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者如斯
夜幕如墨，月色匿迹。
浔阳县内，火焰四起，烟雾腾升，妖异的艳红映亮了半壁夜空。
到处都是哀嚎和哭喊。
流民们神色癫狂，肆意妄为，为满足内心的愤怒和报复，扬起刀枪乱舞，追杀屠戮和他们曾经一样的普通百姓，哪里还能分得清楚亲疏善恶。
一个踉跄，老翁躲避不及，被几个流民围住，他满眼恐惧，跪在地上哀求着。
“各位好汉们，老朽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行啊，你从俺裤裆下钻过去俺们就放过你！”一名流民狞笑着岔开了腿。
那老翁信以为真，趴下身子就要去爬。
见到这幕，那流民哈哈大笑：“你这老狗好不知羞耻。”说完举起柴刀用力劈下，老翁身体一抽，再也没了声息。
县城边，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幼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本想带着妻女逃出城门，只要能逃出去，凭借着他秀才的身份总能找到营生东山再起。
但没想到流民速度如此之快，他只好带着妻女暂时躲起来，外面的声声嘶吼与癫笑让女儿忍不住害怕的哭了出来。
他额头直冒冷汗，紧紧的捂住幼女的嘴，可最终还是引来了这群野兽，他们猖狂的大笑着朝夫妇冲来。
书生打扮的男人只能勉强挥舞着手中的佩剑，但他的身材太过于单薄，哐当一声，伴随着他的佩剑被打掉，流民手中的利刃一刀刀落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染红了他和妻女的衣衫，也染红了整座县城。
卯时七刻，天色发阴，细雨蒙蒙，虽日已破晓，但仍不闻鸡鸣。
一夜癫狂过后，浔阳县渐渐平静了下来，城墙边的临时军营，伴随着轻微的响动，一处柴垛中钻出了两个满眼血丝的少年。
没有管地上的三五尸体，捡起刀剑拔腿开始朝破屋狂奔。
风声在瘦猴耳边呼啸，哪怕跑的肺里满是血腥味，哪怕跑的几欲晕厥，他也拼着命跟紧李长青，更不敢慢上哪怕一分，因为还有人在屋内等着他回去。
冲进巷子，李长青看见院门板断裂，心中紧张害怕到了极点，急的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千万不要有事啊！
院子内，构树树干上，一个人被用长枪钉在了上面，他满脸鲜血，四肢诡异的扭曲，李长青颤抖的将手搭上去，一片冰凉。
傻牛死了。
瘦猴也在此时终于赶到，看着院里的这一幕，他连气都来不及换，忙冲向屋内。
毫无意外，数个幼小的身影已经倒了在血泊之中，在他们的身上，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
瘦猴勉强朝着她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软，全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差点跌在地上。
此时他的双脚止不住的颤抖，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使不上力气，他只能用手撑着自己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少女死了，她的背后全是刀伤，原本的青衣被染成了暗红，直到气息消失的那一刻，她还是用臂膀保护着身下的孩子们。
李长青也冲进屋内，看到这令人绝望一幕，他的身形摇了摇。
他连忙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去努力辨认一幅幅倒下的稚嫩面孔。
还好，没有发现延衣和二丫。
屋里没有，院子里没有，地窖里也没有，李长青急得不行，他冲出院子大喊：“延衣！二丫！”
听到熟悉的声音，破屋房顶上的茅草中探出了四个小脑袋，二丫抹了抹眼泪：“长青哥哥，我们在这。”
李长青猛地望去，失而复得让他欣喜若狂，连忙窜上房顶接下四人。
他紧紧的搂住延衣和二丫，生怕再次失去，抚摸着她们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这声安慰，似乎是在和两个妹妹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讲。
这时，瘦猴虚弱的从屋内踉跄走出，倚靠在门框上，面色苍白的问道：“四喜，和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活下来的四人中除了二丫和延衣，剩下两名幼童叫做大狗和四喜。
四喜哽咽道：“昨夜里俺们听到了打仗的声音，婉柔姐姐和傻牛哥哥就把俺们带去地窖。
但是地窖挤不下全部人，婉柔姐姐就把俺们四个最轻的放到了房顶上，用草盖住，和俺们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出声不能哭。
后来那些坏人就进来了，他们找到了地窖，抢了粮食还想抢婉柔姐，傻牛哥就去搏命，俺们很乖没有哭，但是婉柔姐他们，呜呜...”
讲到这，四喜和大狗泣不成声。
听到这话，瘦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散去，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原来是我害死了他们。”说着一口鲜血喷出，朝后栽倒过去。
李长青连忙放开两个小家伙冲了过来，催动内息，用手按在百会穴为他调理。
一盏茶后，瘦猴悠悠转醒，他道了谢，重新走回屋内，双膝跪下，对着死去的幼童们和少女磕了几个响头。
他温柔的合上少女的双眼，轻声说道：“婉柔，本想回来和你说，但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天人永隔。
你放心，长青、四喜他们还活着，我会替你护好他们的。若有来生，你一定要等我。”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一场大火，焚烧了破屋里的一切，瘦猴用罐子装了一些灰烬，打好包裹，带着李长青五人走出了县城。
现在整个乐安郡的土路都不安全，不仅有灾民流寇四处劫掠，还要杀良冒功的官军，他们只有两个少年和四个幼童，若是走土路逃生无疑是自掘坟墓。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又或许是怕回防的官军报复，这次义军裹挟流民劫掠后并没有久留，天蒙蒙亮时就带着财宝赶着牲畜离开了浔阳县。
这倒是让李长青六人搜寻到了不少有用的物资。
数个时辰后，一处小河边，李长青和瘦猴利索的捆扎好竹筏，试了试水，发现足够结实稳固，抱着四个小家伙坐了上去。
“长青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怀里的二丫问道。
李长青往两个小家伙的嘴巴里各塞了块从医馆里翻出来的饴糖，指了指手中的地图，温声说道。
“咱们要去广元府。那里比县城大好多好多，还有好多人，我们到时候就不用怕义匪啦。”
浔阳县内，火焰四起，烟雾腾升，妖异的艳红映亮了半壁夜空。
到处都是哀嚎和哭喊。
流民们神色癫狂，肆意妄为，为满足内心的愤怒和报复，扬起刀枪乱舞，追杀屠戮和他们曾经一样的普通百姓，哪里还能分得清楚亲疏善恶。
一个踉跄，老翁躲避不及，被几个流民围住，他满眼恐惧，跪在地上哀求着。
“各位好汉们，老朽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行啊，你从俺裤裆下钻过去俺们就放过你！”一名流民狞笑着岔开了腿。
那老翁信以为真，趴下身子就要去爬。
见到这幕，那流民哈哈大笑：“你这老狗好不知羞耻。”说完举起柴刀用力劈下，老翁身体一抽，再也没了声息。
县城边，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幼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本想带着妻女逃出城门，只要能逃出去，凭借着他秀才的身份总能找到营生东山再起。
但没想到流民速度如此之快，他只好带着妻女暂时躲起来，外面的声声嘶吼与癫笑让女儿忍不住害怕的哭了出来。
他额头直冒冷汗，紧紧的捂住幼女的嘴，可最终还是引来了这群野兽，他们猖狂的大笑着朝夫妇冲来。
书生打扮的男人只能勉强挥舞着手中的佩剑，但他的身材太过于单薄，哐当一声，伴随着他的佩剑被打掉，流民手中的利刃一刀刀落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染红了他和妻女的衣衫，也染红了整座县城。
卯时七刻，天色发阴，细雨蒙蒙，虽日已破晓，但仍不闻鸡鸣。
一夜癫狂过后，浔阳县渐渐平静了下来，城墙边的临时军营，伴随着轻微的响动，一处柴垛中钻出了两个满眼血丝的少年。
没有管地上的三五尸体，捡起刀剑拔腿开始朝破屋狂奔。
风声在瘦猴耳边呼啸，哪怕跑的肺里满是血腥味，哪怕跑的几欲晕厥，他也拼着命跟紧李长青，更不敢慢上哪怕一分，因为还有人在屋内等着他回去。
冲进巷子，李长青看见院门板断裂，心中紧张害怕到了极点，急的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千万不要有事啊！
院子内，构树树干上，一个人被用长枪钉在了上面，他满脸鲜血，四肢诡异的扭曲，李长青颤抖的将手搭上去，一片冰凉。
傻牛死了。
瘦猴也在此时终于赶到，看着院里的这一幕，他连气都来不及换，忙冲向屋内。
毫无意外，数个幼小的身影已经倒了在血泊之中，在他们的身上，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
瘦猴勉强朝着她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软，全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差点跌在地上。
此时他的双脚止不住的颤抖，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使不上力气，他只能用手撑着自己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少女死了，她的背后全是刀伤，原本的青衣被染成了暗红，直到气息消失的那一刻，她还是用臂膀保护着身下的孩子们。
李长青也冲进屋内，看到这令人绝望一幕，他的身形摇了摇。
他连忙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去努力辨认一幅幅倒下的稚嫩面孔。
还好，没有发现延衣和二丫。
屋里没有，院子里没有，地窖里也没有，李长青急得不行，他冲出院子大喊：“延衣！二丫！”
听到熟悉的声音，破屋房顶上的茅草中探出了四个小脑袋，二丫抹了抹眼泪：“长青哥哥，我们在这。”
李长青猛地望去，失而复得让他欣喜若狂，连忙窜上房顶接下四人。
他紧紧的搂住延衣和二丫，生怕再次失去，抚摸着她们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这声安慰，似乎是在和两个妹妹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讲。
这时，瘦猴虚弱的从屋内踉跄走出，倚靠在门框上，面色苍白的问道：“四喜，和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活下来的四人中除了二丫和延衣，剩下两名幼童叫做大狗和四喜。
四喜哽咽道：“昨夜里俺们听到了打仗的声音，婉柔姐姐和傻牛哥哥就把俺们带去地窖。
但是地窖挤不下全部人，婉柔姐姐就把俺们四个最轻的放到了房顶上，用草盖住，和俺们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出声不能哭。
后来那些坏人就进来了，他们找到了地窖，抢了粮食还想抢婉柔姐，傻牛哥就去搏命，俺们很乖没有哭，但是婉柔姐他们，呜呜...”
讲到这，四喜和大狗泣不成声。
听到这话，瘦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散去，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原来是我害死了他们。”说着一口鲜血喷出，朝后栽倒过去。
李长青连忙放开两个小家伙冲了过来，催动内息，用手按在百会穴为他调理。
一盏茶后，瘦猴悠悠转醒，他道了谢，重新走回屋内，双膝跪下，对着死去的幼童们和少女磕了几个响头。
他温柔的合上少女的双眼，轻声说道：“婉柔，本想回来和你说，但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天人永隔。
你放心，长青、四喜他们还活着，我会替你护好他们的。若有来生，你一定要等我。”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一场大火，焚烧了破屋里的一切，瘦猴用罐子装了一些灰烬，打好包裹，带着李长青五人走出了县城。
现在整个乐安郡的土路都不安全，不仅有灾民流寇四处劫掠，还要杀良冒功的官军，他们只有两个少年和四个幼童，若是走土路逃生无疑是自掘坟墓。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又或许是怕回防的官军报复，这次义军裹挟流民劫掠后并没有久留，天蒙蒙亮时就带着财宝赶着牲畜离开了浔阳县。
这倒是让李长青六人搜寻到了不少有用的物资。
数个时辰后，一处小河边，李长青和瘦猴利索的捆扎好竹筏，试了试水，发现足够结实稳固，抱着四个小家伙坐了上去。
“长青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怀里的二丫问道。
李长青往两个小家伙的嘴巴里各塞了块从医馆里翻出来的饴糖，指了指手中的地图，温声说道。
“咱们要去广元府。那里比县城大好多好多，还有好多人，我们到时候就不用怕义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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