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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绝望的终止线(上)

    白银螺旋停止了自转,它停留在两位命运少女手心,忽明忽暗,如同正在呼吸。

    阳衍埃达和衣原体沃坦留下的隐文中,提到这第四件神之器必须由命运圣女来激活。如今罗伊娜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当千焱注入后,白银螺旋能够完美融合千焱与遗迹之力两股对立力量,创造出新生之物。

    这股力量不再属于蓓露丹迪神,它是诗蔻蒂向命运抗争的最后王牌。

    “架起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吗...还真是形容得隐晦而又恰到好处。或许只有当人和神能够相互理解时,黎明曙光才会出现在天空。”

    罗伊娜注视着手中银色圆球,它像极了天空中的蓓露丹迪,却拥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你们见过蓓露丹迪神了...”洛基痛苦地爬起身来,冲击波在他本就残疾的身躯上留下了沉重印记,他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右腿的存在了,“它想要什么!?”

    “我们见到的是宿主,不是蓓露丹迪神。”格欧菲茵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想要摆脱蓓露丹迪的束缚,回到故乡诗蔻蒂。”

    “...宿主?”洛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所谓神明,不过是需要求助宿主的遗迹圣器罢了。”

    “准确来说,神是齐格鲁秘银,但它和留在诗蔻蒂上的秘银不一样,它更纯碎,而且拥有生命,是不同于人类的生命形态!”

    ”那又怎么样?缺少了人类帮助,它终究只能待在天上,孤零零地绕着行星乌尔德一圈又一圈。”

    “别高兴得太早!除了宿主以外,蓓露丹迪在诗蔻蒂留下了衣原体赫拉与恩赫里亚,如果被它们率先引导完美的黄昏,遗迹文明就会灰飞烟灭。”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唤醒第四件神之器,开启仪式场!”

    失去耐心的洛基掷出长枪,想要夺走女儿手中白银螺旋。然而一道透明屏障守护在了罗伊娜和格欧菲茵身前,它阻挡住安德华拉诺特,甚至开始侵蚀来自蓓露丹迪的新圣器。

    这就是白银螺旋的技能,它可以融合宇宙万物,无论是千焱、遗迹之力、还是安德华拉诺特。

    “竟然...”洛基赶紧召回长枪,但立方体已经因侵蚀而少去了一个角,“可恶...今天先...”

    “哪里也不准去!”

    身受重伤又处于局面劣势,本想暂时撤离水晶宫的洛基,却没料到身边阳衍竟然失去了控制。

    刚才,白银螺旋释放出的冲击波,威胁到了阳衍泰尔的生命,也无意间激活了其求生欲。毫无生气、如同傀儡的年轻阳衍,瞳孔中溢出血红光辉,身为三件神之器宿主,他为自己施加了血红狂吟的同时,在教宗理事会房间里冻结出大量冰箭。

    “喂,竟敢无视我的命令,不想活了吗!?”

    “我不想再做囚鸟了!既然有了神之器,我就不用再惧怕任何人!”

    面对不再认识的亚格拉希尔阳衍,洛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能狼狈地待在原地。

    “这是冈格尼尔沙漏的力量...”罗伊娜对于冰箭再熟悉不过,她曾经用相同技能,度过一次次危机,“必须阻止他,如果冈格尼尔沙漏改变了因果,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白银螺旋回应了宿主的愿望,再次释放出冲击波,虽然它击碎了冰箭,也被阳衍泰尔所捕捉,冻结成一道弧形冰柱。

    眼看冲击波无法战胜冈格尼尔沙漏,罗伊娜把白银螺旋交给格欧菲茵后,跃过冰柱阻碍,拔出月见草匕首,想要夺取泰尔手中神之器。她从师傅雷克斯这里学到的剑术虽不足以打败瓦尔基里,但对付体弱的阳衍理应绰绰有余。

    然而即便男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每次刺出匕首,却总会偏离轨道,无法命中目标。这显然并非罗伊娜眼拙或剑术糟糕,而是匕首遭到了某股神秘力量干涉。

    “时间回溯吗...以前自己用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这股神秘力量同样来自冈格尼尔沙漏,它不断被宿主激活进阶技能,预判到匕首轨迹后,重新回溯时间来避开致命伤。只要阳衍泰尔还拥有神之器,匕首就永远无法伤害到他丝毫。

    “快点,罗伊娜!父亲的援兵来了!”

    另一边,格欧菲茵所释放的屏障,阻扰着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介入战斗。但时间冻结状态解除后,留在教宗理事会外的娜瑟露思和神隐宗总司铎瓦利,率领僧卫队闯入了房间。

    “可恶,只能赌一下了!”

    罗伊娜决定孤注一掷,强行释放千焱,与冈格尼尔沙漏重新契约共鸣,通过这种方法从泰尔手中夺回神之器。

    “不会被任何人抢走,我向命运抗争的力量!”

    当暖黄色光芒包裹少女时,不甘示弱的泰尔同样释放出千焱,两股千焱相互撕扯,互不相让。

    “我也一样!绝不会让任何人摧毁诗蔻蒂,这是我们的家园,也是黎明升起的地方!”

    坚定的黑色瞳孔里,依稀映照出双子圣女希芙的容颜,母女两人的两股千焱叠加在一起,最终成功压倒了泰尔,夺回冈格尼尔沙漏。当她还想继续抢夺剩余两件神之器时,敌人已经站在了年轻阳衍身前。

    曾经的战友和同伴、流民娜瑟露思失去了遗迹圣器无影黑靴,却仍旧像启动虫洞技能一般瞬间移动,快速穿梭于战场。罗伊娜注意到,绿发女生脖颈处多了一件做工精湛的项链。

    “这不是饰品,而是遗迹圣器...”

    她惊讶地发现,这件遗迹圣器所蕴含的力量,远远超过无影黑靴。

    尼奥尔德不停晃动铁栏,想要以此来引起外界注意,然而偌大宏伟的宫殿中,却安静得如同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昨天,为了寻找青梅竹马娜瑟露思,他置身一人闯入亚格拉希尔遗迹芬布尔堡。在反政府组织流萤中学会的唯一技能——潜行偷窃,竟然发挥了作用。

    然而他无意间所进入的阳衍之室,却并非格欧菲茵寝房,而是已故双子圣女芙丽嘉在光明宫里的备用房间。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就源于此处,早已埋伏在此的最高主教洛基和娜瑟露思,袭击了毫无防备的“入侵者”。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抚摸一下自己被刺穿的腹部。可是本该致命的伤口,却没有留下痕迹,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露思...她清醒着...所以才假装袭击了我...”

    担忧重要的青梅竹马孤身留在洛基身边,也担忧末日黄昏即将降临的威胁,尼奥尔德继续晃动铁栏,想要尽快逃脱光明宫顶层牢房。

    铛铛铛!

    突然,一阵剧烈震动波及了亚格拉希尔全境。牢房外隐约可以听见城民们恐惧的嘶喊声,牢房铁栏因为震动变得扭曲变形,出现一道能够钻出去的空隙。

    “地震吗...?”带着疑惑,流民男生放大藏在鞋子里的圣器无限宝瓶,小心翼翼离开牢房,踏入光明宫长廊。

    光明宫曾经是双子圣女希芙的离宫,但为了迷惑入侵者,宫殿内设有两个阳衍之室,其中之一为阳衍芙丽嘉使用。十五年前,芙丽嘉从光明宫偷窃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随后与爱人洛基躲进阳衍之室,开启了仪式场引导黄昏降临,芬布尔之冬由此爆发。

    身处原点的光明宫从此被厚厚冰原覆盖,保留了十五年前装饰和布局。洛基融化芬布尔之冬后,光明宫仍残留着许多冰晶颗粒没有完全消融,宫殿因此遭到废弃,这也解释了尼奥尔德可以轻易潜入这里的原因。

    相反,隔壁水晶宫则戒备森严,不仅是遗迹守护者,连教会僧卫队都派遣重兵把守,整座宫殿固若金汤。但奇怪的是,与刚才地震带来了圣都大骚乱不同,水晶宫静得出奇,甚至守卫们都纹丝不动,如雕塑般留在原地。

    “时间冻结,冈格尼尔沙漏吗?难道说...神之器的因果被安德华拉诺特修复了?”

    绕过档在水晶宫前的守卫,尼奥尔德感受到时间冻结所带来的不适感,由于技能启动时他并不在水晶宫内,所以不会受到冈格尼尔沙漏波及。回想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身处时间静止状态却能自由活动。

    然而这种奇妙体验并没有持续太久,刚踏过水晶宫一楼庭院,静止状态突然解除了。

    “偏偏这种时候!”突然“醒”来的守卫们,看见闯入水晶宫的流民,立刻蜂拥而上,“喂喂...我可不想这么引人瞩目...”尼奥尔德赶紧启动无限宝瓶初始技能附着,把麻烦的敌人固定在原地。

    “入侵者在这里,别让他跑了!”

    但面对不断从芬布尔堡各处支援而来的守卫,即便拥有遗迹圣器也有些力不从心,尼奥尔德被逼到水晶宫一楼尽头巨大银门前。

    “可恶...”当他已经无处可逃时,又一波强烈震动席卷亚格拉希尔全境,而这次震动原点,就在他身后房间里。

    僧卫队因为震动而晃倒在地,尼奥尔德趁机用无限宝瓶再次附着了所有敌人。他本想进入室内,但巨大银门如同灌注了铅块般无法挪动,于是他只能从长廊侧边破窗而出,暂时先逃回陪都贫民区。

    可尼奥尔德瞥了眼银门背后房间时,看见了窗户里难以置信的一幕。

    房间里散落了大量玻璃和瓦砾废墟,三位瓦尔基里——诺恩斯、诗嘉古尔和布伦希尔德深受重伤卧倒在地。托尔用仅剩完好的一条胳膊,举起雷神之锤奋力对抗神隐宗总司铎瓦利,而罗伊娜与格欧菲茵,则被娜瑟露思逼到了绝境。在熟悉的绿发女生身后,最高主教洛基和手持神之器的男生,不断骚扰着两位命运圣女,占据了战场优势。

    尼奥尔德悄悄躲藏在窗户边,瞳孔紧紧盯着洛基手中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和两件神之器。

    “露思...为什么还在帮助洛基?你到底...是清醒还是幻觉...”

    嘭!

    又一次剧烈震动,整座房间周围所有的玻璃窗户,终于无法维持而完全破碎。震动来源于罗伊娜手中的银色圆球,但娜瑟露思利用瞬间移动轻松躲过冲击后,把灰发少女压制在了墙角。

    “可恶...这样下去就不妙了...不能让洛基集齐所有钥匙!我必须站出来...实现盖娜的遗愿,为流民找到希望之光。”尼奥尔德回忆起河溪之滩时,娜瑟露思曾经询问过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要阻止末日黄昏?

    如果没有末日黄昏,他想要在未来做什么?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改变过。想要为流民找到栖息之所,始终都是名为尼奥尔德之人的愿望。变的是娜瑟露思,而她变化的原因,来自对盖娜的思念。

    尼奥尔德终于明白,虽然他一直陪在视为家人的女生身边,却从未真正懂过娜瑟露思真实的情感。

    “我是阳光小屋的主人,守护每一位家人,就是我的...使命!”

    遗迹圣器无限宝瓶响应了宿主愿望,瓶盖掀开后,一股巨大吸力涌入房间,趁洛基毫无防备之际,将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和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德罗普尼尔手镯吸入瓶内。

    来自希敏约格脉冲地底深处的“虫子”,总能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洛基精心布置的计划,溃败于一位流民之手。他曾经视为吊车尾,弃之无味的流萤男孩,成为插在黄昏仪式场里的“利剑”。

    失去了所有神之器,失去了身为命运圣女的女儿,失去了安德华拉诺特,甚至失去了爱人芙丽嘉。愤怒和不甘的最高主教,却露出了笑容。

    “你还是选择和我站在对立面是吗,我的女儿格欧菲茵?”

    “因为末日黄昏是错误的,它不会给诗蔻蒂星球带来希望,父亲。它只是重复一个轮回,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枷锁。”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会主宰末日黄昏,不会再让蓓露丹迪为所欲为!”

    “这是一样的...”罗伊娜和格欧菲茵并肩站在一起,像极了那对曾经生活在水晶宫里双子圣女,“你们都不过是遗迹之力的奴隶罢了”

    “一派胡言!我会创造一个由我说的算的世界,然后和芙丽嘉还有格欧菲茵一起生活。我还会修改因果,让世界上没有遗迹、没有阳衍、没有流民!”

    “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你又怎么样!你想要的所谓公平世界,难道和我所说的有区别吗!?”

    “这就是我们无法合作的原因,洛基...你和我所寻求的新世界,有着本质区别。”

    “区别?”

    “你依赖着遗迹之力,想要取代蓓露丹迪成为新神,然后掌控遗迹之力去改变世界。而我和母亲、父亲不一样,我们相信,诗蔻蒂人可以自己改变一切,人类向命运抗争的勇气,胜过遗迹之力、胜过蓓露丹迪神、胜过齐格鲁秘银!”

    “...”

    “末日黄昏最终篇章——绝望的终止线失败了...”格欧菲茵走向自己沉默不语的父亲,“你终究不是神,也不应该成为神。你只是我的父亲,让我们一起打败恩赫里亚,结束...”

    “...”

    当格欧菲茵向自己父亲伸出手心时,洛基却无视了女儿的善意。他已经彻底沦为堕入黑暗的恶魔,没有了退路。

    “哈哈哈哈哈哈!”

    战栗的嗤笑声,回荡在教宗理事会内,洛基抬起高傲的头颅,自从那里没有了圆形印记后,他就走上了命运的绝望之路。而这条终止线,就是终结痛苦的最后稻草。

    “绝望的终止线不会失败!”

    走到一脸慌张的阳衍泰尔身边,洛基取出匕首,残忍杀害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阳衍。

    这一幕震惊到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他的女儿格欧菲茵。

    “父亲...为什么...”

    “阳衍已死,圣都亚格拉希尔失去了屏障,由此被绝望笼罩!”

    与此同时,轰鸣声在窗外响起。

    黑夜天空里,出现了数艘巨大战舰,它们掠过圣都山峰顶端。

    冰冷的金属,散发出杀戮的气息,这些战舰无一例外,印刻着行星乌尔德的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