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山（三）
文朔入山前曾随师傅方逸臣游历了大半个中土，也算是拜访过了不少名山大川，但对苏苏描述的南疆很是有些陌生，听她说的跟画卷一般，有机会当真要走上一走。
“嗯~咳、咳！”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畅聊，看着从旁边伸出半张大脸的胖子，文朔一阵无奈，这家伙昨天晚上肯定睡得不错，精神头这么好。
“晨起不读书，聊天闲扯...嘿嘿嘿，说什么呢，俺也来掺一脚~”花左宸也不客气，面对着文朔，挨着苏苏就坐了下去。
前半句还有点样子，后面就直接原形毕露了，真是，哪里都有他...
苏苏对着小胖子花左宸也是浅浅一笑，“我们在说我的家乡呢，南疆，可美了~”
“得，定了，毕业下山之后，直接杀去南疆，嘿嘿嘿，找苏苏蹭吃蹭喝去~”小胖子弯腰够着文朔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
看到文朔一阵龇牙咧嘴，苏苏眼角的笑意更浓了，“行啊，我们药王谷在那边很有名的，特别好找，到时来我这边，不说珍馐美味，起码各种野味是可以吃到的，保你在这里呆上三天，就会胖上三斤不止~嘻嘻~”
文朔捅了捅腰间已有赘肉的小胖子，也跟着笑道，“左宸啊，你还是别去了，就你这体型，咱们再回来时，我怕连船都承不下。嗯~算了算，好像有云逸和孟汐就够了...”
“唉，老头子这两年尽教咱们一些人文义理，道法根本之类的，不停的嘱咐咱们，‘打好根基’、‘打好根基’、‘打好根基’~听得我都烦了，也不教点咱们比较实用的御物之法，要是会了这个的话，想想，那一日千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去苏苏家吃早饭，再去你文朔家吃午饭，嗯~最后去谁家解决晚饭呢，孟汐还是云逸那，真是煞费思量呀~”
看着这家伙咬着手指，一大早就开始了白日做梦，感情学得一技之法就是为了到处蹭饭，文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收回一开始的判断，昨晚这家伙肯定不知道去哪里折腾了，没睡好，才梦话连篇~
“到我家，请你吃猪蹄膀可好，正好缺哪补哪~”横插一刀的是刚进学堂就听见了花左宸胡言的云逸，后面还跟着正打哈欠的孟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苏苏努力的憋着笑意回到了座位，小胖子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嘿嘿嘿，去我家、去我家，管饱不管好~”说着话也回到了座位。
还没有安静下去多久，夫子就步入了学堂，满满的压迫感，让本就安静的氛围登时更加沉寂，恍惚间只能听到夫子踩在地板上面的脚步声。
“你们得那几位师兄已经完成了课业，下山去了~”说着看向温白苏，继续道，“苏苏这两天也要离开了，有什么想说的课下就相互交代一下吧。至于你们几个~”夫子用手又挨个点了点云逸、花左宸、孟汐和文朔四人，“一塌糊涂，我只能说。想要下山，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一听这话，孟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宛如炸了毛的小母鸡，“老头子，凭什么他们就能下山玩耍，我们就不能？~”
好家伙，连敬称也不用了，文朔和云逸同时敛眼低眉，手扶额头，不忍直视。而一旁的花左宸则目不转睛的看向孟汐这丫头，情不自禁的偷偷竖起大拇指，满眼的崇拜之色，苏苏嘛，一直在旁捂嘴偷笑。
这三个字，吕清崖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眉间的白须一阵乱颤。他快步走向孟汐，看到双手交叉在胸前，后撤半步，做好防御姿态的孟汐，眼角又是一阵跳动。只见出手如风，在一旁众人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就一手提起孟汐的衣衫后领，如抓小鸡般提了起来，走向室外。
看着孟汐手足并用的在空中一阵乱抓乱踢，却无济于事，被带到室外后，在屋内都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声声哀嚎。
“老头儿，你敢~”
“老头子，我错了~”
“先生，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唉~你怎么还打呀~别...”
“先生，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是文朔他们几个撺掇我的~”
......
屋里的众人听到孟汐在那里胡诌，不约而同的一阵龇牙咧嘴，很是精彩。
也是奇了，虽然哀嚎声不断，胡言乱语不止，但就是听不到孟汐的哭声，多少有些让人有点刮目相看。
终于，声音停了下来，就看到夫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走回前边的讲台，而孟汐俩手捂着屁股，眼泪汪汪的蹒跚挪步进来，看这样子，坐是坐不下了，只能挨着墙边站一会儿了。
在夫子回到讲台后准备开始授课时，云逸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对夫子说道，“先生，学生不明，我等课业也是一样完成，为何独独将我四人留在山上。”
夫子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眼前这个俊逸的少年，答非所问道，“云逸，我且问你，还记得，你们入山的第一课，我教的什么吗？~”
差不多时隔已有五年，纵使记忆再好，能记得片言只语也是很好了，谁又能清楚的记得开学第一课呢...
云逸低头稍作沉思，而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先生，是《五常》！”
“何为五常？”
“仁、义、礼、智、信，是为五常，人伦之道。”
“不错，人伦之道。”
“吾等生于天地，养于父母，行于世间，皆不出于五常。尔等尚且年少，且不问如今能做到几分，但于下山游历，是否还能如你等课堂上的侃侃而言，行事皆凭本心。若遇恶事，当如何，若遇两难之事，又当如何~善恶之事，皆从两面定性，于你或为恶，于他人为善亦不可知。世间之事，本就繁杂，利益纠葛，是非难断，尔等又都是少年心性，极易迷失，岂能与其他师兄相比？！未经诸事，空谈成长，谬之大也！”
众人一时间皆被夫子气势所摄，当真是再无半分声响。
俄而，吕清崖用手指重重的点向讲桌上的书本，说道，“书本之言，无切实体会，终究泛泛。这样，后日我于清心洞中设下考题，得过，方可下山；若不过，山中虽有些许枯寂，但亦不乏美景想陪，留于山中修道，是福也说不定~”
夫子说完此话，能明显的感觉到氛围活跃了起来，不再如之前般那么压抑。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复归冷寂面庞，继续开讲今天的授课。
......
一上午的课业终于完成，在夫子离去后，几人也相约一起去饭堂吃饭。路过山脚下时，文朔若有所感，逆着阳光的方向，看向半山腰的那处亭子，是他夜晚独处时喜欢去的地方。
此时亭子中隐约有两个身影，看不太真切，只能依稀看到都是老者模样，不用猜，其中之一肯定是夫子，令一个人，是谁呢？
凉亭内，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皆穿宽大儒袍，此时尽皆向山下看去。
望着山下刚刚下课，赶去吃饭的这帮孩子，隐于亭子阴影中的那个老者说道，“你今天课堂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把那几个小家伙吓了一跳呀~”
“我看不然~”吕清崖言道，“那几个小家伙，能唬到的大概只有小孟汐了~孟汐那丫头，虽然有些调皮，但性格单纯，没什么坏心思。如果这次下山游历，没有那三个家伙陪着的话，我是对她最不放心的~”
“花左宸看似大大咧咧，处处与人玩闹，实则心思细腻，乐天处世的态度也更容易在山下如鱼得水。虽然不善文功，更甚至敢在我讲评各类文章的课堂上睡觉，但对八卦术数尤为敏感，若是在那上面，肯下苦功，前途不可限量。”
“得窥天数者，尽道不远矣~”阴影中的老者微微叹道，“那文朔呢，逸臣给你留下的好苗子呀，就这么放下山去了么？”
“我天机阁一脉，欲修天道，必先修人道，历千世万劫才能成为真正的天道门徒，他还早着呢~”
“况且，他既然身负玄阴血脉，而那篇残卷又仅仅能帮他封印一时，那他的机缘就只能是在山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么！再者，逸臣也在山下，文朔出不了事...”
阴影中的老者点了点头，“以那个小家伙的聪明劲，只要不说出拜入天机阁的事，光是天麓书院的出身就足以被各大宗门哄抢~”
“谁说不是呢~”吕清崖看向混在一群人中的云逸，悠悠的说道，“其实，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云逸？~”
“其实这五年来进境最快的要属圣坊的徐晔，圣坊的三大境界，清灵、明神、通圣，他怕是已经正式迈入明神这一境界了。书院的这些孩子，要是和他真的动起手来，没几个能打得过他，而这几人中则必有云逸~”
吕清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论天赋，只怕他才是咱们书院里最拔尖的那一个。修行未下苦功，境界却是不曾落下。还有三点，也能感觉到他是比较有意思的小家伙：第一点就拿五行遁术来说，这门奇术虽算不上有多深奥，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却绝对是需要天赋的。整个书院，除了花左宸仅云逸一人而矣，连我们都青眼相加的文朔都无法修行这部术法...”
“第二点就是无论遇到何事，云逸这个小家伙总是宠辱不惊，一副淡然模样，不说成竹在胸，单指这份气度城府也是远强于他人，实在是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再有就是历次测评，都看不出他的长处与短板，如此泯然众人，怎能不让人心惊~”
“至于第三点，秘境‘浮生幻世’，他是最先出来，连我都想知道云逸那小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阴影中的老者也是一阵沉默，而后说道，“他所修功法或许有些特殊，我也看不出跟脚~算了，毕竟是书院的学生，五年时间，虽不算长，但看一个人的品性应该也能看个大概了，这孩子，就算有事隐瞒，相信也不会误入歧途...”
就在二人相互交谈时，同时若有所觉的看向山径，一个身影正爬山摄阶而来，是温白苏。
“怎么，不再和他们多呆一天了？~”在苏苏进入凉亭后，似是知晓她的来意，吕清崖面带慈祥的笑意向她问道。
“世间事，最高兴莫过于重逢，最难受莫过于分别。既然决定先走，又不想他们相送，那么悄然离去，也许就是对大家最好的交代~”苏苏用手不停的挽着鬓间秀发，看向还在下边打闹的他们，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泛红，声音却如之前般温柔，“况且，我们约好了，会在南疆等他们~”说到彼此的约定，嘴角不自禁的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唉，真是个傻丫头！”吕清崖揉了揉苏苏的头发，又笑意不减的说道，“那就走吧，你的父亲可不是个好脾气，也就是你，能让他从昨天一直等到现在...外面又进不来，只能干着急...哈哈哈...”
吕清崖带苏苏化作流光离去后，四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一道身影从亭子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日头微微西斜，阳光透体而过，没有留下一道影子。
略显虚幻的身影隐约能看清五官轮廓，赫然与夫子一般容貌，不过鬓间白发却有转青的趋势，气度神态较夫子相比也是要年轻许多。此时他的右手提着一个葫芦，举起放到嘴边，狠狠的灌了一口，有些莫名的感叹道，“天道，好无趣呀...”
“嗯~咳、咳！”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畅聊，看着从旁边伸出半张大脸的胖子，文朔一阵无奈，这家伙昨天晚上肯定睡得不错，精神头这么好。
“晨起不读书，聊天闲扯...嘿嘿嘿，说什么呢，俺也来掺一脚~”花左宸也不客气，面对着文朔，挨着苏苏就坐了下去。
前半句还有点样子，后面就直接原形毕露了，真是，哪里都有他...
苏苏对着小胖子花左宸也是浅浅一笑，“我们在说我的家乡呢，南疆，可美了~”
“得，定了，毕业下山之后，直接杀去南疆，嘿嘿嘿，找苏苏蹭吃蹭喝去~”小胖子弯腰够着文朔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
看到文朔一阵龇牙咧嘴，苏苏眼角的笑意更浓了，“行啊，我们药王谷在那边很有名的，特别好找，到时来我这边，不说珍馐美味，起码各种野味是可以吃到的，保你在这里呆上三天，就会胖上三斤不止~嘻嘻~”
文朔捅了捅腰间已有赘肉的小胖子，也跟着笑道，“左宸啊，你还是别去了，就你这体型，咱们再回来时，我怕连船都承不下。嗯~算了算，好像有云逸和孟汐就够了...”
“唉，老头子这两年尽教咱们一些人文义理，道法根本之类的，不停的嘱咐咱们，‘打好根基’、‘打好根基’、‘打好根基’~听得我都烦了，也不教点咱们比较实用的御物之法，要是会了这个的话，想想，那一日千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去苏苏家吃早饭，再去你文朔家吃午饭，嗯~最后去谁家解决晚饭呢，孟汐还是云逸那，真是煞费思量呀~”
看着这家伙咬着手指，一大早就开始了白日做梦，感情学得一技之法就是为了到处蹭饭，文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收回一开始的判断，昨晚这家伙肯定不知道去哪里折腾了，没睡好，才梦话连篇~
“到我家，请你吃猪蹄膀可好，正好缺哪补哪~”横插一刀的是刚进学堂就听见了花左宸胡言的云逸，后面还跟着正打哈欠的孟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苏苏努力的憋着笑意回到了座位，小胖子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嘿嘿嘿，去我家、去我家，管饱不管好~”说着话也回到了座位。
还没有安静下去多久，夫子就步入了学堂，满满的压迫感，让本就安静的氛围登时更加沉寂，恍惚间只能听到夫子踩在地板上面的脚步声。
“你们得那几位师兄已经完成了课业，下山去了~”说着看向温白苏，继续道，“苏苏这两天也要离开了，有什么想说的课下就相互交代一下吧。至于你们几个~”夫子用手又挨个点了点云逸、花左宸、孟汐和文朔四人，“一塌糊涂，我只能说。想要下山，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一听这话，孟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宛如炸了毛的小母鸡，“老头子，凭什么他们就能下山玩耍，我们就不能？~”
好家伙，连敬称也不用了，文朔和云逸同时敛眼低眉，手扶额头，不忍直视。而一旁的花左宸则目不转睛的看向孟汐这丫头，情不自禁的偷偷竖起大拇指，满眼的崇拜之色，苏苏嘛，一直在旁捂嘴偷笑。
这三个字，吕清崖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眉间的白须一阵乱颤。他快步走向孟汐，看到双手交叉在胸前，后撤半步，做好防御姿态的孟汐，眼角又是一阵跳动。只见出手如风，在一旁众人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就一手提起孟汐的衣衫后领，如抓小鸡般提了起来，走向室外。
看着孟汐手足并用的在空中一阵乱抓乱踢，却无济于事，被带到室外后，在屋内都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声声哀嚎。
“老头儿，你敢~”
“老头子，我错了~”
“先生，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唉~你怎么还打呀~别...”
“先生，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是文朔他们几个撺掇我的~”
......
屋里的众人听到孟汐在那里胡诌，不约而同的一阵龇牙咧嘴，很是精彩。
也是奇了，虽然哀嚎声不断，胡言乱语不止，但就是听不到孟汐的哭声，多少有些让人有点刮目相看。
终于，声音停了下来，就看到夫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走回前边的讲台，而孟汐俩手捂着屁股，眼泪汪汪的蹒跚挪步进来，看这样子，坐是坐不下了，只能挨着墙边站一会儿了。
在夫子回到讲台后准备开始授课时，云逸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对夫子说道，“先生，学生不明，我等课业也是一样完成，为何独独将我四人留在山上。”
夫子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眼前这个俊逸的少年，答非所问道，“云逸，我且问你，还记得，你们入山的第一课，我教的什么吗？~”
差不多时隔已有五年，纵使记忆再好，能记得片言只语也是很好了，谁又能清楚的记得开学第一课呢...
云逸低头稍作沉思，而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先生，是《五常》！”
“何为五常？”
“仁、义、礼、智、信，是为五常，人伦之道。”
“不错，人伦之道。”
“吾等生于天地，养于父母，行于世间，皆不出于五常。尔等尚且年少，且不问如今能做到几分，但于下山游历，是否还能如你等课堂上的侃侃而言，行事皆凭本心。若遇恶事，当如何，若遇两难之事，又当如何~善恶之事，皆从两面定性，于你或为恶，于他人为善亦不可知。世间之事，本就繁杂，利益纠葛，是非难断，尔等又都是少年心性，极易迷失，岂能与其他师兄相比？！未经诸事，空谈成长，谬之大也！”
众人一时间皆被夫子气势所摄，当真是再无半分声响。
俄而，吕清崖用手指重重的点向讲桌上的书本，说道，“书本之言，无切实体会，终究泛泛。这样，后日我于清心洞中设下考题，得过，方可下山；若不过，山中虽有些许枯寂，但亦不乏美景想陪，留于山中修道，是福也说不定~”
夫子说完此话，能明显的感觉到氛围活跃了起来，不再如之前般那么压抑。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复归冷寂面庞，继续开讲今天的授课。
......
一上午的课业终于完成，在夫子离去后，几人也相约一起去饭堂吃饭。路过山脚下时，文朔若有所感，逆着阳光的方向，看向半山腰的那处亭子，是他夜晚独处时喜欢去的地方。
此时亭子中隐约有两个身影，看不太真切，只能依稀看到都是老者模样，不用猜，其中之一肯定是夫子，令一个人，是谁呢？
凉亭内，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皆穿宽大儒袍，此时尽皆向山下看去。
望着山下刚刚下课，赶去吃饭的这帮孩子，隐于亭子阴影中的那个老者说道，“你今天课堂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把那几个小家伙吓了一跳呀~”
“我看不然~”吕清崖言道，“那几个小家伙，能唬到的大概只有小孟汐了~孟汐那丫头，虽然有些调皮，但性格单纯，没什么坏心思。如果这次下山游历，没有那三个家伙陪着的话，我是对她最不放心的~”
“花左宸看似大大咧咧，处处与人玩闹，实则心思细腻，乐天处世的态度也更容易在山下如鱼得水。虽然不善文功，更甚至敢在我讲评各类文章的课堂上睡觉，但对八卦术数尤为敏感，若是在那上面，肯下苦功，前途不可限量。”
“得窥天数者，尽道不远矣~”阴影中的老者微微叹道，“那文朔呢，逸臣给你留下的好苗子呀，就这么放下山去了么？”
“我天机阁一脉，欲修天道，必先修人道，历千世万劫才能成为真正的天道门徒，他还早着呢~”
“况且，他既然身负玄阴血脉，而那篇残卷又仅仅能帮他封印一时，那他的机缘就只能是在山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么！再者，逸臣也在山下，文朔出不了事...”
阴影中的老者点了点头，“以那个小家伙的聪明劲，只要不说出拜入天机阁的事，光是天麓书院的出身就足以被各大宗门哄抢~”
“谁说不是呢~”吕清崖看向混在一群人中的云逸，悠悠的说道，“其实，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云逸？~”
“其实这五年来进境最快的要属圣坊的徐晔，圣坊的三大境界，清灵、明神、通圣，他怕是已经正式迈入明神这一境界了。书院的这些孩子，要是和他真的动起手来，没几个能打得过他，而这几人中则必有云逸~”
吕清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论天赋，只怕他才是咱们书院里最拔尖的那一个。修行未下苦功，境界却是不曾落下。还有三点，也能感觉到他是比较有意思的小家伙：第一点就拿五行遁术来说，这门奇术虽算不上有多深奥，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却绝对是需要天赋的。整个书院，除了花左宸仅云逸一人而矣，连我们都青眼相加的文朔都无法修行这部术法...”
“第二点就是无论遇到何事，云逸这个小家伙总是宠辱不惊，一副淡然模样，不说成竹在胸，单指这份气度城府也是远强于他人，实在是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再有就是历次测评，都看不出他的长处与短板，如此泯然众人，怎能不让人心惊~”
“至于第三点，秘境‘浮生幻世’，他是最先出来，连我都想知道云逸那小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阴影中的老者也是一阵沉默，而后说道，“他所修功法或许有些特殊，我也看不出跟脚~算了，毕竟是书院的学生，五年时间，虽不算长，但看一个人的品性应该也能看个大概了，这孩子，就算有事隐瞒，相信也不会误入歧途...”
就在二人相互交谈时，同时若有所觉的看向山径，一个身影正爬山摄阶而来，是温白苏。
“怎么，不再和他们多呆一天了？~”在苏苏进入凉亭后，似是知晓她的来意，吕清崖面带慈祥的笑意向她问道。
“世间事，最高兴莫过于重逢，最难受莫过于分别。既然决定先走，又不想他们相送，那么悄然离去，也许就是对大家最好的交代~”苏苏用手不停的挽着鬓间秀发，看向还在下边打闹的他们，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泛红，声音却如之前般温柔，“况且，我们约好了，会在南疆等他们~”说到彼此的约定，嘴角不自禁的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唉，真是个傻丫头！”吕清崖揉了揉苏苏的头发，又笑意不减的说道，“那就走吧，你的父亲可不是个好脾气，也就是你，能让他从昨天一直等到现在...外面又进不来，只能干着急...哈哈哈...”
吕清崖带苏苏化作流光离去后，四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一道身影从亭子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日头微微西斜，阳光透体而过，没有留下一道影子。
略显虚幻的身影隐约能看清五官轮廓，赫然与夫子一般容貌，不过鬓间白发却有转青的趋势，气度神态较夫子相比也是要年轻许多。此时他的右手提着一个葫芦，举起放到嘴边，狠狠的灌了一口，有些莫名的感叹道，“天道，好无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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