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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城中

    领着城外的清海军军士入城后,苏宇命李彦义以自己所部一个指挥五百人接管南门防守,又拨了另一个指挥将已降的数百虔兵另觅离城门远些的地方看管,就连倒戈的家丁、武士,也被缴了兵器。

    不过黎仁美倒是比较识趣,一言不发,还挤眉弄眼地示意家仆配合苏宇的行动。

    进了城,苏宇才发现这赣县的城墙上的夯土颜色像是新的,不由地问了一句:“这城池是最近修葺的么。”说完望向了黎仁美,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黎仁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连忙说道:“将军真是好眼力,正是最近修葺的。”

    “去年忙过了秋收,卢光稠就开始筹备着重整城池,向东面,西面、南面三个方向增筑城墙。他集结全州之力,用了不到半年,将这小小的赣县扩成了原来四倍大小。”

    “四倍?”这个数字把苏宇吓了一跳,“依我看来,这城池扩的太大,防守兵力不足时反而更难守御;昨日便是被危全讽数倍兵力围攻之下,岌岌可危。”

    “非也,非也。”黎仁美说到兴头上,居然忘乎所以地直接否认苏宇的话。他意识到这点后立刻住口,谨慎地看向了苏宇;见他没有怒意,反而饶有兴致,又接着说到:

    “请将军明鉴,扩城前,赣县占地只有千余亩,可增扩东南西三面后,城内之积已近五千亩;而城墙只不过由原来两千步变为两千四百步。”

    “这怎么可能,面积扩为四倍,城墙只多了两成。”苏宇一脸的不信,并紧盯着黎仁美,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不说出个合理的解释,一定会让他好看。

    感受到苏宇表情变化的黎仁美不敢卖关子,“其中原由,都在东墙;东墙被卢光稠直接扩到了贡水边,以贡水做了护城河。有此天险,这一段只需极少士卒防御,所以没算在内。”

    “而且南面原来是一片坦途,现在被扩充至笔锋山与东胜山一线,依山建墙,城势反而比原来险要了,哪里能说不利于防守呢。”

    苏宇看黎仁美说得头头是道,问道:“就算你在这城中,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尽,莫不是这城也是你修的?”

    “这倒不是,不过卢光稠当时说‘集全城之物力,斥广三隅,凿址为隍,三面阻水’,结果不去役扩城后能居在城内的平头小民,反而让我们本就在城中的豪富之家多出财赀、人手;您说这是什么道理。”黎仁美对卢光稠积怨已久,借着这机会,还抱怨了起来。

    而平民出生的苏宇对豪强可没什么好感,他声音又变得不近人情起来,“原来你这么清楚,全因为花的是你们的钱。”

    黎仁美没注意到苏宇语气的变化,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其实本来南门还计划修座曲城(即瓮城)的,但我们都推脱已无余力,他又不肯压榨那些贱民,就把这事搁置了下来,说是以后......”

    说道一半正抬头的黎仁美愣住了,苏宇不在原地,而是已经向城中走去,他意识到自己话过多了,立即闭上了嘴。

    四千甲兵齐备的清海军士卒有序地快速行进在通达赣县南北的阳街之上,苏宇每到一处重要的路口,便派少则一队,多则一都的军士管控,以保障主路畅通。

    赣县此时还有一部敌军,那就是仍然据守西门、对城南事变一无所知的卢光琼所部,他那里还有近千能战的兵卒。

    “虔州的刺史署衙在哪一边,有多少人守卫。”苏宇之前一直忙着端详城中格局,这种紧要的事情还没了解通透。

    黎仁美一见苏宇问自己,心中庆幸没有恶了他,脸上又漫起谄媚的笑意,“将军,署衙在城池西北,几近无人把守。与小人一同起事的城中豪族谢氏在受到信号之后,便带家中蓄养的武士,进攻刺史署以及卢氏诸宅。”

    “之前城头的狼烟,便是小人发给谢氏的讯号。”黎仁美又补了一句,以彰显自己的功劳。

    正走着的苏宇则是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黎仁美的话,而是他走到一处东西向的大道,这条大街与南北向的阳街一样宽阔,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极为重要的主干道。

    “将军,这条街叫作横街,向西可直通西门。”黎仁美见苏宇若有所思,向他解释道。

    知道了方位的苏宇正要分兵去占西门,却听到北面传来脚步声,定睛一瞧,是一股衣甲杂驳,兵刃不齐的乌合之众,他正要派人围上去,又听到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

    “草民谢庆丰,已执虔州民贼卢氏全家老幼,欲献与危使君。”

    苏宇向身旁看守着黎仁美的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这二人心领神会,押着黎仁美向前。两拨人前,黎仁美扯着嗓子喊了不短的时间,才让赶来的谢庆丰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已克刺史官衙及其府邸,可曾找到州中的图籍和刺史印信。”又一个小卒受了苏宇支使,向前问道。听到此话,谢庆丰捧着一个由青布裹着、不过半个巴掌大的东西,独自一人走向清海军众人之中。

    包裹很快被呈至苏宇身前,他扯开青布,发现里面是一方铜印,翻过来一看,上面用阴文写着五个篆字“唐虔州之印”。

    “呵,”苏宇嗤笑一声,“就只有这个么,刺史的鱼符呢,册府之中的图籍呢,都在哪里。”

    被一并带来的谢庆丰连忙揖了一礼,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卢贼僭称刺史,并没有朝廷的委命;自然是没有鱼符,就连这印信都是私刻的。”

    一面说,谢庆丰还一面伸出手来指向印绶,“将军请看,这虔州刺史印是阴文刻的,而大唐官印都是阳文刻的,卢光稠不明其中道理,贻笑大方。”

    “那虔州的图籍呢。”苏宇看着对图籍闭口不提的谢庆丰,心生疑窦,当着他的面点了出来。

    谢庆丰微微低下头,没有直视苏宇,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草民无能,并未寻得图籍,”,而后他转移起话题,“草民还要向将军禀明城中武库的情况......”

    “城中武库还用得着你们说么,看见城中降卒弃下的锈刀钝钩、破衣烂甲,就知道里面没什么东西了。”苏宇看谢庆丰这种表现,心中有些不悦,又瞅了黎仁美一眼,黎仁美也是默不作声。他心中有了些计较,不过也没有直接说出。

    片刻之后,苏宇接过被俘的卢家兄弟以及其家眷,点了三千军士,并着前来的谢庆丰一干人等,直奔西门。而剩下的人被留在这交通之枢纽,看守这城中最为紧要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