,可她不接。

    “那死丫头,就是不接电话,真是要气死我了……昀珩,她还在里面吗?”

    “嗯。”

    封绍昀珩通过手机确定她一直在这里。据说被他黑过的手机只要开着,他就能通过手机确定人的位置。

    “请问,你们这边入会员多少钱?”

    冲会所里面望了又望,秦芳薇问了一句,心想如果不贵就办一张。

    前台说了一个金额,一下把秦芳薇吓住了。天哪,这也太贵了吧!

    其实,她回欧阳家后,老太太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她的身份,却给她开了一张卡,上面有零花钱一百万,还可以透支一百万。但这张卡,她留在了欧阳家,根本就没动过,身上带的是她自己的卡,上面存的钱不过几万。那是她这几年工作的全部积蓄,到了这里,却办不起一张会员卡,如此一对比,富人与穷人的惊人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请问要办吗?”

    “哦,不用。”

    秦芳薇忙摇头,神情有点尴尬,眼神一下变得黯淡起来。

    封绍昀珩知道她想进去,也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现在好友在里面,两人之间就隔了这么点距离,她却进不去,她难免会失落。

    想了想,他还是把皮夹给取了出来,并从中挑了一张黑晶卡递过去,吩咐道?:“请帮我们预约一下麒麟楼观景座位,等一下我们会过去用餐。”

    前台瞄了一眼那卡,神情不觉一凛,眼里射出了惊怪之色,忙双手接过黑晶卡一刷,电脑上立马出现一行信息:封绍××,至尊贵宾,刷卡记录:三次……

    “请刷指纹……”

    前台示意了一下指纹识别仪。

    封绍昀珩往上面按了按。

    “指纹通过审核,欢迎光临顶级世家……”

    电脑报出这么一句。

    秦芳薇看着一呆,他居然有这边的至尊卡。

    很快,前台给办妥了手续,无比恭敬地将黑晶卡奉还给封绍昀珩:“预订已办理完毕,祝您用餐愉快。”

    “走吧!”

    封绍昀珩收回卡,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通过电子扫描通道后,她隐隐听到前台在那边低声议论:

    “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那张至尊贵宾卡啊……太神奇了……”

    “哎,我听说,那张卡可以在盛名集团名下任何一家酒店会所使用,是绍家家族至亲才可能拥有,那人是谁呀?”

    “是啊,那人是谁呀?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

    他们渐渐走远,那些议论也就听不见了。

    “顶级世家是盛名集团名下的产业?”走进灯火通明的花园后,秦芳薇问。

    “嗯。”封绍昀珩点头,“它是连锁会所,英国、德国、美国都有,面向的顾客多为顶级名流……”

    “那你怎么会有这里的卡?绍家给的?”

    好像解释只能是这样一个。

    “是我妈留给我的。”封绍昀珩拥着她的肩走在光可鉴人的地上,目光环顾四周,“顶级世家是绍家给我妈的聘礼,所有股份全在我妈名下。我妈过世后,股份划给了我,但那时我还小,我爸代理了。这张卡是我妈还在时给我办的,是盛名集团名下唯一一张黑晶至尊卡。高中时,我和朋友来这儿玩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在盛名,这可算是身份的象征。

    但这句话他咽下了,没说。

    秦芳薇听着不觉张了张嘴,好吧,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盛名集团的二公子,名下会有产业不奇怪,只是一时之间,她还是免不了会惊讶。

    而彼时,正在参加商业宴会的绍劲甫看到助理急匆匆走向了他。助理将他拉到不受人干扰的角落,很是惊喜地将手机奉上:“先生,二少回港市了,他刚刚在顶级世家刷了黑晶卡……”

    绍劲甫忙将手上端着的高脚杯塞到助理手上,转而将手机要过来看,素来沉凝无波的眸子因此透出了喜悦,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走,去顶级世家。”

    “马上吗?”

    “对。”

    “那是不是该和夫人说一声?”

    助理望了望宴会另一隅—夫人聚集处,轻轻提醒了一句。

    “这样,你留下吧,和夫人说一声,另外联系车过来,我让司机送我过去就行。手机给我。”

    扔下一句话,抓过手机,绍劲甫急步往外走去。

    助理看着他,心下顿生感慨?:先生对二少的期待之情不止一点点,可二少对先生貌似已无情,否则,怎么可能回了港市都没和家里人联系?

    “小古,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虽年过五十,风姿却依旧不减当年的龙湘凝看到丈夫离开的背影之后,就徐步过来询问。

    “回夫人,先生有个故人来了,这是要去见面。”

    古助理没说实话,而是瞒了过去,就怕这位夫人也跑去顶级世家那边。夫人和二少的关系,十年前已经彻底破裂,现在夫人最不想见的肯定是二少,若他说出事实,今夜怕会有一番不太平。

    “故人?谁呀?先生还有我不认得的故人?”

    龙湘凝眯起了眼,表示很怀疑。

    “这我就不知道了。夫人,我去给您另外安排车过来。”

    古助理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

    龙湘凝咬了咬唇,觉得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她是知道的,古助理就像是绍劲甫的左膀右臂,这是一个只对绍劲甫尽忠的人。不管她怎么笼络,他都不为所动。凡是绍劲甫想要瞒的事,这人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来,想要从他嘴里得知什么隐秘的事,简直难过登天。

    半小时之后,龙湘凝得到了消息,来自顶级世家那边:“夫人,刚刚二少用他的黑晶卡在会所刷单订位了……”

    她一下就明白了,绍劲甫去见的不是什么故人,而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老二。

    这里是宴会厅,人前,她自然发不了火,仍是笑吟吟的,可一从宴会厅出来,她的脸上立马好似凝了白霜:这么多年了,她做了他太太这么多年,她的儿子那么努力地讨他欢心,却始终比不上那个女人生的。

    难道他想将绍一珩立为继承人的想法一直没变过吗?

    不可能的,只要有她在一天,绍一珩就休想抢去她两个儿子应得的家业。

    顶级世家会所内,花园格外精致,集餐厅、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双子楼霓虹灯闪烁,在黑沉沉的夜色里散发着迷人的风采。双子楼后,是左右对称的小别墅,车道两旁设计别致的路灯往前方不断延伸着,地面上是一道道漂亮的剪影。每户别墅门前都亮着灯,里面都亮堂堂的,看样子,来这里共度良宵的大有人在……

    二十二号别墅门紧闭着,楼上楼下皆亮着灯,一辆黑色豪车就停在边上。

    “这是绍一闵的车,价位在四百万到四百五十万之间,光里面的音响就价值百万。这是他投资电影成功后的礼物,绍老头给的。”

    封绍昀珩瞄了一眼,说了说他最新了解到的信息。

    秦芳薇看着车子咂舌,有钱人,果然是有钱人。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问:“他在里面,我们怎么进去?”

    “光明正大地进去。”

    “什么?你想正面和他抢人?哎,你不是说你不想绍家人知道你来了港市吗?”

    封绍昀珩的目光暗了一下:刷了黑晶卡,绍劲甫肯定已经知道他来了这边。不过,这事他不打算说。

    “放心,他现在根本就不认得我……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十年前。那时我毁了容,现在,我的脸是别人的……”

    “哦……”

    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则牵着她的手推了推栅栏门,结果门被锁了,而且是密码锁。

    “怎么办?”她望向他。

    “你忘了你老公我是解码专家吗?”

    好吧,他说过的,任何锁都拦不住他,那她就拭目以待了。

    下一刻,但见封绍昀珩从随身背的包里取出一解码器,不过十秒钟就开了门。

    “走了。”

    说完,他走在前面。

    不一会儿,他们上了台阶,来到别墅门口,结果又有一道密码门拦道,他又不费吹灰之力加以解决,继续前进。

    楼下客厅没有人,餐厅那边餐桌上丰盛的晚餐被糟蹋得不像话,地上满目狼藉,高脚杯碎了一地,红色的液体铺陈在地板上,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红酒味……

    看样子,这里起冲突了。

    “怎么没人?”

    秦芳薇正嘀咕,楼上便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叫?:“绍一闵,你别逼我,你要再逼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索娜惊惧交加的声音。

    闻声,秦芳薇一惊,急忙寻找楼梯往楼上冲。

    封绍昀珩见她慌不择路,忙将她拉住,严肃道:“别太急,稳着点走。在顾全别人之前,你必须做到的事是照顾好自己……你要出事,索娜的事我可就顾不上了……”

    他说得有道理。

    “那你先上去,我会慢慢走的……”

    她着急地推他。

    封绍昀珩迟疑了一下,终于放开她,往楼上狂奔而去。

    秦芳薇稳了稳心神,扶着扶手往上走,尽量走得稳当。

    就在这时,绍一闵的厉喝声紧跟着传了下来?:“我说过的,从今天起,你必须忘了他,以后,你是绍一闵的太太,得为我生儿育女,听到没有?这是第一条。第二条,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要是敢拒绝我,有人就会活受罪一整个晚上……

    “怎么,你想杀我吗?呵呵,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还是你想伤害自己?千万要想清楚,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索家产业的受益人就是我。这倒没什么,重点是,你爷爷的罪名会加大。如果想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那你大可随意……”

    “疯子,你是个疯子……”

    索娜吼叫着,声音是那么的绝望。

    “对,我就是疯子!我有多想得到你,你知道吗?这一次,命运将你带到我身边,你的一切,我通通不会放过……”

    男人笑得恣意,同时,空气中传来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以及索娜痛苦的惨笑声:“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她就像垂死挣扎的困兽。

    秦芳薇听得心乱如麻,紧跟在封绍昀珩身后来到二楼,往主卧奔去时,远远就看到索娜倒在地上,一个身着条纹衬衣的男人骑在她身上,正死命地撕她的衣服,大片白嫩的肌肤已然裸露在了空气里,可她仍在抗拒,而无法得手的男人在大怒之下抽了她一个耳光……

    封绍昀珩看到绍一闵如此暴力,目光不由得一寒,二话没说,直接拎起那家伙的后领子,一把给扔了出去。

    伴着一记惨叫声,绍一闵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索娜犹不知发生了什么,定神看时,一件西服盖到了她身上,遮住了她裸露的肌肤,急喘声中,一道身形一闪而过,将她护到了身后,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耳朵:“索索……”

    她先是愣了愣,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后,看到秦芳薇奔了进来。秦芳薇一把将她扶起,一双手捧着她发疼的脸孔,无比急切地询问了起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索索……”

    秦芳薇心疼极了:索娜现在这副惨状,就像一个破碎的精致娃娃一般,脸上有抓伤,眼底全是哀恸,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着,面无人色,嘴角有咬痕,更有血丝在溢出来……

    如果她没及时赶来,索索就会被那人渣强暴。这太可怕了!

    “薇薇……薇薇……”

    索娜唇瓣颤抖着,一只手抓了抓乱如稻草的头发,一只手抓着身上的衣服,眼泪簌簌落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芳薇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再说另一边,被摔得够呛的绍一闵倒在地上,有那么一会儿疼得死去活来。

    这十年,他从没被人摔得这么狠过,今天,他竟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种事,真是奇耻大辱啊……

    他呻吟着爬起来,看到闯入这里的一对陌生男女:女的有点眼熟,男的不认得,正嚣张地扬着下巴,目光肃杀地盯着自己,拳头捏得青筋暴起,似乎只要他敢再动一下,对方就会将拳头挥向他的鼻梁。

    哦,不,那家伙在他发飙之前,先下手为强,三两步奔上前,抓住他的前襟,左右开弓,两拳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惨叫声不由自主自他嘴里溢了出来,鼻血直淌。

    封绍昀珩见对方出血了,这才松了手,眯眼指着他的脸喝道:“绍一闵,听好了,你要是再敢对索娜不规矩,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绍一闵疼得完全说不出话,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薇薇,帮索索把衣服换上,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封绍昀珩转头去附近的更衣室寻了一条裙子塞给秦芳薇,而后靠在墙上,冷冷望着那个不禁打的人渣大哥—十年了,这副德行,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绍家还真是会养人。

    “你什么人?敢跑来管别人的闲事……索娜,你要是敢跟他们离开,我就让你悔青肠子……”待秦芳薇帮索娜换好衣服出来要走时,绍一闵这才回过神来,怒视着封绍昀珩,警告道。

    一句话顿时牵制住了索娜的步子,她面色苍白,望了望神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好友,还有好友的男人。她知道他们这番来找她全是因为关心,可是,她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不是他们俩就能解决的。

    “薇薇,我……我不能跟你们走。”

    她拨开了秦芳薇的手,一步步退了回去。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这样禽兽不如的男人,难道你想和他过一辈子?如果你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我不反对,可事实上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被他伤成这样!索索,你要是不走,难道想留下来继续被这个人渣糟蹋吗?”

    秦芳薇恨极了:“他到底怎么威胁你了,你要这么委曲求全?索索,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我是完完全全不认得了……”

    索娜不说话,眼泪簌簌自眼里淌下来,此时此刻的她,哪还有往日的自信以及干练,整个人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般。

    封绍昀珩望了一眼,温声劝道:“索娜,跟我们走吧……他不敢怎么样的。”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睇视起那人渣时,目光冷冽如霜,声音寒凉似冰:“要是他敢胡作非为,我会将他曾经做过的丑事推送到所有人的手机上,让他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十年前的丑事,这十年来他干的脏事,还有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明天绍氏的股价保证会暴跌……绍一闵,你现在不是志在继承人之位吗?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不光肖想绍家继承人之位的美事会成为泡影,而且,你还有可能去监牢里蹲上几年。”

    绍一闵先是一怔,因为封绍昀珩说话的语气那么确定,就好像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一般,而后绍一闵怪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语气是无比轻蔑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胆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等着,我要让你马上滚进牢里……”说完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座机就要拨报警电话。

    “你确定要报警?”

    封绍昀珩懒洋洋地反问,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部手机,上面正放着一段视频,正是绍一闵刚刚对索娜施暴的画面。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第一时间挂了电话,嘴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想过去抢手机。

    封绍昀珩将手机收回,冷冷一笑,以另一只手将这人一掌推开?:“你要报警,我一定会把你施暴的证据交给警方……另外,你的那些风流视频,会全部被传上网络……”

    那一掌的力量大得惊人,绍一闵险些没稳住再次栽倒,心里又惊又惧。

    平常他是带助理的,但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这里又是顶级世家,拥有全亚洲最好的保安系统,所以,他就让助理们住到了娱乐厅那边的景观房,结果居然让这两个不速之客坏了好事。

    这些年,他自是横行惯了的,何曾受过如此窝囊气,被威胁后,不觉就气黑了脸。

    在他们离开之后,他咬牙切齿地找来手机,阴沉沉地对助理发话:“文浩,马上过来,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把我太太带走了,还拍了视频,你马上带人给我抓回来。重要的是,视频必须抢过来……然后,我要打得他叩头求饶满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