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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恩赫里亚与它的执念(上)

    伊菲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搅拌着锅里的猪肉和蔬菜,今天做饭时间要比平时更晚,但她却拥有不错的心情。丈夫去城民区中心参加会议了,通常莫瑞斯都会在晚餐前和其他自然的子民商量要事,但这些大老爷们每天除了抱怨教会以外,也没其他有价值的话题可聊。

    “妈妈,还没做好吗?我肚子饿扁了!”

    “马上!”

    儿子的喊声从厨房外传来,伊菲斯加快了动作,她用汤勺撩起一小份汤汁品味后,满意地微笑点头。

    叮咚!

    此时门外铃声响起,她赶紧从柜子里取出大碗,准备把猪肉炖菜汤拿到客厅里。

    “你爸爸回来了,去开门!”

    “知道啦!”

    丈夫回家后如果不能马上享用晚餐,肯定会把会议中的负能量带到家里。伊菲斯盛好大碗汤汁后,有些手忙脚乱地寻找碗勺。比起往常,今天她多准备了几副餐具。

    “是爸爸吗?”客厅外一直没传来关门声,她便大声询问儿子。

    然而儿子并没有回答问题,她顾不上询问缘由,捧着晚餐离开了厨房。

    “对不起...今天...”

    刚进入客厅,贤惠的中年女性便和门前的儿子一样愣在原地。

    按动门铃的既非丈夫莫瑞斯,也算她计划中准备招待的客人。那是一名穿戴高贵银质铠甲、头戴羽翼头盔的高大女性。女性双瞳并无恶意,却也没有人类该有的生气。

    “你是...哪位...”伊菲斯把餐具放到木桌上,她声音有些颤抖,想招呼年幼儿子回到身边。可儿子同样身陷恐惧,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在寻找齐格鲁秘银,这里有味道...”女性说话没有阴阳顿挫,抖动鼻头打探房间里的味道。

    “这里没有什么齐格鲁秘银,我们只是普通无印之人...”伊菲斯抬高嗓门为自己壮胆。

    “谎言...诗蔻蒂果然是一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到处都是骗子!”

    黑色雾气从陌生女性体内溢出,慢慢地攀上了年幼男孩身躯,只见男孩双目呆滞,全身开始不自然抽搐。

    “住手!放开我的孩子!”

    伊菲斯鼓足勇气冲了过去,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孩子。然而雾气并没有消散,继续侵蚀着手无寸铁的母子两人。

    “既然所有人都爱说谎,那就由我创造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吧...”

    高大女性拔出银剑,准备刺穿伊菲斯肉体时,一道银色剑气夹杂着颤音滑过树屋,击倒了黑色雾气的主人。

    穿着同样银质铠甲的瓦尔基里诗嘉古尔紧握剑鞘,如救世主般守护了自然的子民。她虽然阻止了高大女性,却很快遭到来势汹汹的反击。

    “赶紧跟我离开这里,去森林外安全的地方!”

    另一位年轻女孩希格德莉法保护着伊菲斯和她的儿子,三人离开摇摇欲坠的树屋,朝向漆黑森林深处逃跑。当他们回过头时,两名激烈对峙的瓦尔基里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伊娜和诺恩斯几乎同时感知到铁森林里喷涌而出的遗迹之力,它并非来自圣器,而是来自某种更可怕、妄图毁灭世界的恶魔。

    “恩赫里亚!”

    两人迅速沿命运井向下,穿越陡峭悬崖返回漆黑森林,很快就看到那团不详的黑色雾气。诗嘉古尔正在使用拔刀术驱散麻烦的对手,但每次雾气散开后,又回重新凝结起来。

    “恩赫里亚的黑色雾气与耶梦加得类似,如果它们同样由遗迹之力产生,那千焱就能够净化它!”

    罗伊娜释放出暖黄色光芒,然而当千焱接触黑色雾气瞬间,它却逆向流动,返回到了身体内部。

    “怎么回事?”她想要再次释放阳衍,却被身旁守护者所阻止。

    “不要消耗千焱了,因为面对他只是徒劳。”诺恩斯将银剑直指入侵战场的另一位老人,绷紧神经目不斜视。

    蓓露丹迪教会正临宗总司铎纳尔弗,手持遗迹圣器原始权杖,挡在了“同类”希露德身前。两人曾经分别效命于教会和英灵殿,如今却意外拥有了相同身份。

    由衣原体赫金和乌妮所创造的两个恩赫里亚齐聚铁森林,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命运圣女,转移黄昏的宿主。

    “不愧是瓦尔基里,识时务者为俊杰。”老人嘴里传出诡异的女孩撒娇声,纳尔弗司铎的意识被乌妮操控,黑色雾气在身体周围若隐若现,“原始权杖是TierA级圣器,也是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最早的圣器之一。它可以让讨厌的千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诺恩斯没有理睬“女孩”的趣言,操控雷瓦汀之剑悬浮于空中,不断尝试撕毁敌人的阵地。虽然银剑被原始权杖技能螺旋之初阻碍,但也反过来限制了纳尔弗的行动。

    “这个恩赫里亚交给我,你去支援诗嘉古尔。”

    “可是...”罗伊娜有些犹豫,但原始权杖确实是千焱的克星,留在这里帮不上忙。

    “别担心。不离不弃,一同为希望的黎明而战,我不会忘了承诺!”

    “约定了!”

    灰发少女绕过纳尔弗司铎,径直朝另一道银光而去。

    诗嘉古尔怯于恩赫里亚令人恐惧的侵蚀力量,她以高耸落地松为掩护,拉开距离使用拔刀术不断制造剑气,驱散这些从希露德身体延伸出来的黑色雾气。

    可这种缓兵之计并不起效果,黑色雾气脱离宿主躯体,牵制住诗嘉古尔注意力,随后希露德激活卢恩符文耀晶。数以千计的黑色晶石横扫铁森林,击倒了这些树龄超过百年的古老落地松。

    高达三十多日轮的树干倾泻而下,诗嘉古尔同样以卢恩符文引斥应对,但斥力已经不足以把全部树干弹开,只是勉强避免伤及要害。她就这样被树干围了起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很遗憾,你在封印世界里输给我一次,如今又是一次。没有瓦尔基里可以单枪匹马打败银冠,我才是英灵殿最强者!”

    尽管变成了恩赫里亚,希露德潜意识里依然留存着人类时的执念。这份执念由水晶棺赐予的人格所形成,也是瓦尔基里坚持信条的根基。

    “可恶...你的执念可真是阴魂不散...”

    诗嘉古尔启动符文高阶能力绝对领域对抗不断飞来黑色晶石,可黑色雾气却悄悄绕过引斥的漏洞,从背面开始侵蚀她的双臂和腿部。

    “啊啊啊阿啊!”神圣的瓦尔基里表情变得痛苦狰狞起来,额头布满了汗珠,“你已经...不是瓦尔基里银冠了,希露德...甚至...连人都不是...”

    “住嘴!我成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可以创造新世界,毁灭这个充满谎言、埋藏瓦尔基里人格的地狱!”

    希露德被彻底激怒后,使出高阶能力双重晶石,破坏了附近剩余不多的落地松。绝对领域渐渐失去屏障,令诗嘉古尔窥探到了死亡的边缘。

    “诗嘉古尔小姐!”

    此时,一道暖黄色光芒横扫铁森林,瞬间驱散了附着于诗嘉古尔身上的黑色雾气。

    随即一枚银盘拆分了树干,空气中顿时飘扬起无数木屑碎片。罗伊娜手持圣器露娜银盘,守护了本该守护她的瓦尔基里。

    “命运圣女,又是你!”

    希露德的声音因为和衣原体赫金混合在一起而难辨雌雄,大量黑色雾气再次袭来,然而面对完全释放千焱的阳衍,恩赫里亚竟然处于劣势。

    “别再折磨可怜的诗蔻蒂人了,衣原体!”

    伴随罗伊娜的呐喊,暖黄色光芒终于冲散了雾气。巨大冲击波直逼恩赫里亚希露德,其亮度甚至照亮了亚格拉希尔夜晚的天空。

    嘭!一声闷响,某样东西为希露德挡下了千焱。

    它并非黑色雾气、并非卢恩符文、也并非安德华拉诺特。

    它是一匹白色战马,守护在丧失灵魂和意识的瓦尔基里身前。

    最强卢恩符文圣骑,并没有抛弃自己原先的主人。

    圣骑被誉为最强卢恩符文,它和瓦尔基里并非签订契约,而是一种合作服从关系。它会挑选最强者作为自己的主人,因此逐渐成为了银冠的专属品。

    当银冠在白色战马心中不再强大时,圣骑便不再服从。十五年前,它抛弃了格恩达尔,转而选择当时还未拥有任何印记的布伦希尔德为新主人。十五年后,它又选择了希露德。

    所以,当希露德在英灵殿完败给诗嘉古尔与诺恩斯,被衣原体改造为恩赫里亚后,圣骑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可白色战马却出现在了铁森林中,为希露德挡下了命运圣女的千焱。

    “变成恩赫里亚的希露德,拥有新力量后,重新获得了圣骑认同吗?”

    面对白色战马,诗嘉古尔不敢丝毫怠慢,她祭出手中七把雷瓦汀之剑,这些银剑悬浮在空中,交织成雨水般密集的攻势,放作任何对手都不可能侥幸存活。

    但圣骑却如坚不可摧的堡垒,其天谴可攻可守,滴水不漏地化解了雷瓦汀之剑。趁诗嘉古尔把注意力放在操控银剑之际,一道闪电跨过落叶松林而来。

    诗嘉古尔立刻激活印记,想用斥力将天谴阻隔在外,然而闪电轻易突破了“绝对领域”,瓦解了完美防御。圣骑轻易击溃了另一枚卢恩符文。

    当她以为自己会败给白色战马时,银色圆盘神奇地拆分了天谴。一来一回之间,局势多次反转。

    露娜银盘及其宿主罗伊娜站在圣骑面前,燥热喘息从白色战马鼻腔内吐出,它十分生气和焦躁,后踢马蹄进行蓄力后,突然如脱缰般飞驰而来。

    它的鬓毛随风飘扬,仿佛神之坐骑圣洁神圣。它所到之处雷霆万钧,天谴截断树木,引燃硝烟。

    “明明被称为圣骑,却舍弃了圣洁之名,转而毁灭一切。如此卢恩符文,诗蔻蒂星球宁愿舍而弃之!”

    罗伊娜并未惧怕,她启动露娜银盘技能汇聚,将周边所有断截的落叶松树根聚成坚实的铁桶阵。白色战马屡次冲击未果后,只能继续激活天谴,向铁森林召唤闪电。

    “就是现在,诗嘉古尔小姐!”

    而天谴确是罗伊娜算计好的战术,当闪电划过圣都山峰顶,坠落灰发少女头顶时,瓦尔基里诗嘉古尔瞄准闪电施加斥力。在做足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天谴受斥力影响改变轨迹,直接击中了白色战马自身。

    “咴咴咴!”遭到重创的圣骑,鬓毛和躯体大量灼烧,露出肌肤下的白骨。

    诗嘉古尔来到重伤倒地的白马身前,不可思议地看着燃烧的火焰。对于自己竟然能击溃圣骑,这位瓦尔基里显然没有料到会成功。

    “是某种力量增幅了引斥吗?”她看向身旁命运圣女,突然意识到了原因。

    “我并不想伤害它,因为任何生命在命运枷锁前都是无辜的。但它威胁到了自然的子民...曾经许多好友在我面前不幸离去,所以无论如何,这次我要守护好他们...”

    罗伊娜俯下身子,聆听白色战马痛苦的哀嚎声,她抚摸溢血的伤口,仿佛可以感同身受。

    “对不起...很痛苦吧。就让一切回到原初,那个没有伤害的地方。”

    她朗诵起古老诗蔻蒂语言,伴随遗迹圣器露娜银盘的耀眼亮光,终焉技能原初再度启动。白色战马的伤口被治愈后,不断缩小体型,直至变成一枚悬浮的马匹形状符文。

    最强卢恩符文圣骑,回归其最初模样,它被封印于露娜银盘内,不再需要为任何人流血奋战。

    “你太天真了,命运圣女。对敌人的怜悯,对弱者的守护,都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恩赫里亚希露德虚弱地倚靠在落叶松树根上,黑色雾气被完全净化后,它失去了对抗千焱的底气。尽管衣原体赫金依旧桀骜不驯地嘲笑着,但此时此刻,诗蔻蒂已经不再是蓓露丹迪神和它的使者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们不是绊脚石,而是星火的守护者。任何一片火焰都不足以亮点黑暗,唯有成群星火,才能带来希望的黎明!”

    虽然感到很疲惫,罗伊娜却再次启动终焉技能原初,她想将衣原体和恩赫里亚彻底从希露德身体中消除。

    “别太嚣张,我是衣原体,是神的使者,诗蔻蒂人不可能杀死我!”

    赫金和希露徳的嘶吼声混合在一起,夹杂着绝望和愤怒。

    嘭!

    刹那间,两把银剑划过铁森林,带来震耳欲聋的音爆。

    罗伊娜目睹两把银剑从眼前掠过,惊讶得发现自己认得银剑的名字。

    魔剑格拉墨刺穿了希露德心脏,终结其生命同时,将恩赫里亚吸收入魔剑内。

    寄生剑米斯特汀则击碎了她手中遗迹圣器露娜银盘。这件来自上个纪元,陪伴罗伊娜经历多次艰难战斗的圣器,彻底毁坏成无用的碎片。

    “不要!”

    伴随灰发少女哀鸣,第三个恩赫里亚耶梦加得与它的随从杜华林,现身黑月下的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