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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徙倚欲何依

    面对艾问的询问,薛明川脑海中以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皱着眉头,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而同时,她眉心那道属于魔界的刻痕闪着猩红的光芒,眼中弥漫着血色。

    看见这样的薛明川,艾问顿时全身冰冷,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浪一把拉住薛明川,声音中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入魔了?这是怎么回事?”

    艾问后知后觉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月葬,眼中都是不解和疑惑。

    月葬直直迎着艾问的目光,一脸疲倦。

    艾问的性格太过于像死去的玶夜,仁慈,善良,心地柔软。但是身为魔界的人,这些东西是最无用的。

    或许是艾问出生之后,月葬就被镇压在伏魔大阵之中,艾问是在玶夜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总免不了脾性更接近玶夜。

    “我,没事。”但是此刻的薛明川,除了模样有些骇人,还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神的。

    白浪惴惴不安地看着薛明川,眼中泛起了泪花,但是倔强地没有继续伤春悲秋。

    薛明川看向昏迷的展青痕,说:“我要把他带回几陌山,我要救他。”

    白浪回过头,这才看见了展青痕。白浪昏迷了太久,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当然薛明川也记忆断断续续,所以,一时间,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人,也没有人询问。

    那个已经殉剑的,灵城。

    白浪和薛明川不问,艾问也就不会说,月葬更是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但是偏偏白浪一眼就看见了月葬手里拿着的素神剑。从客栈分别之后,白浪就没有再见过灵城,后来白浪虽然想要去寻影峰找她,但是却又阴差阳错地去了沉娑谷,中了浮刹之毒。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统统不知道,但是他记得之前的素神剑明明是一把断剑,现在在月葬手里的,已然是一柄完整的剑。

    灵城的殉剑,所有人都瞒着白浪,那时候薛明川还没有复活,她也不知道。

    但是白浪鬼使神差地就是对那把完整的素神剑移不开目光。

    他的表情很奇怪,复杂又纠结。他看向月葬,月葬神情淡漠地回望着他,也不说话。

    好半天,白浪才低低地开口:“灵城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听到白浪这么问,薛明川的表情一开始有些茫然,接着也堪堪看向了月葬。

    月葬皱了一下眉,握紧了手里的素神剑。

    艾问站在一边,扫视了所有人一遍,脸色瞬间惶恐起来。

    “怎么?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吗?”月葬不知道是什么心绪,冷笑了一声,说:“她为了救展青痕和律弥脱离鸿蒙印,已经殉剑了。”

    艾问咬着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盯着白浪,生怕他突然之间做出什么傻事来。

    白浪和薛明川在听到月葬的话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明显地愣住了。

    在薛明川的认知里,最后和灵城的诀别,是在冰渊极地里,灵城拼死踏入那个龙潭虎穴,来帮助她拿到碧水凝露。之后薛明川一直都是失忆的状态,因此对灵城的记忆大都还停留在有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

    此刻听到月葬这么说,薛明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甚至怀疑月葬在恶趣味,她摇着头,不禁冷笑起来,说:“你胡说八道,她不是剑灵吗?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月葬眼神一黯,揶揄道:“你自己都说了,她是剑灵,素神剑缺的就是剑灵,她从哪来的,就得回到哪去。”

    薛明川眼角抽搐了一下,哑口无言。

    而白浪从月葬说出灵城死讯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灵魂,呆呆地站在原地,也听不见外人在说什么。

    他的眼前闪过和灵城的最后一面,那时候灵城要回到寻影峰,彻底成为月葬那一个阵营的人。

    当时情况复杂,白浪心系被困在鸿蒙印中的展青痕和律弥,也沉浸在薛明川死去的痛苦中,所以灵城离开未央城的客栈的时候,他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没有勇气吐露半个字。

    他总是侥幸地以为,等所有的事情平息,他和灵城或许就会有另外一条可行的道路。

    他以为他和灵城还能再见面的,他心里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莫燚遥从寻影峰回来之后,对灵城的事情只字不提。

    他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大家只是对于灵城的身份忌讳,才闭口不言。

    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到寻影峰找灵城的时候,艾问那么反应奇怪地拦着他,不让他去见灵城,甚至一向不管外人之事的闒非,居然也在极力阻止他见灵城。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大家都知道当时灵城殉剑了,只是大家都瞒着他。

    他瞬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苦涩,心酸,懊恼,绝望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的浮刹之毒刚被解,身体尚且虚弱,灵城殉剑的消息像一把锐利的剑,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脾肺,他觉得五脏六腑瞬间揪紧,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他觉得脑海中有尖锐的疼痛划过,嗡鸣之声冲斥在他周边,他顿时五感尽失,眼前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见。

    “师哥!师哥!”耳边回响着薛明川焦急的声音,他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便看见薛明川扶着他的手臂,一脸心痛地在喊着他。

    他反应迟钝,半天才尝到嘴里的腥甜,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嘴角溢满了鲜血。

    白浪呆滞地看着薛明川,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陡然间勾起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他不是想笑,他心里痛得快要窒息了,他应该哭,把心里的悲痛发泄出来。

    但是他发现他哭不出来,脑子里关于傅晴烟,灵城,芒南的事情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死死地裹住。

    他觉得荒谬,觉得可笑,他全身颤抖着,抑制不住那种荒凉之感。

    可笑,真的可笑。

    他白浪的一生,真的就只配用可笑二字形容。

    “明川,我终于知道,那时候的你,为什么那么毅然决然地要去冰渊极地涉险,我终于懂了。”白浪看着薛明川,戚绝地开口说道。

    人活着,需要信仰。

    展青痕被困鸿蒙印,九里明受伤那次,薛明川已经完全没有了信仰,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靠着什么希望活下去。她那时候放弃了展青痕,寂介、洵三乃至傅晴烟都已经离她而去,她的生命中一片空白。

    而现在,白浪也是这样,他的生命,也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