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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斩黎球擒光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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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卢光稠泪别了廖爽,一路不忍回望,吃痛的马则一气飞奔至山脚之下。山下乱石丛生,草木茂盛,看起来连条小径也没有。

    一行人在山麓前下了马,望着无路可循的大山,卢光稠长叹一声,瘫坐于地上,闭上眼睛,已然一副颓废的样子。

    “大人,道路险峻难觅,还是我背着您上山罢。”卢延昌直接躬下身子,轻声提议道。

    “你们这些丘八,要让衙内亲自辛劳吗,无半点眼力,还不过来帮忙!”黎球也捂着手腕附过身来,回头向跟随的军士斥道。

    跟随的二十个亲卫都已困乏,听闻呵斥,面上都泛着苦色。但迫于长官地压力,也念着卢光稠的恩德,还是动了起来。

    几人想了个法子:取了四根骑枪,折去枪头,两两一边,中间铺了帅旗,加上几个卫士的上衣,裹好两边,制成了一个担人的架子。

    卢光稠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马上颠簸了一天,水米未进,加上心情低落,也没有拒绝让人担着。

    四个卫士各擎刀兵于最前灌木中开路;而后几人腰间系着取下的缰绳,另一头拴在担架上,以防不测;两个卫兵一前一后担着卢光稠,卢延昌与黎球则各在一侧;其余人都跟在后面;这二十余人就这样往山中走。

    时值暮春,山林之中尽是些蛇虫鼠蚁,没多久,将衣服献出来的几人被各种蚊虫叮咬地痛痒难耐,前胸后背上都是些抓挠的血痕。

    天色渐暗,黎球使人用钻木的法子做了几个火把用作照明,以防被藤木暗石绊倒,顺带着还能驱赶蛇虫。

    与处境艰难的虔州这几人相比,进山搜寻的梁克贞这百余人可舒服多了,每人都衣服裹的严严实实,还带了驱蚊虫蛇鼠的香囊挂在腰间;吃喝无虞,地形更比卢光稠熟悉多了。

    “明府,我们这入山中搜寻也有两三个时辰了,大伙都是又渴又饿,你看能否下令休息片刻。”明府是唐人对县令的称呼,虽然曲江并未任命县令,可县中政务多由梁克贞主持,故跟随梁克贞的亲近牙兵都如此称呼他。

    梁克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往着建言的虞侯允道“那便歇息个两刻钟,让众人用些水、粮,”虞侯领命刚要前去,梁克贞又补充道,“十人抽一,警戒周围,轮流替换,不可掉以轻心。”

    虽然觉得梁克贞此命有些多此一举,但那虞侯还是如实传达了军令。一众牙兵听得能够歇息,都是十分欣喜;而被简拔出来警戒的几人连呼倒霉,引得一阵笑骂。

    梁克贞正在啃属下递上来的小米糜子做的饼子,突然一声“那边有火光”惊了他一跳,差点让他咬了舌头。

    听闻有情况的梁克贞把饼子往甲内的袍子里一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问,“发生何事,知情的人快与我道明。”

    “明府,方才、方才我望得西南方向有火光冒着,明府吩咐了要、要好生警戒,小的不敢怠慢,这才叫的那么大、大声。”一名被抽到去警戍的小卒一路小跑而来,喘着气禀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梁克贞不太相信这么巧就撞上了人,又问了一句,那小卒连点了数下头,十分笃定。

    梁克贞瞬间做出了决断,“别再吃了,所有人立即向西南方向搜寻,散的开一些,每人相距个三五步,注意防备虔贼偷袭!”说着也不等麾下有应答,抽出腰间横刀,夺过旁边牙兵的火把,一马当先。

    好不容易得空休息的韶州牙兵自是不情愿,可主将身先士卒,一个个只能硬着头皮跟从。

    那一点点火光正是卢光稠几人发出来的,他们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寻得了一条小道。可这山中唯一的小道,本地韶人哪有不知晓的道理,所以两撮人便这样撞上了。

    开路的虔兵累的恍惚,一见到前方焰火通明,便立即招呼己方的人灭了火把往回退去。可还是慢了一步,没多久,不计其数的火光便从东、北两面围了上来。

    卢光稠见又遭了追截,一个挺身从担上起来。他没怎么动弹过,倒是一行人里体力最充沛的人,压低声音吩咐卢延昌,“分头走,我们从没路的地方走,让其余士卒走的时候沿途丢下些随身的物件。”

    卢延昌迟疑道:“此时还要士卒这样做,我恐生变故,”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引着众人从无路处走,沿路丢下些布帽、盐袋、结锥,引得他们追赶;大人和黎球则走小路退去罢。”

    卢光稠自然是不愿丢下儿子,可卢延昌又说,“虔州可无延昌,不可无大人,如今儿子心中只挂念还未及冠的孩儿,还请大人好生照料孙儿。”卢延昌怕再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果断回头引了一众卫士下行。

    卢光稠伸着手却没有够到突然转身而去儿子,只能狠狠地握紧拳头锤了自己大腿一拳,一日之内连失两位身边之人,他实在是恨自己无用。

    黎球则劝着卢光稠赶快离去,而卢光稠回头再看卢延昌,已不见踪影,他只得一腔悲愤地沿着小道返回。虽是三月下旬,可幸的是今日月光还算明亮,摸黑的卢、黎二人不至于失足跌倒。

    卢光稠与黎球一直从午夜走至平旦,未敢驻足半刻,十几个时辰滴水未进的他们已是精疲力尽,能走这么远全凭着一股意志支撑,见自己暂时脱离了危险,二人靠着背瘫坐在路边,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

    小道的另一边,一个人挎刀背弓,沿着逶迤的山间小道行进,他手中捧着个野果啃着,瞅着有些狼狈,精神倒是颇为饱满,正是口出要“徒步追击卢光稠”的谢贯。

    谢贯本就是韶州人士,这条路他倒也熟悉,这也是他敢于提出追击的原因。昨日他追到困乏,在山上拔了些艾草,找了个山洞在洞口一焚,自己在洞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倒是没受虫蚁侵扰。

    谢贯远远瞅着路上有个突兀的东西,再靠近定睛一看,竟然是互相依着的两个人,他瞬间抖擞了精神,扔了手中野果,奔向二人。

    卢、黎二人已是惊弓之鸟,听到些声响便恐慌不已;一看有来人着清海军装束,更是心惊,可力竭之下又怎能跑的动。黎球紧急之下,心生一计,拔出佩刀置于卢光稠项上,叫道:

    “壮士,虔州卢使君在此,我想将其献与将军,以求苟命。”

    谢贯听了,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赶来,靠近卢光稠仔细欲端详。黎球则趁他靠近暴起,顺势一刀砍向谢贯。

    谢贯反应十分迅速,他后仰退了半步,搠着刀鞘格住这一刀,抬起一脚就讲黎球踹翻在地,接着抽出刀刃,一刀结果了再无力反抗的黎球。

    然后谢贯一把抓住刚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变得心如死灰的卢光稠。解下黎球的腰带,将卢光稠绑了个结结实实,口中叱道:“管你是不是卢光稠,我总得抓一个回去,不然不是要被斥候营的弟兄们笑死。”

    押着卢光稠朝最近下山的道路走了没两步,谢贯“拎着”卢光稠又折回来了,他一刀割下黎球的耳朵,骂道“狗肏的,敢暗算老子!割不了你的头,也要摘了你的耳朵算战功。”随后“夹着”卢光稠,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