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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严加管教

    回到房中,刘岩终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找个时间一定要见苏宇一面,把那玉米土豆拿来。想罢这茬,刘岩才注意到刚刚领他进来的婢女。只见她十四五岁模样,一头乌黑的头发扎成了个双丫髻,髻上插着木簪,双眉修长,皓齿明眸,皮肤白净细腻,即使只穿着普普通通的襦裙也掩盖不住她的灵气。

    刘岩觉得这个女孩甚是好看,却也不敢多看,毕竟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有些害羞,然后窘迫之下说了一句十分直男的话:“你这齐胸襦裙没有那几个婢女的衣服好看好看。”

    “可是...可是昨日郎君才让静姝这样穿的,莫不是郎君忘了。”静姝有些委屈,低下了头,小声地回道。

    刘岩有些下不来台,他挠了挠头。不过被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唤作郎君,这感觉还真是爽呢,跟被那群糙汉们喊郎君完全是两个感觉。刘岩想到此处,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那奴明日便换回那件坦领半臂衫可好。”静姝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刘岩也没言语,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刘岩又看了静姝一眼,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出声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静姝眉毛一皱,有些担忧地说:“郎君,过两日便是中和节了,郎君遭此凶险,嬢嬢怕是要将郎君禁足,中和节不能出去耍了。”

    怎么我叫娘娘你也叫嬢嬢,这唐朝的称呼有点混乱啊。不过刘岩也没有在这个称呼上多纠结。静姝看着刘岩衣服沾了许多泥土,便要帮他换下,刘岩还有些忸怩,谁料静姝却道:“郎君哪日的衣裳不是奴换的,今日怎么这般反应。”刘岩听罢,也不再好拒绝,只得从了。

    “他们俩身体如何,被笞了二十,伤的不轻吧。”刘岩突然想起韦氏说有两个奴仆因此受了罚,便问了问。

    “那俩杀才,未紧跟郎君,害得郎君蹈险,笞二十都算轻了,郎君还想着他们,真是好福气。”静姝听到刘岩关心他们,反而有点不忿。刘岩看了,觉得这小姑娘噘着嘴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安抚道:“好了好了,你最好,过会儿给他们送点草药,毕竟这也有我的不是,我骑着马他们哪里赶得上。”静姝听了这话转气为笑,笑着便应了,然后带着刘岩的脏袍子告退。

    没在屋里歇多久,刘岩又听到静姝请他去用飧食,就随着静姝到了偏厅。厅中坐着一男三女,刘岩看到这一幕内心稍安,他以为唐朝还是分案跪坐进食,跪坐的滋味他可不想尝试。

    “叔叔快快入座。”一名风姿绰约,年龄二十七八的女子见刘岩进来,连忙唤到。

    刘岩先是一惊,我有这么大侄女了,后来又看了一眼,这女子跟刘隐挨得那么近,举止间也颇为亲昵,应该是自己嫂嫂吧。于是便向韦氏、刘隐、严氏一一行礼。末了,看着桌旁还有一垂髫女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

    “仲父~”那女童先出口叫了一声。刘岩咧嘴干笑了笑,只憋出一句“好孩子,真乖。”然后坐下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侄女叫啥。

    刘岩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有蒸饼,胡麻粥,一些刘岩叫不上名字的蔬菜,一罐炖肉,一碟生鱼片,还有只烤全羊。刘岩看这菜肴卖相上佳,闻着味道也不错,直接上手就要先抓个馒头(蒸饼),结果被韦氏筷子一打,吓得手缩了回去。

    “娘娘。”刘岩轻轻喊了一声,望向韦氏,装出一份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韦氏却不为所动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些事情,用饭前先说好,”稍微顿了顿,看刘岩没什么反应,韦氏又接着说:“你如此顽劣,当严加管教。我与汝兄商议过了,明日起,请一夫子教汝习十二经。”

    刘岩还没来得及答应,耳旁又传来刘隐的声音:“时局动荡,吾弟弓马亦当不掇,还须勤习兵书,稔知军阵。”

    这到哪儿怎么都得学习啊,好像在这里学得更狠,体育课都不能逃。刘岩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苦着脸应了下来。

    韦氏见了,又生不快:“痴儿!如此做派,汝父泉下有知,亦不安生!”刘隐见了连忙向着刘岩使眼色,刘岩只得起身请罪,连道不是,忙称自己一定会昼读夜诵,不负母亲所托。韦氏脸色稍缓,刘隐兄弟也各自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解了刘岩心中一个疑惑,原来这个身体的那个跟大魔术师同名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怪不得吃饭没见他人。还好他刚刚没有冒失地问“阿耶怎么不在?”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说完了读书的事,也是终于开饭了。严氏先招呼一旁的仆人来切烤羊,然后跟内心苦闷还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刘岩说:“二郎尝尝这浑羊殁忽,此乃京兆名菜,近来新请的长安庖厨做的。”

    刘岩也被那上来切羊的仆人吸引了,见他们刨开羊腹,从里面竟取出一只烧鹅来,切开烧鹅,烧鹅内还包着肉和饭。刘岩内心不由地叹到:这唐朝人也太会吃了吧,我在现代也没享受过这等菜肴。又看到仆人还把全羊抬走不用,他都觉得浪费。

    刘岩取过仆人呈上的“鹅包饭”,夹了一些送入口中。鹅肉嫰而不腥,糯米香甜软糯,鹅中包的肉亦是羊肉,半肥半瘦,肥而不腻,香料腌的正是入味。刘岩也是饿了,吃完一口,又接一口。看得韦氏皱了眉头,小侄女则在咯咯地笑。

    “如何?”严氏问了一句。奈何刘岩也不会点评美食,之前在网络上也是个一句“卧槽”行天下的主,嘴里只蹦出“好吃”二字,再无其他言语。倒是韦氏轻咳一声,让刘岩收敛了吃相。

    “尝尝这鱼脍,你前日不是嚷着要吃么。”严氏又来劝食。可刘岩却不愿意吃这生鱼片,一是他穿越前就从不吃生肉,三文鱼都不吃;二是他听说三国时期,身为一郡太守的陈登就是非常爱吃生鱼片,还因此犯病,华佗为其医治,陈登服了药吐虫三升,治愈。但几年后陈登还是因此病而死。在这医疗技术远不及现代的唐朝,他既不敢也不爱吃不知有多少寄生虫的生鱼片。

    刘岩略做思索,起身回道:“娘娘,兄长,嫂嫂,岩顽劣,致使家人费心,心中有愧。今日得大人教诲,已有悔悟,故在此立誓,不学有所得,此生不复食鱼脍,有违誓言,天地不容!”

    刘隐见状,也帮刘岩说了句:“难得你有此心,也不枉娘娘对你耳提面命。”韦氏听了脸上也出现些许宽慰。倒是刘岩没把这所谓的“誓言”放在心上,这只是他为了不吃生鱼片扯的慌,誓言这玩意儿,对现代人来说基本等于屁话。倒是另一桩事让刘岩犯了难,看着这家人对自己还不错,刘岩想让他们以后也少吃鱼脍,免得生出什么难以医治的疫病。

    用过晚饭的刘岩在房中倚着窗台,痴痴地望着空中的月牙,一股不可名状的空虚在他的心头蔓延。

    我这是这辈子回不了家了吧,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他们老了之后谁来赡养他们呢?要是知道我死了他们该多伤心啊!刘岩此时是多么想老妈一声起床把自己叫醒,让他发现自己没有穿越;想再听一次妈妈催他睡觉,监督他洗脸刷牙的话语;悔回校前不该跟爸爸吵架,让恶语成为父子诀别之语,老爸要是想到这里,心里的内疚肯定不比自己少。

    想了良久,刘岩的泪花噙满眼眶,连空中的月牙都看不清楚了。突然,一声敲门声让刘岩一惊,紧接着静姝的声音传了进来:“郎君,水已备好,静姝为您洗脚。”

    刘岩整了下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不带哭腔,让她进来。而后又背过身,用袖子抹掉眼泪,疯狂眨眼,希望能缓解自己那不知有没有哭红的眼睛。

    静姝端着盆子到刘岩面前,没有发现刘岩的异常,她蹲下身子,帮刘岩脱去靴袜。刘岩望着她那秀气清丽的脸庞,思乡情绪稍减,腹内自嘲了一句:“起码这里不怕找不到老婆不是么。”

    静姝的柔荑轻轻地按着刘岩的脚,刘岩享受着这一服务,思乡之情缓解了大半,反而生了一丝歪念头。他稍微用劲踩了一下水,把水溅到了静姝的裙上。静姝抬起头,刘岩有些后悔,感觉玩过火了,却听只静姝说了句:“郎君莫要胡闹。”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微嗔,脸上却无半点怨意。

    刘岩见静姝没有“追究”,松了口气,暗骂自己不是东西,连如此乖巧的豆蔻少女都要作弄,活该单身一辈子,死直男。想到直男,刘岩又是泛起了思乡情,他随口问到:“静姝,若是有朝一日,你再也回不到家乡,你当如何?”

    良久,静姝都没有答话,刘岩低头一看,静姝的眼泪正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刘岩慌了,他没想到戏弄一下这女孩会导致这后果,连忙道:“你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于你。”

    没想到静姝却哽咽着说:“婢子哪会因为这等小事落泪,只是、只是郎君提及家乡,婢子想到耶娘俱亡,家乡一片赤地,悲从中来…”静姝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岩的心听得是越来越沉。

    他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提及人家的伤心事,不知道如何安慰,又想到自己跟她也是同病相怜,愈发惆怅。静姝替刘岩拭了脚,匆匆告退,而刘岩则躺在床上,郁结于胸,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是为那再也回不去的家,还是为那成千上万如静姝一样的因战乱而家破人亡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