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黑请闭眼(十七)
雨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停。
乌云还没有散去,深沉的夜空中没有一点星光。
陈浩然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大街上,由于刚刚暴雨的缘故,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甚至连过往的车辆都没有多少。
街边的公交车站满是雨渍,金属的长凳完全被雨水浸湿,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掠过积水的道路,大片的水花朝着街边纷撒而去。
公交车猛的刹车,停在陈浩然的旁边,打开车门,按了按喇叭。
陈浩然盘算了一下自己口袋中的余钱,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拖着脚步离开。
按照法院的判决,母亲每月要给陈浩然一笔相当可观的抚养费,但是这笔钱一般会被父亲拿去赌博,最后流到陈浩然手里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再者,陈浩然也不想早早地就回那个让人厌弃的家,从小到大,陈浩然对于家庭的印象就是沉闷的压抑的灰色,那种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来,母亲改嫁后更是如此,所以相比回到那个家,陈浩然宁愿多在路上耽搁点时间。
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动漫店,班里有钱的少爷们都喜欢到这里买点什么,陈浩然常常远远地看着他们欢笑着走进店里,然后带着形形色色的有趣玩意走出来。
陈浩然其实并不看动漫,但他有一张《罪恶王冠》的卡贴。
那是二十年前的老动漫了,是初中时一个女生送给他的,那时他的眼睛还是有光彩的。
所以陈浩然常常在这里驻足,想问问关于那部二十年的老作品的一切,可是他既没有来这消费的钱,也没有与店员搭话的勇气。
所以当今天那位漂亮的店员朝着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低着脑袋离开了。
半小时后,陈浩然回到家中。
陈浩然并不住在什么小区,非要说的话,勉强算是某某社区。
这个社区坐落在城里唯一一座山的山脚,在一个还算平缓的斜坡上。
这里的房子都是私人修建的,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是违章建筑。
陈浩然住在这层层违章建筑中最寒酸的一幢,外墙面是灰色的,楼道有着被油烟熏的发黑的白墙。
没有防盗门,只有一扇铁栏杆门和一面陈朽的木门。
地面没有铺地砖,倒像是用水泥随手抹了一层,窗户上还贴着泛黄的窗纸,破裂的地方则交给报纸和胶带。
父亲还没有回家,想必是还在赌桌上流连忘返,陈浩然打开冒着昏黄的灯泡,在微弱的灯光下为自己煮了一碗清汤挂面——陈浩然为数不多的生活费都被他用来买了这种廉价的鸡蛋面,虽然没什么滋味,但是勉强可以果腹。
吃着面的时候窗边有一泼水滑落,楼上的老习惯了,生活废水一律从窗子泼出去;楼下的那对夫妇又开始吵架,砸锅摔碗的声音此起彼伏,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锅碗瓢盆可以砸。
陈浩然只是木然地吃着他的面,吃完后就着水龙头的细流把锅碗洗干净,抽水机又坏了,明天放学回来还得把它修一修。
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陈浩然回到房间把门锁紧,然后将沉重的书桌推到门前挡着。
听着楼下的锅碗瓢盆交响乐,陈浩然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糟糕的一天算是过去了,睡醒之后又要迎接同样糟糕的第二天。
半夜的时候陈浩然听到了家门被打开的声音,铁栏杆门重重的撞击在墙面上,而木门则被粗暴地踹开——父亲回来了。
逼仄的空间中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酒瓶子砸碎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又输的一塌糊涂。
男人尝试打开陈浩然房间的门,但是沉重的桌子死死地抵在门前,喝醉了的男人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于是男人粗暴地拍打着门面,连同门后的桌子都微微颤抖,他开始叫骂,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豹子,多数时候是骂陈浩然的母亲,言辞也无非“贱货”、“荡妇”种种,尽管母亲从未背叛过他。
但陈浩然早已习以为常,他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脑袋,继续睡觉。
第二天清晨,当陈浩然走出房间的时候,整个家完全被狼藉取代,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连自己的房门上都插着零碎的玻璃渣,客厅仅有的桌子翻倒在地,两把椅子已经支离破碎。父亲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如雷的鼾声。
陈浩然仿佛丝毫没有看见一般,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陈浩然很难说有什么梦想。
他的成绩一般,尽管母亲托关系给他送进了一个教育资源还算不错的高中,他这样的成绩也只能勉强考上大学,还是学费昂贵的三本,父亲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的,指望那位叔叔掏钱也并不现实。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陈浩然大概率是混完高中三年,要么成为他父亲那样的社会闲散人员,要么就找个厂子上那种无聊又低薪的班子。
事实上,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全世界的人都会继续过着他们按部就班的生活。
2031年四月,一颗流星从天际落下,在所有的天文研究员眼中,那只是无数天文现象中最普通的一幕,哪怕最后它从云端落下,撞入了太平洋的怀抱。
有记录表明,每年有几十万颗陨石撞击地球,虽然最后落到地面的只有几十颗,但这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几十分之一。
两个月后,第一只怪物由日本捕鲸船发现,那是一只斤十五米长的壮硕虎鲸,但身下却长着如同帝王乌贼一般巨大的触手,它是那样狰狞可怕,让人以为是十年前排放核污水的杰作。一时之间,环保组织的呼吁甚嚣尘上,人们纷纷开始谴责十年前日本政府的决策,怪物被命名为利维坦,寓意是来自深海的怪物。
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多的利维坦被发现,海洋生物们仿佛失去了生殖隔离一般,各种长着奇怪触手的怪鱼出现,甚至连龙虾都能长出旗鱼一般的利刺。
普林斯顿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带头研究起了利维坦的基因,这种生物的基因序列与传统的地球生物相去甚远,极不稳定的同时还具备强大的侵略性,植入利维坦基因序列的小白鼠的基因会被迅速同化,变成如同那些深海生物一般的怪物。
这种怪物有着极强的繁殖能力与攻击性,仅仅一个月后,大批的利维坦冲破研究院的安保设施,涌入普林斯顿的校园。
曾经的学术圣地此刻变成了血腥的地狱,学生被暴戾的触手撕成两段,大批大批的小白鼠,或者说利维坦啃噬着他们的内脏。
而这群丧心病狂的生物,才刚刚亮出它们的獠牙。
乌云还没有散去,深沉的夜空中没有一点星光。
陈浩然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大街上,由于刚刚暴雨的缘故,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甚至连过往的车辆都没有多少。
街边的公交车站满是雨渍,金属的长凳完全被雨水浸湿,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掠过积水的道路,大片的水花朝着街边纷撒而去。
公交车猛的刹车,停在陈浩然的旁边,打开车门,按了按喇叭。
陈浩然盘算了一下自己口袋中的余钱,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拖着脚步离开。
按照法院的判决,母亲每月要给陈浩然一笔相当可观的抚养费,但是这笔钱一般会被父亲拿去赌博,最后流到陈浩然手里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再者,陈浩然也不想早早地就回那个让人厌弃的家,从小到大,陈浩然对于家庭的印象就是沉闷的压抑的灰色,那种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来,母亲改嫁后更是如此,所以相比回到那个家,陈浩然宁愿多在路上耽搁点时间。
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动漫店,班里有钱的少爷们都喜欢到这里买点什么,陈浩然常常远远地看着他们欢笑着走进店里,然后带着形形色色的有趣玩意走出来。
陈浩然其实并不看动漫,但他有一张《罪恶王冠》的卡贴。
那是二十年前的老动漫了,是初中时一个女生送给他的,那时他的眼睛还是有光彩的。
所以陈浩然常常在这里驻足,想问问关于那部二十年的老作品的一切,可是他既没有来这消费的钱,也没有与店员搭话的勇气。
所以当今天那位漂亮的店员朝着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低着脑袋离开了。
半小时后,陈浩然回到家中。
陈浩然并不住在什么小区,非要说的话,勉强算是某某社区。
这个社区坐落在城里唯一一座山的山脚,在一个还算平缓的斜坡上。
这里的房子都是私人修建的,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是违章建筑。
陈浩然住在这层层违章建筑中最寒酸的一幢,外墙面是灰色的,楼道有着被油烟熏的发黑的白墙。
没有防盗门,只有一扇铁栏杆门和一面陈朽的木门。
地面没有铺地砖,倒像是用水泥随手抹了一层,窗户上还贴着泛黄的窗纸,破裂的地方则交给报纸和胶带。
父亲还没有回家,想必是还在赌桌上流连忘返,陈浩然打开冒着昏黄的灯泡,在微弱的灯光下为自己煮了一碗清汤挂面——陈浩然为数不多的生活费都被他用来买了这种廉价的鸡蛋面,虽然没什么滋味,但是勉强可以果腹。
吃着面的时候窗边有一泼水滑落,楼上的老习惯了,生活废水一律从窗子泼出去;楼下的那对夫妇又开始吵架,砸锅摔碗的声音此起彼伏,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锅碗瓢盆可以砸。
陈浩然只是木然地吃着他的面,吃完后就着水龙头的细流把锅碗洗干净,抽水机又坏了,明天放学回来还得把它修一修。
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陈浩然回到房间把门锁紧,然后将沉重的书桌推到门前挡着。
听着楼下的锅碗瓢盆交响乐,陈浩然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糟糕的一天算是过去了,睡醒之后又要迎接同样糟糕的第二天。
半夜的时候陈浩然听到了家门被打开的声音,铁栏杆门重重的撞击在墙面上,而木门则被粗暴地踹开——父亲回来了。
逼仄的空间中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酒瓶子砸碎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又输的一塌糊涂。
男人尝试打开陈浩然房间的门,但是沉重的桌子死死地抵在门前,喝醉了的男人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于是男人粗暴地拍打着门面,连同门后的桌子都微微颤抖,他开始叫骂,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豹子,多数时候是骂陈浩然的母亲,言辞也无非“贱货”、“荡妇”种种,尽管母亲从未背叛过他。
但陈浩然早已习以为常,他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脑袋,继续睡觉。
第二天清晨,当陈浩然走出房间的时候,整个家完全被狼藉取代,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连自己的房门上都插着零碎的玻璃渣,客厅仅有的桌子翻倒在地,两把椅子已经支离破碎。父亲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如雷的鼾声。
陈浩然仿佛丝毫没有看见一般,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陈浩然很难说有什么梦想。
他的成绩一般,尽管母亲托关系给他送进了一个教育资源还算不错的高中,他这样的成绩也只能勉强考上大学,还是学费昂贵的三本,父亲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的,指望那位叔叔掏钱也并不现实。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陈浩然大概率是混完高中三年,要么成为他父亲那样的社会闲散人员,要么就找个厂子上那种无聊又低薪的班子。
事实上,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全世界的人都会继续过着他们按部就班的生活。
2031年四月,一颗流星从天际落下,在所有的天文研究员眼中,那只是无数天文现象中最普通的一幕,哪怕最后它从云端落下,撞入了太平洋的怀抱。
有记录表明,每年有几十万颗陨石撞击地球,虽然最后落到地面的只有几十颗,但这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几十分之一。
两个月后,第一只怪物由日本捕鲸船发现,那是一只斤十五米长的壮硕虎鲸,但身下却长着如同帝王乌贼一般巨大的触手,它是那样狰狞可怕,让人以为是十年前排放核污水的杰作。一时之间,环保组织的呼吁甚嚣尘上,人们纷纷开始谴责十年前日本政府的决策,怪物被命名为利维坦,寓意是来自深海的怪物。
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多的利维坦被发现,海洋生物们仿佛失去了生殖隔离一般,各种长着奇怪触手的怪鱼出现,甚至连龙虾都能长出旗鱼一般的利刺。
普林斯顿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带头研究起了利维坦的基因,这种生物的基因序列与传统的地球生物相去甚远,极不稳定的同时还具备强大的侵略性,植入利维坦基因序列的小白鼠的基因会被迅速同化,变成如同那些深海生物一般的怪物。
这种怪物有着极强的繁殖能力与攻击性,仅仅一个月后,大批的利维坦冲破研究院的安保设施,涌入普林斯顿的校园。
曾经的学术圣地此刻变成了血腥的地狱,学生被暴戾的触手撕成两段,大批大批的小白鼠,或者说利维坦啃噬着他们的内脏。
而这群丧心病狂的生物,才刚刚亮出它们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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