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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打针惹的祸

    桃溪村东北面五里有一处黄家村,早些年这个村子中央坐落着一座高达十米的土山。当时土山旁边还有一个篮球场,这里的孩子们上学都要经过篮球场中央。但是人们看着这座黄色的土山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在夏天六七月份,充足的雨水将土山上的焦黄色泥土从山顶长着几棵蕨类植物和爬满蛤蟆草的山坡上冲刷下来,滚滚的泥土阻塞道路,导致学生们常有在此滑倒,甚至一个孩子还在摔倒时撞到山坡内兔子挖的洞穴里断了三根肋骨。

    村子里几个热血青年打着造福村庄的名义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和锄头,趁着天气放晴挖了五天才把土山移到村庄后面的水坑里。这件事其实在当时在其他村并没有掀起太多议论。直到多年后,这个村庄频繁出现男人四十多岁就亡故,村子里寡妇成群才逐渐传出许多诡异来。

    据说平山平到第三天时,那些围观的人们在湿润的泥土中看到了很多白色的骨头和骷髅头,而且那些被打碎的坚硬土块里出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类似于白蚁的小虫,阵阵恶臭几乎迫使当时平山的人们放弃继续挖掘。人们说那是以前在战争时期死去的人,又不知道姓名和家乡所在,只能勉强埋在这里。这样的传言可以当作证据的只有土块里挖出的九十一枚子弹和三八土枪,还有一个用铁锹敲起来发出空洞声响的爬满铁锈的头盔。

    人们不得不买来七道黄纸以及两盘鞭炮在西南方向点燃后才继续开掘。第四天,人们又在接近地面十五公分,靠近土山背后那棵歪脖子洋槐树的地方挖出了一个供奉玉皇大帝的土庙。土庙里摆放着金色的香炉,瓷质的寿桃、三牲,端坐在庙正中的玉皇大帝手拿道符,怒目圆睁。他的身上披着红黄蓝三色釉,庙门两边画着两道难以辨认的卦象,极具道家色彩。那个时候,人们还是对于神佛有敬畏之心的,他们唯恐玉皇大帝发怒,降灾祸与村民,便将庙给重新修葺,并杀了村子里的一头猪和耕地用的母牛刚生下来的牛崽以及一头山羊供奉到庙里。人们不敢再动庙旁边的泥土,只是把周围的残留的泥土清理干净。

    又过了几十年,很多人已经忘记这里曾有过一座土山,那座庙虽然偶然有人偷偷烧香祭拜,可是对于神灵的敬畏以及大不如前。所以,土庙在洋槐树逐年凋零的树叶和脱落的枯枝之中掩埋,再有年复一年风雨侵蚀,它也就演变成了一个由零碎的砖块堆砌的小黑屋,里面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人敢或者说没有兴趣去看上一眼。

    这些事都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谁能只知道这个迟迟未到的灾祸会在这样一个散播科学,打击迷信的年代给了这个村庄悬念。

    其实周围的村庄喊黄家村为寡妇村确实有些夸张,毕竟这个村庄所有寡妇不论年轻还是老迈也不过十户。很多老寡妇几乎都有七十多岁,那些年轻的寡妇呢,多半是这几年男人出外打工因工地意外而丧生。说什么迷信中玉皇大帝的惩罚绝对是子虚乌有。

    黄家村有几个女人在孩子不到五岁就成了寡妇,可是有了孩子也不好改嫁,只能在没有男人的家里继续生活。但是其中有一个姓甄的寡妇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平时出门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脸上涂着粉,画着眉和睫毛,腿上还穿着肉色的丝袜,所过之处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很多男人都对这个女人垂延三尺,那些女人们看到她时多半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认为她是狐狸精的化身,并明里暗里让自家的男人远离这个骚娘们。

    但是这个甄氏女人很少搭理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每次只有孩子生病或者上街买一些日用品才会走出家门。直到九月份的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一桩震惊整个柳桥镇的丑闻使得诊所里的德水被赶出诊所。

    那天中午德水因为高兴喝了一点酒,毕竟离婚三年的女儿在县医院里经过同事介绍找了一个同在一家医院的也是离过一次婚的男人,男人那边带着一个儿子,两个人感觉都挺合适也就打算将就着过一块,所以那天德水在见到新姑爷时也很满意,爷俩在酒桌上聊得很开心。

    多年不喝酒的德水在少量的酒精刺激下有些发晕,可是还在控制范围内,也就自己骑着两轮电车去诊所上班了。

    感冒爆发期的夏秋换季时期,来诊所看病的多是小孩子,拿点要,打上一小瓶吊瓶也就过去了。下午三点多,他感觉有些犯困,打算在诊所里间的一张病床上睡一会儿。这时,那个甄氏女人走进了诊所。德水和这个女人还是挺熟的,因为她经常来这里给两个女儿看病。德水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家的两个女儿那么容易生病。村室里一个身材胖胖的,一喝酒就会脸红的高个子村室委员曾在一次开玩笑时羡慕德水总是能和那么多女人说话。德水毕竟是老实人,他说别人都是来看病的。

    “看病?我看黄家村的那个女人是看上你了才会来这么勤。”

    这样一句玩笑话,在德水的心里有那么几天还是开起了花。自己独身那么多年,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女人结缘,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看上了自己,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可是,转念一想,人家那么年轻,是不可能看上自己的。此后也就断了念想。

    “是大妮还是二妮生病了?”德水问女人。

    “是……是我……”女人用她自从丈夫去世后就一直无法变过来的哭哑的嗓音吞吞吐吐地说。

    “你……你……怎么回事?”德水有些意外。

    “可能是昨天受凉了,脑袋有些晕。”女人说。

    “我给你拿点感冒药吧,吃两天就好了。”德水喝了一杯热水,让困意和微醺的醉意稍微减少了一些。

    当时诊所里还有几个正在打吊瓶的小朋友,陪同的爷爷奶奶们一边聊着家常,一边拿眼睛偷偷瞄了女人几眼。女人的大女儿已经上了小学,二女儿正在上幼儿园大班。所以这次来她是自己一个人开着电车来的,所以人们对她还是忍不住格外警惕。

    甄氏应该是有话要说,便同德水一起到一个没有病人的房间里,德水看她欲言又止,问她有什么难处。女人说吃药太慢,明天两个孩子就要星期了,她想打一针好快点,这样明天就能好好陪陪两个孩子。其实对于一个医生,给病人打针并没有什么新奇,在屁股上擦点酒精,打上一针不到三十秒即可结束。可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脑勺背后都是嘴。

    德水当时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退,他也就答应了。本来想避开耳目,为女人保留体面,就在那个没有人的病室里给女人打了一针。打过针后,女人告诉德水,说孩子们在这里看病欠下的医药费可能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还上。德水知道女人的难处,也就很爽快地说没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谁知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打针时的疼痛还是想起自己的命苦,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女人这一哭可把德水害惨了。病室外面的人都赶忙往里面看,寡妇坐在病床上哭还有一个独身的男人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慰,这样的场面怎么能不让人多想,他们在外面逐渐由猜测而引发出议论。当天夜里就由议论变成了谣言中的事实,德水和寡妇有一腿。这样的谣言还有实际的人所共睹的证据,那就是女人经常来诊所。

    人言可畏,德水这一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第二天中午,德水就接受了村室委员会的调查,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会牵连到整个村室里的成员,甚至永杰也会受到处分。因为德水的这个工作是村室定的,上面来的很多医疗任务也都是由村室直接委任给诊所的,当然里面的一些油头暗地里是由村室成员瓜分的。

    经过村室成员三天的明察暗访还有柳桥镇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的逼问,甄氏也承认了没有此事并证明了德水的清白。可是这件事还是让德水的声誉大受质疑,人们在背后指责他一定是有想法的,不然就别给人家打针嘛;给人家打针这不是很明显想占别人便宜;还有人可怜德水说他这么大年纪了其实有点想法也情有可原等等众说纷纭。德水的工作虽然保住了,但他和桃溪村村室的所有成员都受到了处分并写了一万多字的检讨,深刻反省了其中的错误。村室的人们开始有意地疏远他。

    “这他娘的都是啥事!”德水在调查结束,并心惊胆战地送走领导们后蹲在地上骂道。

    人放过了他,但是人心没有放过他,整天听着这些阴魂不散的传言,还有梦里总会陷入一滩鸡毛的噩梦让他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不到二十天,他整个人瘦了二十斤。

    “没想到我王德水还会有这一天,晚节不保啊。”德水常常在下班后自怨自艾。

    干完九月份的最后一天,他抱病辞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