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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亲情有时是枷锁,有时也能解锁(下)

    月见草覆盖了弗尔克范格城区内每条街巷和山坡高地,黄色花卉连结成团时,便出现了花坪。

    陪都人把花坪视作圣地,认为蓓露丹迪神会通过“先知”,向诗蔻蒂传递恩赐和应许。所以当月见草之心毁于大火时,陪都人觉得神将惩罚忤逆者,并最终带来了芬布尔之冬。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剩余的月见草,生怕家园遭到不测。

    罗伊娜踏入月见草花坪时,这些夜晚沐浴月光时才会绽放芬香花蕊的花卉,已经因为地平线拂晓的微光而开始羞涩闭合。

    然而,命运圣女打破了自然规律。月见草神奇得打开花瓣,阳衍和遗迹的共鸣仪式正式开启,大地不断涌出遗迹之力,向少女传递着古老大陆的悲怆。

    远古时期,弗尔克范格曾经是片荒地。星际风拂过北方山脉,摧垮山体,最终于瑟斯尼尔山脉和圣都山之间打通了一条河谷,水流倾泻而下,浇灌了山麓,并引向了下游。

    自然的力量在诗蔻蒂大陆留下无数伤疤,直至某位灰色长发女性,带领其子民带来此地。她征服了河谷、山麓、高山,同时也把命运枷锁永远拷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原来没有阳衍存在时,遗迹也无法阻挡自然的力量...”

    罗伊娜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远古记忆。这些影像与月见草河谷遗迹融为一体,通过正在进行中的共鸣仪式,传递给了弗尔克范格新阳衍。

    诗蔻蒂人扎根于此,他们建造圣都亚格拉希尔和通天塔,希望与神对话,成为神的子民。然而获得应许之人却不断互相伤害,鲜血浇灌在大地上,直至染红花瓣。

    “埃达的部落没有因遗迹屏障而得到守护,反而遭受到了更多来自神的恶意...”

    当鲜血干涸,邪恶暂时远离了弗尔克范格。但黄昏的诅咒已经浸染人心,虔诚者组织扩充教徒来重生邪恶,并蔓延至星球各个角落。终于,他们再度与神的使者连结,把邪恶带回到这片大地上。

    “弗尔克范格在哭泣...不,是诗蔻蒂...”

    无数悲鸣、愤怒、无助、伤感的情绪,涌入十五岁少女的躯体和灵魂之中。罗伊娜不禁潸然泪下,她与格拉兹海姆、斯特罗万都曾有过共鸣,却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情感,这些情感不仅来自陪都大地上无数逝去的生命,也来自大地本身。

    “它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它想要结束诅咒...”

    泪水滴落至月见草花坪,共鸣仪式走向了终焉。罗伊娜成为了陪都弗尔克范格的阳衍圣女,时隔十五年后,古老遗迹重新拥有了新的神之子。

    刹那间,月见草如同焕发了新生命般,于陪都大地上增长盛开,面积近乎达到原先三、四倍有余。整座遗迹都市包裹在黄色花朵之中,花粉飘逸,如同星光闪耀于天际。

    “这才是...月见草河谷原本的模样。”诺恩斯走入花坪,来到被暖黄色光芒包围的少女面前,“千焱激活了濒临死亡的古老遗迹...”

    “蓓露丹迪教会一直在误导着所有人,阳衍的千焱并非遗迹之力,而是两种相互制约的力量。”罗伊娜阅读了月见草河谷的故事,“遗迹本身并不会产生屏障,它也会遭到星际风侵蚀,但因为第四纪元的变量——阳衍与千焱入侵,遗迹之力出于排斥性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形成了我们认知上的守护屏障,却被教会误解为是阳衍激活了遗迹。”

    “所以说千焱是悖逆,并非应许。”诺恩斯回忆起不久前,衣原体赫金曾经说过的惊人话语。

    “千焱是打破命运枷锁的钥匙,所以蓓露丹迪惧怕它,希望提前引导黄昏降临,杀死变量。”

    “可为何会出现阳衍和千焱?”

    “因为诗蔻蒂!”罗伊娜并没有仰望天空,而是低下额头,重新审视人生十五年来从未真正在意过的脚下大地,“埃达说过,诗蔻蒂是鲜活的,她想对抗蓓露丹迪的末日黄昏,她想打破命运枷锁!”

    “这么说...日全食的诅咒:阳衍、月鸣、流民、守护者,其实都是诗蔻蒂向命运的抗争!?”

    “嗯。大家并非什么神之子和神之弃子。我们都是解锁的钥匙,为了这颗星球的未来!”

    月见草花坪前逐渐喧嚣起来,陪都城民被月见草绽放的盛世所吸引,环绕于心中圣地前。

    站立于圣地中央的灰发少女,仿佛辉煌时代双子圣女希芙再现。人们忘却了被粉饰的仇恨,向圣洁的圣女行礼。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当弗尔克范格城民不断涌入月见草花坪时,奇妙的感情也涌向了罗伊娜。无助、期盼、渴望...受尽苦难的诗蔻蒂人等待着命运救赎,尽管阳衍圣女曾经用芬布尔之冬伤害过他们。人类就是如此悲哀,轻易向命运屈服,将希望寄托于神。

    而罗伊娜无法回应这份期待,她是希望的星火,将要烧毁那虚伪的神明,净化脚底下真实存在的诗蔻蒂。

    “格欧菲茵就在贫民窟,某栋房屋的地下室。而父亲,他在陪都DC区一座宫殿中。”

    成为阳衍后,遗迹之力把地界上的生命传达给了罗伊娜,她轻易捕获到了寻找目标。

    “DC区宫殿?”诺恩斯翻找记忆,很快有了答案,“是【雨雪宫】(1)!但那里现在是瓦尔基里基地,想要入侵恐怕...”

    与此同时,城民人群之外传来骚动,月见草河谷的异样引来了僧卫队。

    “去找格欧菲茵!”

    罗伊娜做出了冷静判断,赫瓦格密尔起源泉之战,给她上了一课。

    老妇人斯威亚娜居住在贫民窟已有三十余年,她的独栋房屋有上下两层,还有个地窖来储藏葡萄酒。

    事实上这片街巷并非一开始就是贫民窟,而是贫民来了之后,才变得如此萧条。

    年轻时,斯威亚娜与丈夫在河谷地区拥有一片葡萄园,两人以卖酒为生,生活过得还算富庶。随着年龄增长,加上月见草河谷的萎缩,她不再经营葡萄园,地窖也荒废了。

    “这里不会有事,僧卫队只是例行公事,不可能真正抄家。”

    斯威亚娜把两位突然拜访的年轻人带入地窖,她并没有拷问身份,因为光凭脸颊和发色,就能立刻分辨出面前少女的身份。

    罗伊娜谢过斯威亚娜后,弯腰进入高度不足两日轮,仅靠油灯照明的封闭密室。即便如此,那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金发,依旧可以瞬间从黑暗中映入眼帘。

    “格欧菲茵!”

    “...罗伊娜!?”

    两位阳衍少女彼此相拥,尽管距离她们上次道别,不过也就过去了七天时间。

    不久前,僧卫队搜查了贫民窟斯威亚娜一家,惊醒了她和体弱多病的丈夫。所幸老妇人提前把格欧菲茵藏在了地窖里,才避开了卫兵盘问。

    斯威亚娜非常了解教会,尽管芬布尔之冬打击了圣都亚格拉希尔,但教会内部依旧崇敬阳衍圣女,所以僧卫队绝不愿意相信,他们心中圣洁的阳衍会藏在如此污垢之地。搜查贫民窟更多只是例行公事,或者说是正临宗总司铎的个人行为。

    “听说昨晚圣心宗包括总司铎贾维尔在内都遭遇了不幸,看来托尔也因此遭到牵连...”

    斯威亚娜端上一壶热水,示意两位新客人暖暖身。天空已经拂晓,渐渐掩盖住了蓓露丹迪星,弗尔克范格即将引来新的早餐。

    “教会内部为何要内讧?”诺恩斯不解地问道。

    “因为最高主教的计划,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最近正临宗和神隐宗联合起来支持了洛基主教,而圣心宗反对了那个计划,所以成为了眼中钉。”

    “...圣心宗,应该是一千年跟随阳衍埃达的后裔...他们...”

    罗伊娜垂下眼眸,她激活遗迹之力后,感知到某处教堂内许多冰冷的尸体。

    “不仅是圣心宗,最近教会还做出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昨天早上,僧卫队和辅理司挨家挨户上缴秘银,包括有镶嵌秘银的饰品和兵器都要交出来,宣称这是对蓓露丹迪神的献祭。”斯威亚娜无奈地摇头,喝了口茶缓解下郁闷情绪,年轻时丈夫送给她许多精致的秘银项链,都不幸成为了“供品”。

    “教会在收集秘银!?”诺恩斯激动地拍响桌子,他和两位阳衍少女联想到了同一件事,“难道洛基知道了第四件神之器的事情?”

    “也许是衣原体告诉了父亲?”格欧菲茵有些唯唯诺诺,因为把第四件神之器秘密告诉赫金和乌妮的人,就是她自己。

    “不可能。白银螺旋会夺走末日黄昏主导权,更改世界重生的因果,这不是蓓露丹迪想要的新世界。”罗伊娜安慰着金发少女,“衣原体没理由告诉洛基真相。”

    “那或许是父亲自己知道了真相。他还爱着母亲,爱着这个世界,所以并不想毁灭它,他只是想要一个拥有母亲的未来...”

    “别天真了,格欧菲茵...”

    罗伊娜没有把话说完,她想起了赫瓦格密尔起源泉时洛基说过的话。

    你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粉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这句话始终萦绕在少女心头,如同咒语般挥之不去。她没有理由责备格欧菲茵,因为对亲情的渴望、对家人的付出,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样。

    “总之,无论洛基是否知道了白银螺旋,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得到神之器。”诺恩斯没有在意到两位少女微妙的心境,“所以先想办法救出托尔。”

    斯威亚娜咳嗽了一声,她打开窗帘,外面阳光已经洒满街巷,透过二层窗户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远处DC区的一举一动。

    “如果托尔被关押在雨雪宫,等于要和教会正面冲突,你们是否做好了准备?”

    三人选择了沉默,雨雪宫是瓦尔基里的宫殿,直接硬闯,先不说瓦尔基里,势必还会惊动到教会僧卫队、甚至是尚未现身的遗迹守护者。

    “我来做诱饵。”打破沉默的是格欧菲茵,她走到窗前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气,关在酒窖数日,很久没有贪婪地吸收新鲜空气了,“如果我出现在圣都亚格拉希尔,相信无论是教会、瓦尔基里还是父亲都会被吸引到那里,罗伊娜和诺恩斯趁机救出托尔先生,找到白银螺旋。”

    “可这样的话,你就...”

    “没关系。我想和父亲谈谈,关于母亲...还有他想要的世界。”

    罗伊娜没有再提出反对,向来以柔弱内向示人的格欧菲茵,往往总会出乎意料地爆发出勇气。繁花塔是一次、帕尔雷B区是一次、大圣堂是一次,如今又是一次。她由衷地感觉到,或许格欧菲茵比自己更有勇气去抗争命运,如同当年双子圣女芙丽嘉那样。

    “去吧,但请记住我们的约定。”

    “嗯!我不会相信重生世界的诡计,永远不会!”

    她们相视一笑,只不过这次,罗伊娜反倒有些不太自然。

    雨雪宫是一座传统蓓露丹迪教会宫殿,主殿由数十根粗壮岩柱撑起,两边矮而中间高。宫殿内部横向贯通有数间房间,中央则是一个天顶镂空的独立庭院。

    雨雪宫曾经用作最高主教寝房,芬布尔之冬后,由于英灵殿不再方便频繁出入,这里便成为了瓦尔基里培养训练生的大本营,而新主教洛基则搬迁至圣都水晶宫。

    “听说阳衍圣女自己回到了圣都!”

    “真的吗?我们快去支援!”

    骚动在雨雪宫前蔓延开来,负责守卫在此的僧卫队整编队列,纷纷沿应许之道向北侧圣都山而去,喧嚣的宫殿前广场恢复了往昔平静。

    “他们走了,果然诱饵战术奏效了。”

    角落里,罗伊娜和诺恩斯探出头来,确认僧卫队已经全部离开。他们等待在此数小时后,终于迎来踏入雨雪宫的绝佳机会。

    然而刚踏出第一步,一股寒气直逼身前。敏锐的瓦尔基里一把拉住少女护在身后,后仰避开从侧面闪现的铁质长剑后,随后拔出雷瓦汀之剑迎面击飞了武器。

    这显然出乎了偷袭者意料,那人没能站稳脚跟,差点失去重心前倾过来。

    诺恩斯侧身闪过,从后侧将银剑架在了偷袭者颈部,此时他才留意到对方的亚麻色长发和扑鼻而来的轻香,以及刚到自己胸部的矮小身材。

    偷袭者是位年幼女孩,年龄约十岁左右,但她的剑术套路和着装,彰显了身份。

    “瓦尔基里训练生吗...既然被你发现了行踪,请勿怪我心狠手辣。”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诺恩斯决定杀死眼前女孩。

    “等下!”然而女孩从怀里取出的金属锤,却震惊到了他们。

    这枚金属锤不仅是属于托尔的遗迹圣器雷神之锤,而且似乎大了一圈,表面被密度极高、纯色精致的齐格鲁秘银所包裹。

    “为什么父亲的圣器在你手里!?”罗伊娜情绪激动起来。

    “吾名为希格德莉法,受托尔之命,前来守护命运圣女!”

    女孩满脸通红,为自己轻易的溃败而感到羞耻。

    注释:

    1、雨雪宫:陪都弗尔克范格DC区的一座教会宫殿,原先是最高主教寝房,现在成为瓦尔基里培养训练生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