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实人不老实
岭前镇。
酒肆。
傍晚时分是酒肆生意最好的时候。
猎户、船民们辛劳了一天，来到酒肆要一碗烧刀子，不用任何下酒菜，站在柜台前一口闷掉。
然后“啊”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抹抹嘴准备回家面对嗷嗷待哺的一家老小。
对被生活折磨的已经麻木的苦哈哈们来说，活着的唯一乐趣，就在劳累一天后这一口烧刀子上了。
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对生活五味杂陈的总结。
当然也有些讲究人，会要上一碟蚕豆，温一壶黄酒，慢慢品味。
若是运气好弄了个大货，还会切上一盘卤肉。
此时，酒肆中已经挤满了客人。
几碗酒下肚，气氛很快就上来了。
“虎子，我看大河村那寡妇对你有点意思。”
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黑皮对面前一名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挤眉弄眼。
“我才不要呢，等我抓只独角獐子卖个大价钱，娶个黄花闺女。”
虎子梗着脖子道。
“唉，年轻不知少妇好啊！”黑皮拈了颗蚕豆慢悠悠的放进嘴里，长叹道。
黑皮这声感叹，引来酒肆大多数人的共鸣。
“黑皮这小子虽然不着调儿，但这话说的一点没毛病，嘿嘿嘿...”
边上老王头第一个站黑皮。
“老王，挺懂啊？”
“那是，就说隔壁那胖婶....”
“细说，细说！”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以老王为中心，不时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也有几个年龄大的老猎户，对那调调儿早已没了兴趣，顺着虎子的话茬道：
“话说独角獐子哪有那么好抓的？”
“就是，一只独角獐子三十两银子，城里武者都抢着要，啧啧....”
独角獐子是翻云岭最常见的一种妖兽，也是最容易捕获的。
即使如此，猎户也很少能捕捉到。
野生妖兽比豢养妖兽对武者的作用要大得多，市场上一旦出现野生妖兽都被第一时间抢购。
对猎户来说，野生妖兽都是种儿，直接拿来卖太浪费了。
因此除了捕获时就死了的，市场上几乎不会出现野生妖兽。
热闹过后，短暂的平静。
“石头儿进山五天了，还没回来。”
不知谁提了一嘴。
“我看八成是回不来了。”黑皮幸灾乐祸的道。
黑皮是镇子上有名的街溜子，好吃懒做，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儿，平时靠他娘给人做些短工度日。
“唉，怕是难了。”资深猎户贾大胆摇摇头。
“翻云岭那是什么地方？石头儿太不知太高地厚，第一次进山就敢在山中过夜，小孩子过家家吗？”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石头进山后，都没撑到天黑就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显然没几人看好韩石的前景。
人命如草的世道，也没人大惊小怪的。
“石头哥才不会有事的，他厉害着呢！”。
一名扎着冲天辫，约七八岁的小童看向掌柜的老黄，声音清脆：“爹爹你说是不是？......爹爹你说啊!”
这小童是老黄的儿子阿宝。
老黄快五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吓着，就差供起来了。
韩石每次外出骟妖回来，总会带些零嘴，孩童们跟在叫驴后面跑，他就把零嘴分给他们，
因此阿宝听到众人说韩石回不来了，第一时间站出来。
老黄爱怜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阿宝说的对，你石头哥最厉害了，肯定没事。”
“是吗？我说石头儿肯定出事了。”
胡三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胡赖、皮羊等一众跟班。
老黄看是胡三弯腰笑道：
“三爷说的对，小孩子的话别当真。”
胡三冷哼一声，大刺刺的来到中间最宽大的一张桌子前。
桌子前的人自动的给他让出来。
胡赖大声道：“来一坛酒，切十斤卤肉，其它的看着上。”
黑皮看胡三进来，比看到他爹还勤快，三步并做两步的凑上来，点头哈腰：
“三哥来了，今儿个吃点什么？兄弟我请”
以前胡三是附近一带有名的老实人，平时蔫了吧唧的不怎么说话，受了气也不吱声，从不争勇斗狠，谁都能调笑他两句。
当年他被韩石戗了行，死乞白赖的求着堂弟胡赖带他进山打猎。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胡三摇身一变，成了岭前镇一带的风云人物。
无它，唯儿子争气而已。
岭前镇地处大周边陲，民风彪悍，乡民们过着半民半匪的生活，忙时渔猎、耕种，闲时三五结队出去劫个道补贴家用。
匪徒般的民风，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人们对武力极度崇拜。
胡三儿子是铁掌门亲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胡三更是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般，走路都横着走。
前天菜花嫂和隔壁玲子聊天，胡三路过，菜花嫂聊得高兴，哈哈大笑了两声。
胡三上去就是一个大比兜，直接给菜花嫂干蒙了。
以前欺负过他的小混混们黑皮、皮羊等人，被他借着葛彪的势，狠狠的收拾了一顿，都成了他的小跟班。
而从来都看不起他的堂弟胡赖、胡铄现在也唯他马首是瞻。
还有更绝的。
这两天胡三带着胡赖、皮羊等人，拿着个小本本在周围几个村镇转悠。
小本本上记着这些年他受过的委屈
“长乐二年正月初一，大雪，老王头故意把雪扫到我家门前...”
“长乐二年三月初八，酒肆打酒两斤，被黑皮强行要走.....”
........
“长乐三年五月二十二，韩石逼得我不得不改行，大仇。”
“长乐三年八月初三，胖婶当众辱骂嘲笑.....”
......
原来胡三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悄悄记在小本本上，一朝得志，便开始拉清单。
胡三专门拉来葛彪的小弟花蛇镇场面，把所有仇家勒索一遍。
或甩几个大比兜，或拿些米面油盐。
老实人不老实！
乡民们纷纷摇头。
酒菜很快上桌，胡三和一众泼皮大口喝酒，高声谈笑。
“三哥，等石头这小子从山上下来，我第一个收拾他，好好给你出出气。”
酒喝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黑皮又提到了韩石。
“啪”
胡三犹如老虎被摸了屁股，蹭的蹦起来，一个大比兜甩黑皮脸上，尖声道：
“姓韩的小子回不来了，我说的！谁不服？”
众人低头喝酒，没人敢搭茬。
胡三看满满一屋子人无人敢做声，心中畅快之极。
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终于扬眉吐气。
“这样吧，我赌石头回不来，你们什么都可以押，若是石头回来的，我十倍赔付。”
胡三还是觉得不够解气，酒劲上头，讥笑道：
“怎么？没人敢吗？一群孬种！”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葛彪都对胡三礼让三分，实在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有人感觉不对，悄悄往门口溜去。
“谁都不许走！”
胡三一声断喝！
“我跟你赌。”
角落里一个声音传来。
酒肆。
傍晚时分是酒肆生意最好的时候。
猎户、船民们辛劳了一天，来到酒肆要一碗烧刀子，不用任何下酒菜，站在柜台前一口闷掉。
然后“啊”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抹抹嘴准备回家面对嗷嗷待哺的一家老小。
对被生活折磨的已经麻木的苦哈哈们来说，活着的唯一乐趣，就在劳累一天后这一口烧刀子上了。
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对生活五味杂陈的总结。
当然也有些讲究人，会要上一碟蚕豆，温一壶黄酒，慢慢品味。
若是运气好弄了个大货，还会切上一盘卤肉。
此时，酒肆中已经挤满了客人。
几碗酒下肚，气氛很快就上来了。
“虎子，我看大河村那寡妇对你有点意思。”
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黑皮对面前一名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挤眉弄眼。
“我才不要呢，等我抓只独角獐子卖个大价钱，娶个黄花闺女。”
虎子梗着脖子道。
“唉，年轻不知少妇好啊！”黑皮拈了颗蚕豆慢悠悠的放进嘴里，长叹道。
黑皮这声感叹，引来酒肆大多数人的共鸣。
“黑皮这小子虽然不着调儿，但这话说的一点没毛病，嘿嘿嘿...”
边上老王头第一个站黑皮。
“老王，挺懂啊？”
“那是，就说隔壁那胖婶....”
“细说，细说！”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以老王为中心，不时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也有几个年龄大的老猎户，对那调调儿早已没了兴趣，顺着虎子的话茬道：
“话说独角獐子哪有那么好抓的？”
“就是，一只独角獐子三十两银子，城里武者都抢着要，啧啧....”
独角獐子是翻云岭最常见的一种妖兽，也是最容易捕获的。
即使如此，猎户也很少能捕捉到。
野生妖兽比豢养妖兽对武者的作用要大得多，市场上一旦出现野生妖兽都被第一时间抢购。
对猎户来说，野生妖兽都是种儿，直接拿来卖太浪费了。
因此除了捕获时就死了的，市场上几乎不会出现野生妖兽。
热闹过后，短暂的平静。
“石头儿进山五天了，还没回来。”
不知谁提了一嘴。
“我看八成是回不来了。”黑皮幸灾乐祸的道。
黑皮是镇子上有名的街溜子，好吃懒做，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儿，平时靠他娘给人做些短工度日。
“唉，怕是难了。”资深猎户贾大胆摇摇头。
“翻云岭那是什么地方？石头儿太不知太高地厚，第一次进山就敢在山中过夜，小孩子过家家吗？”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石头进山后，都没撑到天黑就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显然没几人看好韩石的前景。
人命如草的世道，也没人大惊小怪的。
“石头哥才不会有事的，他厉害着呢！”。
一名扎着冲天辫，约七八岁的小童看向掌柜的老黄，声音清脆：“爹爹你说是不是？......爹爹你说啊!”
这小童是老黄的儿子阿宝。
老黄快五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吓着，就差供起来了。
韩石每次外出骟妖回来，总会带些零嘴，孩童们跟在叫驴后面跑，他就把零嘴分给他们，
因此阿宝听到众人说韩石回不来了，第一时间站出来。
老黄爱怜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阿宝说的对，你石头哥最厉害了，肯定没事。”
“是吗？我说石头儿肯定出事了。”
胡三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胡赖、皮羊等一众跟班。
老黄看是胡三弯腰笑道：
“三爷说的对，小孩子的话别当真。”
胡三冷哼一声，大刺刺的来到中间最宽大的一张桌子前。
桌子前的人自动的给他让出来。
胡赖大声道：“来一坛酒，切十斤卤肉，其它的看着上。”
黑皮看胡三进来，比看到他爹还勤快，三步并做两步的凑上来，点头哈腰：
“三哥来了，今儿个吃点什么？兄弟我请”
以前胡三是附近一带有名的老实人，平时蔫了吧唧的不怎么说话，受了气也不吱声，从不争勇斗狠，谁都能调笑他两句。
当年他被韩石戗了行，死乞白赖的求着堂弟胡赖带他进山打猎。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胡三摇身一变，成了岭前镇一带的风云人物。
无它，唯儿子争气而已。
岭前镇地处大周边陲，民风彪悍，乡民们过着半民半匪的生活，忙时渔猎、耕种，闲时三五结队出去劫个道补贴家用。
匪徒般的民风，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人们对武力极度崇拜。
胡三儿子是铁掌门亲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胡三更是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般，走路都横着走。
前天菜花嫂和隔壁玲子聊天，胡三路过，菜花嫂聊得高兴，哈哈大笑了两声。
胡三上去就是一个大比兜，直接给菜花嫂干蒙了。
以前欺负过他的小混混们黑皮、皮羊等人，被他借着葛彪的势，狠狠的收拾了一顿，都成了他的小跟班。
而从来都看不起他的堂弟胡赖、胡铄现在也唯他马首是瞻。
还有更绝的。
这两天胡三带着胡赖、皮羊等人，拿着个小本本在周围几个村镇转悠。
小本本上记着这些年他受过的委屈
“长乐二年正月初一，大雪，老王头故意把雪扫到我家门前...”
“长乐二年三月初八，酒肆打酒两斤，被黑皮强行要走.....”
........
“长乐三年五月二十二，韩石逼得我不得不改行，大仇。”
“长乐三年八月初三，胖婶当众辱骂嘲笑.....”
......
原来胡三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悄悄记在小本本上，一朝得志，便开始拉清单。
胡三专门拉来葛彪的小弟花蛇镇场面，把所有仇家勒索一遍。
或甩几个大比兜，或拿些米面油盐。
老实人不老实！
乡民们纷纷摇头。
酒菜很快上桌，胡三和一众泼皮大口喝酒，高声谈笑。
“三哥，等石头这小子从山上下来，我第一个收拾他，好好给你出出气。”
酒喝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黑皮又提到了韩石。
“啪”
胡三犹如老虎被摸了屁股，蹭的蹦起来，一个大比兜甩黑皮脸上，尖声道：
“姓韩的小子回不来了，我说的！谁不服？”
众人低头喝酒，没人敢搭茬。
胡三看满满一屋子人无人敢做声，心中畅快之极。
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终于扬眉吐气。
“这样吧，我赌石头回不来，你们什么都可以押，若是石头回来的，我十倍赔付。”
胡三还是觉得不够解气，酒劲上头，讥笑道：
“怎么？没人敢吗？一群孬种！”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葛彪都对胡三礼让三分，实在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有人感觉不对，悄悄往门口溜去。
“谁都不许走！”
胡三一声断喝！
“我跟你赌。”
角落里一个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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