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淡忘

    一觉醒来，就听见屋外沙沙的扫地声，我起床一看门前那两株桫椤树果然是落了满满一地的叶子，阿碧正拿着扫帚将这些落叶扫开去。

    三哥却来了，说是带我去听戏文。

    阿碧不由分说地拿出了一盒我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

    “三哥今日为何有这雅兴？“我晓得他素日脑子里是最不爱想这些小情小爱的东西的，此番他带我来林子外的小镇上听戏文，大概是以为我这些时日为情所伤才想出这法子安慰我。

    “怎的，你怀疑你三哥此次又是想用这戏文换取你的宝物？“三哥磕着盘中的瓜子不正经道。

    “杜宝黄堂，生丽娘小姐，爱踏春阳。感梦书生折柳，竟为情伤。“台上的开唱了，引得台下一片叫好。

    我听着戏台上的锵锵锵的锣鼓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伤春悲秋的事不过是凡间痴情小郎君做的事。前世的我再不济，今世好歹也是帝俊门下的徒儿，师父可是自小将我当作男孩养的，遇到难过的事难过一下就过去了，怎会到借酒浇愁的地步？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道，“你阿妹不至于这般脆弱。”我说这话时心里着实有些委屈。

    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这戏文我都听了不下几遍了，第一回是山脚下那阴司娘和她的心上人分了手，伤心欲绝地硬拉着我来此地听这戏文，第二回是在浚沅太子的生辰宴上，还被嘲弄一番，这第三回，就是今日这一回。

    三哥嗤笑一声，喝下一杯自带的白果酒，又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对长瑞那小子是否动过真情？“

    “没有。“我道。

    实则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情啊爱的，这确然是我所不知道的。大概是我前世经历过那样的苦，所以今世就生得冷漠凉薄些。虽然在皇宫中，我被当作玟煦公主的时候，长瑞的所作所为确然使我对他有所钦佩，要说动真情，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我心里的难过，于我而言更多的是那些镌刻在心尖上的伤。那次在忘忧境里我不曾寻得完整的前世因果，可还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南蛮子的心境。

    这些事如今回头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挺荒唐的。

    “那便好。“三哥欣喜地笑着道，“改日再帮你算算你什么时候红鸾星动。“

    “正把杜公围困，小姐惊惶。“台上的继续唱到，台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他们在唱些什么，我并未听懂。

    我默默地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喝下去。

    再后来，我确然将先前经历的那些荒唐事给淡忘了。

    又过了些光景，记不得后山那片菩提林里的花开了几回又凋零了几回，然后那一季的菩提花破天荒地迟迟未凋零，天宫突然派使者传来喜事，说是天宫西尊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天君下令要大贺三日，这排场自然是要弄得极其盛大。听说受邀前去的不止上八洞的神仙，还有中八洞的神仙。三哥平日里不喜凑这热闹，便将这事交由我去打理。

    我让阿碧准备了凤世家族中的一粒凤凰丹，些许涅槃羽和一串菩提翎。

    三哥还命宫中绣娘连夜为我赶制了一件霓裳羽衣，然我只觉得这衣服穿在我身上如霓虹，显得太过招摇，横竖觉得还是我自己那套白翎羽的裙子更合适些。

    最终还是架不住一行身边人的规劝，择了那霓裳羽衣。

    为了家族颜面，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