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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苦与甜

    推开赛训间的门,鲍啸鸣愣住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自己,向探照灯一样将自己上下照亮。

    “怎么了?一个个紧张兮兮的。”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战术板放在了桌子上。

    “教练……刚才是黄总找您和唐教练吧?”烟雾有些犹豫地问道。

    鲍啸鸣不置可否。

    “我……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明天对阵蓝莓的比赛,我们觉得是不是上首发的五个人比较好?”烟雾小心翼翼地说。

    鲍啸鸣双眉一挑。

    “什么是首发五人?”他反问道。

    “就是……”烟雾一时语塞。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乱给你们试阵容,打出的效果也不好?”鲍啸鸣严厉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

    “也不是,就是觉得明天这场比赛非常重要。我们担心我们的大赛经验少,而且对战蓝莓之前没有上场过,怕拖了全队的后腿……”

    “你说的没错,明天这场比赛非常重要。”鲍啸鸣点点头,打断了他。

    “正因为这样,明天就是我们赛训最后一块拼图摆放在最重要位置的时刻!”他拿起笔记本。

    “刚好你们现在都在,我宣布一下明天的首发名单。”

    赛训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等待着鲍啸鸣的决定。

    “明天的首发五人名单是:

    冰痕、花荣、枫叶、核桃……”

    听到鲍啸鸣安排的阵容,烟雾不易察觉地轻轻吐了口气。

    “……酩酊。”

    赛训室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酩酊?冰痕和酩酊同时上场?

    两个中单?!

    几乎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有枫叶和酩酊的神色稍微镇静一些。枫叶还是一副招牌的扑克脸,而酩酊则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就像他对着小队员点评蓝莓战队训练赛时一样。

    “首发队员今天单独留下来在二号备战室训练。现在就可以进去了。鲸歌和烟雾稍微留一下,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大家纷纷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头行动。

    经历了将近一个赛季的磨练,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鲍啸鸣的训练节奏。

    赛训室只留下了鲸歌、烟雾和鲍啸鸣三人。鲍啸鸣示意其他两人坐下。

    “说实话,明天的比赛我也没有半点把握。”鲍啸鸣开门见山。

    “但是这是我们淘汰赛的最后一张拼图,所以可能要暂时委屈你们了,尤其是你,老鱼。”他面向鲸歌说道。

    “我没所谓啊,刚好轮休一轮。”鲸歌倒是爽朗地笑了。“只要咱们能打赢,我都无所谓。”

    鲍啸鸣点点头。

    “刚进队的时候,我还没太了解大家,就只会按照我自己的节奏来。后来和大家慢慢熟悉了,我逐渐发现大家不但个个有绝活,而且每一个拿出来都足以惊艳全场。”

    “直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坚信,我们足够强大。”

    鲸歌静静地看着鲍啸鸣。

    “其实小鲍教练你没必要给我做思想工作的。”鲸歌用手撑起了面前的地板,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赛训室并不大,选手们只能挤在狭长的桌子上比赛。开会坐不下的时候,往往就是席地而坐。鲸歌顺手推开了旁边不知谁吃了一半的半桶泡面,顺手拆了一包口香糖。

    “你也知道,我是队内年龄最大的一个。我的经历,老唐肯定也跟你讲过。”他嚼着口香糖,“像我这么大的职业队员,大多数早就退役了。或者直接去搞直播,就算比不了那种几百万粉的大主播,混一个小十万粉的主播还是没问题的,还能挂上前职业的头衔。”

    “原本去年冲击KPL失败,队内其实士气一直很低落。”他的神色似乎也变得阴沉。

    “我们一直都害怕会被打散。因为我们原本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能挺进KPL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还只有十八岁。未来还有一切可能。

    但是我们在打TOP的半决赛的时候,被拖到了BO7,当时被逼出了我们巅峰对决的阵容。最后败者组的决赛,我们跟雷擎又打了一场BO7,又拖到了巅峰对决,但是对面已经早有准备了,直接一手counter,我们最后那局被打的落花流水。”

    他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但他还是神色黯淡。

    “你知道我们看到对手阵容的那个瞬间吗?我那个时候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已经被counter的很惨了,但我总觉得,这才刚开局,大家都是一样的起点,一样的经济,一样的发育。为什么就一定赢不了?谁说阵容劣势就一定赢不了?”

    “我们打了那么多比赛,打倒了那么多对手,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能站上最高的舞台了。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打赢眼前的这一局就可以了。大家开局都是同一起跑线,怕什么?”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

    “你知道后面我的感受吗?”他仿佛在问鲍啸鸣,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明明没有紧张,也没有失误。但是就好像你的身上一个小小的雪球,一开始他很不起眼,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就架在你的肩膀上,你想把它甩掉,让他掉到地上一些,好变得轻些。但是无论你怎么努力,它就在慢慢地变重,一点点变重,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鲍啸鸣只是静静地听着鲸歌诉说着这一切。进队以来,他听唐教练复盘过比赛,自己重看过无数场比赛,以他的记忆力,鲸歌说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从脑海里直接对应到画面。但是听队员自己提起当时的感受,这还是第一次。

    “我们开始的人头数也并不落后。他们在下路打开局面,核桃必定能带着我们在上路反找一波节奏。但是他们的开团太轻松了,我们被压制的太难受了。打到快十分钟吧,人头只落后了一个,经济已经被甩开了四千。

    经济差就像那个雪球一样,到了大龙和黑暴刷新的时候,我们既不敢抢也不敢放,只能等待着对面露出破绽,好反打。

    但是没有等到那个破绽,他们拿到暴君直接开团,我第一个死了,他们只能跟着反打,四打五直接被团灭。”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连同自己不甘的心情一并吐了出来。

    “这就是我做这一切的目的。”鲍啸鸣沉声道。

    鲸歌点点头。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给我们带来的那些思维,那些套路,我们平时私底下里也都说,虽然小鲍教练没打过职业赛,但是好像比自己打还要专业……”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又连忙改正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这种反差很神奇。”

    “我知道。”鲍啸鸣点点头。

    “但是……小鲍教练。说实话,不光是我,我想所有人都跟我有一个疑问。”鲸歌抬起头,真诚地看着鲍啸鸣。

    “我们转换了这么多思路,不管是训练赛、常规赛还是自己的私下加练……真到了季后赛,能起作用吗?”

    “我说我也不确定,你们的感受会好一些吗?”鲍啸鸣忽然问道。

    “……”烟雾和鲸歌没想到鲍啸鸣会这么回答,两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从小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姑且称其为能力吧。”鲍啸鸣忽然讲起了故事。

    “凡是一个带有竞技性质的事儿,无论是球赛、考试,哪怕是跟别人打架,开打之前,我就能想好这把我该怎么打,别人会怎么应对,我大概能拿到什么成绩,能不能赢……而且这种预感往往是对的。”

    他转而面向烟雾。

    “打TOP的那一把,我并不是看轻你的能力。而是在那个BP状况下,对方大概会怎么反击,我们大概会怎么发育,在选完之后,我的心里大致是有一个初步判断的。”

    他将手放在烟雾的肩膀上。

    “然而你的表现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现在我们做的这些准备,在我的预判中,季后赛我们都能用的上。真要说的话,就像那种奇妙的能力再现了。我不能说我的所有选择全部来自于直觉,但我们的每一个尝试,我都坚信他是有用的。那种感知胜负的奇妙感受,就在我们的每一次集训和每一次尝试里。

    你们问我有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的直觉能确定的事:

    做了尝试,尚有生机。

    不做尝试,毫无可能。”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之所以我能对小时候的能力那么自信……我可能就是那种用童年治愈一生的人吧。”

    “也有的人是用一生在治愈童年。”鲸歌忽然说道。

    鲍啸鸣一愣,继而目光往赛训室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你是说……核桃吧?”

    鲸歌点点头。

    “其实,干这一行的,大部分都是小时候调皮捣蛋惯了的。”他咧开嘴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要是像你那样脑子好,我们也不会选这一行了。像他们,已经算比我生了个好时代。我打过星际,打过war3,打过DOTA,到最后也没打出什么名堂,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啊……”鲸歌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就是为了电竞而生的。如果不是被唐教练从二队挖走,我可能已经退役了吧。”

    他朝着赛训间的方向努了努嘴。

    “核桃是个很苦的孩子。他原本很聪明。中考的时候,考了650多分,在他们老家那里也是可以上重点高中的。”

    “但是他家里穷,情况不好。他到高中读了一年就辍学了,帮家里面照顾生意。”

    鲸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后来他到外地去打工,遇到了黑心老板,小半年的工钱也被扣了。于是就跟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兄弟合计,一起去干电竞。

    “最开始他们进了一个半职业队伍,别说工资了,连吃住都成问题。后来逐渐能赢一些比赛了,然后据说他们的战队成立解散的非常快,经常这边还没打完一届比赛就要换着地方打,全国满地方转,跟逃亡似的……”

    “最后终于打出来一点成绩了,但是年龄也上来了。他跟你说过吧,虽然他看起来也是一张娃娃脸,但是已经20岁了。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和枫叶差不多大。

    他明明吃了那么多的苦,但却是队伍里面最爱笑的。不管局势再怎么恶劣,他也总想着在另一块地方打回来。往往我们被一波打蒙了,他总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个。他常常跟我们说,他觉得坏运气不会一直存在的,就像他自己一样。一个地方失败了,另一个地方总能补回来。”

    “吃了那么多的苦,要很多很多的甜才能填的满吧。”鲍啸鸣轻轻道。

    “不。小鲍教练你错了。”鲸歌严肃地摇摇头。

    “吃了很多苦的人,他们只需要一丝丝甜就把自己填满了。”

    鲍啸鸣被鲸歌这一句话镇住了,他没有回话,脸上神色复杂。

    “我还记得我刚刚认识核桃的时候,他就成天乐呵呵的,看上去一副没烦恼的样子。”

    “我当时想,他妈的这是个富家子弟吧,一定是没吃过苦。结果后来关系熟了一问,我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们经常去各种地方比赛,看到之后他都会很兴奋地跟我们说,这个地方我去过,那个地方我去过。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地方,要么就是他去打工过的地方,要么就是他随着不知道哪里的小战队四处奔波过的地方。

    后来我们冲上了K甲,不说有多么好的条件,最起码有稳定的工资,有社保,有五险一金,包吃住,有宿舍。我们每天都还在抱怨跟KPL的选手待遇差距太大,但是核桃就很开心。第一次去吃海底捞,他死活不肯让服务员服务,坚持要自己来,他说自己习惯了,让别人服务吃不下去……”鲸歌的声音有一些嘶哑。

    “有一次我们去打客场比赛,他在车上很激动地跟我们说,哪儿哪儿有一所特别好的大学。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

    他有一个大学梦啊。”

    鲸歌说了很长一段话。鲍啸鸣和烟雾都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聆听。休息室内可以听到隔壁赛训室内传来的声音。核桃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从隔壁隐隐约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