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吃人和吃人
待衙役走后，众人开始按照分工各自活动，今日轮到李长青和周叔仁一起出去巡察疫情。
路上，见周叔仁一直耸拉着背，满面愁容。
对这个曾经出声提醒自己的周大夫，李长青关切中带着好奇，开口道：“周大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为何这般神色？”
周叔仁叹了声气：“长青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昨晚我医馆来了个病人，是外地逃难至此的。
在我给他接骨时，好奇的问一嘴受伤缘由，这才得知隔壁陵武县已经被攻破了！”
说着抬起头来扫了眼周围的流民，小声道：“他和我说，当时义匪裹挟了县外的灾民，许诺破城后可以自由搜刮劫掠。
又伐了巨木造了冲车，不出一日城门便破了。”
李长青有些诧异：“这陵武县受到义匪围攻就没有官军回防吗？”
周叔仁摇了摇头：“如今金国趁着楚国受灾，正联合蛮夷大肆入侵，官军都调到边关去了。
再加上义匪势力还不大，朝廷也就只是拨了款，可层层抽下来哪还有多少。
现在怕是各县连千余名民勇的衣物武器都凑不齐，县老爷们个个都惜财惜命的紧，自然不会自掏腰包，更不可能带兵剿匪，这事也就没有人管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羡慕长青小兄弟了。你或许不知，其实除你以外，我和其余两位都分别是县里三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县衙要求一个医馆必须出一人，这才被抓了丁。要不然，我们都是成了亲有了妻儿的人，谁会愿意出城挣这丢命钱。”
李长青默然，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城的大夫们都有些消极怠工，而且见到灾民能避则避。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请教道：“多谢周大哥解惑，我有一事不明，那既然县衙对这些灾民不管医只管埋，为何还要招募我们这些大夫前来呢？”
周叔仁冷哼一声，斜眼瞧了眼远处的百善堂：“还能为何，自然是打着我们出城给灾民治病防疫的名义，找县里的百姓和大户们多征些杂税。
苦我们吃了，钱他们捞了。”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五日后，陵武县城破的消息传到了浔阳县，很快，县里便下令关闭四个城门，粮价也随之开始飞涨，迅速从二百文涨到一两银子一石，而且还每日限粮，售完即止。
好在有了周叔仁的消息，李长青提前将大半银钱换了粮食。
但也因为城门关闭，县里停了“救治灾民”的活计，一时间，周大夫等人倒是欢天喜地。
可坐在破屋前的瘦猴却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没有了经济来源，这城门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封，四个“大人”和十几个小娃娃等着吃饭，接下来该怎么办？
院内，李长青将《五禽导引法》鹤形第二十三个呼吸打完，而后收起招式，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抓起一旁的粗布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转头看到瘦猴蹲坐在门槛上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李长青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猴哥，还在为丢了营生的事发愁？”
瘦猴长吁一声：“可不是吗，大家日日都得吃饭，虽然我们这还有两石多粮食，但架不住人多，而且坐吃山空又能撑得了多少时日？”
李长青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昨日我去医馆拜访周大哥时，得到了一个消息。”
见瘦猴等人抬起头望向自己，李长青继续说道。
“听他说县衙正在找大户们凑银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招募青壮民勇去加固城墙，构建工事，到时候咱们应该能从中寻些事情来做。”
听到这话，瘦猴面色缓和了许多。
果然不出所料，当日下午，大街上就传来了的敲锣声，询问得知，正如周叔仁所说的那样，县里开始招募民勇和乡兵。
民勇之职是加固城墙，制造兵器。每日管饭，再发两斤陈粮。
乡兵顾名思义，就是操练和御敌。也管饭，一天还有四斤新粮和十文钱。
现在粮食很贵，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一时间，踊跃报名的人很多，但几乎都是应招做那民勇，做乡兵的寥寥无几。
即使后来县衙将民勇的每日两斤陈粮降至一斤，也还是没有几个人去做乡兵。
瘦猴三人也无一例外，虽然粮食不多，且比原来挖坑埋尸还累，但胜在安全，不仅能省下三人的口粮，每日还有微薄的进项。
浔阳县城外，今日已是断了施粥的第三天。
如果说城内还算是人间，那城外就是炼狱。
虽然以往施粥每日只有一顿，且汤多粮食少，但好歹能勉强果腹。
现在浔阳县城门这一关，不仅令他们失去了唯一的粮食来源，还关上了他们仅有的希望。
周围的草根树皮都已经啃了个干净，流民们饿得双眼发红，有人耐不住饥饿，开始挖掘掩埋的尸体然后分食。
在压抑和绝望下，人不在像人，变得比鬼更像鬼。
不少灾民嘴中嚼着沾泥的烂肉，满脸死气的望着眼前的巍峨，望着城中时不时升起的寥寥炊烟，心中怨毒的种子开始瞧瞧生根、发芽。
这人一旦断了活路，就会变得疯狂。
丑时，浔阳县内。
由于现在时期非常，破屋每晚开始由李长青四个“大人”轮流交替守夜，从子时到卯时，一人一个时辰。
李长青是第一班，可刚交接完睡下没多久，县里就响起了剧烈刺耳的敲锣声。
“敌袭！敌袭！”
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小家伙们懵懂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二兄，这是要打仗了吗，我们会死吗？”今夜的遭遇让小延衣回想起青牛山那天的痛苦遭遇，她吓得蜷缩成一团，躲在李长青怀中，瑟瑟发抖。
李长青赶紧安抚怀中的两个小家伙，轻轻拍打二人的后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呢，不会有人伤害你们的。“
此时的二丫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还算镇定，她也帮助李长青安抚李延衣，稚嫩的小手抚摸着延衣的脑袋：“延衣不怕延衣乖，二丫也会保护你的。”
待小家伙镇定下来，李长青将二人交给林婉柔，打开房门利索爬上院中的构树，探头朝城门那边望去。
路上，见周叔仁一直耸拉着背，满面愁容。
对这个曾经出声提醒自己的周大夫，李长青关切中带着好奇，开口道：“周大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为何这般神色？”
周叔仁叹了声气：“长青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昨晚我医馆来了个病人，是外地逃难至此的。
在我给他接骨时，好奇的问一嘴受伤缘由，这才得知隔壁陵武县已经被攻破了！”
说着抬起头来扫了眼周围的流民，小声道：“他和我说，当时义匪裹挟了县外的灾民，许诺破城后可以自由搜刮劫掠。
又伐了巨木造了冲车，不出一日城门便破了。”
李长青有些诧异：“这陵武县受到义匪围攻就没有官军回防吗？”
周叔仁摇了摇头：“如今金国趁着楚国受灾，正联合蛮夷大肆入侵，官军都调到边关去了。
再加上义匪势力还不大，朝廷也就只是拨了款，可层层抽下来哪还有多少。
现在怕是各县连千余名民勇的衣物武器都凑不齐，县老爷们个个都惜财惜命的紧，自然不会自掏腰包，更不可能带兵剿匪，这事也就没有人管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羡慕长青小兄弟了。你或许不知，其实除你以外，我和其余两位都分别是县里三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县衙要求一个医馆必须出一人，这才被抓了丁。要不然，我们都是成了亲有了妻儿的人，谁会愿意出城挣这丢命钱。”
李长青默然，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城的大夫们都有些消极怠工，而且见到灾民能避则避。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请教道：“多谢周大哥解惑，我有一事不明，那既然县衙对这些灾民不管医只管埋，为何还要招募我们这些大夫前来呢？”
周叔仁冷哼一声，斜眼瞧了眼远处的百善堂：“还能为何，自然是打着我们出城给灾民治病防疫的名义，找县里的百姓和大户们多征些杂税。
苦我们吃了，钱他们捞了。”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五日后，陵武县城破的消息传到了浔阳县，很快，县里便下令关闭四个城门，粮价也随之开始飞涨，迅速从二百文涨到一两银子一石，而且还每日限粮，售完即止。
好在有了周叔仁的消息，李长青提前将大半银钱换了粮食。
但也因为城门关闭，县里停了“救治灾民”的活计，一时间，周大夫等人倒是欢天喜地。
可坐在破屋前的瘦猴却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没有了经济来源，这城门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封，四个“大人”和十几个小娃娃等着吃饭，接下来该怎么办？
院内，李长青将《五禽导引法》鹤形第二十三个呼吸打完，而后收起招式，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抓起一旁的粗布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转头看到瘦猴蹲坐在门槛上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李长青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猴哥，还在为丢了营生的事发愁？”
瘦猴长吁一声：“可不是吗，大家日日都得吃饭，虽然我们这还有两石多粮食，但架不住人多，而且坐吃山空又能撑得了多少时日？”
李长青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昨日我去医馆拜访周大哥时，得到了一个消息。”
见瘦猴等人抬起头望向自己，李长青继续说道。
“听他说县衙正在找大户们凑银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招募青壮民勇去加固城墙，构建工事，到时候咱们应该能从中寻些事情来做。”
听到这话，瘦猴面色缓和了许多。
果然不出所料，当日下午，大街上就传来了的敲锣声，询问得知，正如周叔仁所说的那样，县里开始招募民勇和乡兵。
民勇之职是加固城墙，制造兵器。每日管饭，再发两斤陈粮。
乡兵顾名思义，就是操练和御敌。也管饭，一天还有四斤新粮和十文钱。
现在粮食很贵，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一时间，踊跃报名的人很多，但几乎都是应招做那民勇，做乡兵的寥寥无几。
即使后来县衙将民勇的每日两斤陈粮降至一斤，也还是没有几个人去做乡兵。
瘦猴三人也无一例外，虽然粮食不多，且比原来挖坑埋尸还累，但胜在安全，不仅能省下三人的口粮，每日还有微薄的进项。
浔阳县城外，今日已是断了施粥的第三天。
如果说城内还算是人间，那城外就是炼狱。
虽然以往施粥每日只有一顿，且汤多粮食少，但好歹能勉强果腹。
现在浔阳县城门这一关，不仅令他们失去了唯一的粮食来源，还关上了他们仅有的希望。
周围的草根树皮都已经啃了个干净，流民们饿得双眼发红，有人耐不住饥饿，开始挖掘掩埋的尸体然后分食。
在压抑和绝望下，人不在像人，变得比鬼更像鬼。
不少灾民嘴中嚼着沾泥的烂肉，满脸死气的望着眼前的巍峨，望着城中时不时升起的寥寥炊烟，心中怨毒的种子开始瞧瞧生根、发芽。
这人一旦断了活路，就会变得疯狂。
丑时，浔阳县内。
由于现在时期非常，破屋每晚开始由李长青四个“大人”轮流交替守夜，从子时到卯时，一人一个时辰。
李长青是第一班，可刚交接完睡下没多久，县里就响起了剧烈刺耳的敲锣声。
“敌袭！敌袭！”
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小家伙们懵懂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二兄，这是要打仗了吗，我们会死吗？”今夜的遭遇让小延衣回想起青牛山那天的痛苦遭遇，她吓得蜷缩成一团，躲在李长青怀中，瑟瑟发抖。
李长青赶紧安抚怀中的两个小家伙，轻轻拍打二人的后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呢，不会有人伤害你们的。“
此时的二丫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还算镇定，她也帮助李长青安抚李延衣，稚嫩的小手抚摸着延衣的脑袋：“延衣不怕延衣乖，二丫也会保护你的。”
待小家伙镇定下来，李长青将二人交给林婉柔，打开房门利索爬上院中的构树，探头朝城门那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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