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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大概是真的老了,一见毛毛虫这失望的模样,竟生出于心不忍的慈悲。

    不是我马后炮,如果姜北笙再晚30秒出现,我必犯贱的对她作出以下承诺:呃,其实,我跟苏小姐虽然不是很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往来,试一试倒未尝不可,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证。

    等姜北笙没有误差的出现在这间办公室时,我突然生出一种:手机被他定位,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感慨。

    毕竟,女人的好奇总是精力旺盛,又无穷无尽的。

    一旦我开了刚才那个口,只怕会有无数接踵而来的问题要困扰着我。譬如:我因什么跟苏芯有的往来?我为什么会跟苏芯发生这个往来?等等。

    没有把自己坑掉,心情有点小舒畅。

    我很愉快的替姜北笙和毛毛虫做了介绍。

    毛毛虫失望的脸上,迎来一抹娇笑:“小柒姐,你老公好帅。”无不羡慕的冲我眨眨眼。

    女人最常见的惯性思维与最懒惰的谦虚,通常都是:你夸我什么,我原封不动的再将它夸回去。

    “什么帅不帅的,也就是比脸上长麻子的人,看着顺眼些。”我笑嘻嘻的打趣完姜北笙,又添上几句恭维话:“听他们说,你老公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呃,这么一提,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他。毛铆,你们结婚少说也有三年了吧?”

    毛毛虫一听,眼神剧烈的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跌落:“我……我老公是个工作狂,我一年都难得跟他见一面。”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用叶利民教导的心理学来分析,我们通常会称作:撒谎。

    “小柒姐,既然你老公来接你了,我就不做电灯泡,先走一步。”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往门口撤:“明天见,小柒姐。”飞快的走了。

    好的婚姻是一门哲学,遇上了,等同于撞上了大运。

    不如意的婚姻,更像是场藏污纳垢的勾当,谁碰上谁倒霉。

    不知毛毛虫倒的是大霉还是小霉?

    对她的恻隐之心,竟又涨了几分。

    或许,我应该帮帮她。

    “呼呼~”

    默神发呆正是韵味,姜北笙突然玩心大起,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嘴巴凑近我耳畔吹送了一口热风。

    我敏感的缩了缩脖子:“干嘛?”疾言厉色质问道。

    他坏笑的望着我:“这么凶做什么?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这种玩笑是可以不论场合开的吗?”我一下子就炸了:“流言猛如虎,要是刚才这一幕被人撞见,我又要被议论纷纷?”

    “伍小柒,你这不知好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姜北笙收起玩心,认真替自己狡辩道:“亏我还念着你膝盖受了伤,不好打车,一直在楼下等你下班。你倒好,恩将仇报。”

    “呃,”我冷飕飕的瞟了他一眼:“等我?哼,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等我,实则与人私会吧。”

    “伍小柒,”一声低吼,预示着这个男人的耐性到此为止:“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搞得像只刺猬一样,好意不分,见人就刺。”

    “如果这份好意是纯粹的好意,我很乐于接受。可这要是一份被人偷偷塞进一颗老鼠药的好意,我凭什么接受?”我挥手打掉肩膀上那只手,忍住膝盖带来的疼痛,后退一步,情绪不可谓不激动:“别以为我没看见。”恶狠狠提醒道。

    姜北笙怔忡了一下,寒星似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顿悟的流彩:“你是说,你看见我跟苏芯啦?”爽快承认之余,还像个侦探似的,将这间冷清的办公室左右环顾了一圈:“应该是从这扇窗户往下看到的,对吧?”最后指着我身后那扇大开的窗子,表情亮了:“伍小柒,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所以,才这样见不得我跟苏芯私下见面。”

    “哈?怎……怎么可能?”被戳破的心思,令我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干脆转身往后外走,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话:“懒得跟你胡扯。”

    “啧啧,千万别被我言中。”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响起一串极其残忍的笑声:“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一个男人信誓旦旦的告诉一个女人,他绝对不会喜欢上她。我是不是应该将他这份自信视作为他对我的一种诋毁?

    譬如,对我魅力的诋毁。

    回去的车厢内,我明明已经赌气坐在后排,脑子里想的却全是他说的句话。

    “想什么呢?”沉默走完一半路程后,姜北笙偏头从后视镜里望了我一眼,我像个赌气的孩子,立刻撇过脸,将两只眼睛望向车外。虽然避免了对视,但我仍能感觉到,透过镜子反射而来的目光,正间断式的观摩我的面部表情变化:“伍小柒,你犯规了。”等不到我的回答,姜北笙开始危言耸听。

    可怜我这傻子,竟还真吃这一套。

    将头扭了回来:“呃,愿闻其详。”

    姜北笙口吐一个“好”字,手里的方向盘突然往右翻转,尔后,一个急刹,滚动的车子在尖锐的嘶鸣中骤然停下。没有系安全带的我,被狠狠的前后颠簸了一下,脑袋立刻变得昏沉一片。

    难受中,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很快,我右手边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下车,我们谈谈。”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谈就谈,谁怕谁。

    我小心护住膝盖,将整个身体移动到车门口,双脚搁在车外,正面朝着身体前躬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靠住车身的姜北笙,冷冷道:“谈吧。”

    他皱着眉,不悦的目光在我膝盖上停留了几秒。几秒之后,并没有针对我不下车发出抱怨或是质疑。

    “在北京的时候,我们有一个补充协议,你没有忘记吧?”没有前言,不做铺垫,问得单刀直入。

    我也不客气:“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达成的补充协议,似乎不止一个吧?”明知故问。

    “好,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他火冒三丈的样子,在夕阳西下的余晖里,竟然有点好看。

    我赏心悦目的笑笑:“我也不介意让耳朵再受一次罪。说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彼此信任,没-忘-吧?”

    “关于这一点,我深信我履行得很好。如果非要说我们之间有人犯规的话,我相信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不是你?”姜北笙咬住嘴唇笑得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有说我别扭了吗?”

    “趁我还愿意跟你沟通,我劝你好好珍惜我这份耐心。”

    “你这个样子,只会令我想到一个成语:狗急跳墙。”

    “那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成语?”

    “解释?”我冷笑道:“最应该解释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

    “没错,”我趾高气扬的挑了挑眉:“譬如,为什么要怂恿苏芯在这个时候伙同莫佳来我们公司兴风作浪?”

    “你……”姜北笙浑身一震,好半天才喏喏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苏芯还是莫佳?”

    我同样一震,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因吃惊,吃到五官变形的男人:“真,真的是你……安排的?”如果有面镜子,我相信我能看到的自己,一定也是一张被吃惊折磨到五官异位的脸。

    “你不知道?”姜北笙大吸一口凉气,撑在车门上的五根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你诈我?”

    相比震惊,用生气来形容此刻的他,似乎更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