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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花钱

    城南灵碑山鬼市走了一遭,当晚西门俭就亲自提笔写了一封秘报,连夜送去了斩妖司司房,放在副司主盘骅的案头。

    西门俭暗中也有自己的盘算:“盘骅这狗东西最会看风使舵,鬼市在他眼皮底下活动多少次了,肯定没少了他的好处。只是,城东烟市刚刚被上面扫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估计,他也想立些功劳,好把自己摘出去。再加上,最近风头火紧的态势,他就是想对鬼市动手,也缺少了一个由头。我给他递上去一个合理正经的理由,不怕盘骅压地住枪,收得了手。”

    西门俭想到得意处,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能想到位高权重的副司主,有朝一日会被他,一个小小的斩妖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西门俭趁兴回了家,哪怕心里藏着发财致富的大计,还是不慌不忙盘算推演了几遍,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才洗脚上床,忽然想起鬼市上淘买来的葫芦,从外衣口袋里寻摸出来,玩兴大起地把玩了一阵,觉着自己捡了个大漏,比当年胎州驻军出勤,下海捞前朝沉船得宝还快活。

    没想到的是,这玩意实在是做工有够敷衍的,赏玩了一会,外面的漆皮就龟裂落下,露出里面被虫蛀咬,灌浆修补的瘢痕。

    换作其他人来,没准就一脸嫌弃地扔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可是西门俭不是普通人,一眼相中这枚“工艺品”葫芦,哪怕它露出了本来面目,也没有嫌弃。

    就是在剥落漆皮的时候,西门俭右手拇指被边缘毛刺拉了一下,浅浅的伤口渗出血来,滴在到处都是瘢痕的葫芦外皮上,随后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几滴鲜血瞬息间消失不见,就像海绵吸水似的,被这枚干瘪褶皱的葫芦吸收地干干净净,要不是右手拇指肚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西门俭都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花眼,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可惜,宝贝葫芦吸血认主的一幕迟迟没有发生,西门俭忍不住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干脆头枕着塞满荞麦壳的软枕,数着老房屋顶横梁的裂缝,缓缓地进入梦乡,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这个念头实在是妙极了!可惜的是,聪明如西门俭这样心思很多的人,想要安然地入睡做梦,那都得等到深度睡眠,也就是下半夜的时候。

    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西门俭一点繁多复杂的心思都没有,头挨着枕头没多久,就呼呼地睡了过去,根本不像是在军中待了两年,向来睡地很浅,随时等待集结军号的职业军人。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神秘世界,无数凡人对斩妖司的抱怨和诅咒,在西门俭的身上凝聚出一团浅灰色的阴云,淅淅沥沥地下着丝线似的小雨,尽管都被他身上如火燃烧的阳刚血气阻挡住,却还是能一点点地侵蚀进去。

    目前来说,还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只要西门俭时运低落,或者身体不舒适,这些看不见的影响,就会随着时间积累爆发出独特的威力,造成偏头痛、关节风湿、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之类的症状,影响他的健康,甚至是他的脾性。

    只是,不久前滴血绑定的宝贝葫芦,犹如一把雨伞,不仅撑开了一座保护伞,还将外界源源不断涌来的恶意和诅咒统统吸纳了,缓缓地磨灭掉,慢慢地修复自身在漫长岁月里失去的损耗。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宝贝!西门俭凭着直觉,出了一点点小钱,从鬼市没人烧火的冷灶摊子里淘买来小玩意,正在一点点地露出它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第二天,家里养的大公鸡还没打鸣,惊醒早起下厨房的妇人们,西门俭就睡醒了,睁开了眼睛,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舒坦。

    “难道是早睡的缘故?可是,以往我也睡地很早,就是很难真的入睡。”

    西门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福至心灵地转头看向了昨晚把玩一阵,就破门开窗的葫芦,讶异地发现遍布褶皱,干巴巴的葫芦表面,似乎充进去一点元气,变得稍微有所改善,不再是昨晚那样丑陋不堪。

    “或许是我眼花了,也未定!”

    西门俭很快就拿起、放下与自己无关紧要的琐事,起床下地,去了内里的洗手间,不紧不慢地洗脸漱口,随后凭着两条腿,径自出了门,往城西斩妖司去了。

    老娘看着眼前人影一晃,这么大一个儿子就跑路了,急切地在后面摇手喊人,大门都拍穿了,西门俭真是听不到。

    家里的老头子却安安心心地用着早点:“随他去!斩妖司、除魔司、伏鬼司三法司食堂真不要钱,想吃白食尽管让他去,又有什么打紧?”

    老娘嘴里絮絮叨叨着:“家里作的饭菜看得见,干干净净的,比什么公共食堂好多了。”

    老头子按捺不住地笑了笑,很清除老妻的心思,儿子胎州驻军两年,想必是见过世面了,心思就野了,不再象以前那样黏着父母,这是天大的好事。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随他去就是了。你有这份闲工夫,还是想想小儿子吧。据说,最近一次公学内考,倒数快第一了。”

    说到这个小儿子,两夫妻都有些头疼,实在是太难管了,文不成,武不就,就热衷于搞一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家里的流马“永久”,数数拆装了几次,一双手恐怕都不够。

    老爹皱起眉头用力想了想:“这小子还是有些利头的。我听老大家的小娘说,他搜罗了一些零件,组装了一辆流马,二手价卖给收车、放车的贩子,赚了不少钱。”

    “老大家里那争气玩意,都考到偃州官衙里,作主簿手里的文书,前途一片敞亮。我们家这几个,小俭斩妖司里做事还算有面,小勤以后进不了学,还不成了笑话。”

    老爹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轻轻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对机械有兴趣,日后家里出钱出人,给他搞一间店铺,也算是一条出路了。流马,可是很紧俏的三大件之一。”

    老娘只好点头,毕竟这条出路真不错,如果能像老三家的妯娌那样,豆腐店挂靠在机关食堂名下,一个平头老百姓没准也能端上铁饭碗,吃上一份公粮。

    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服,嚷嚷着:“能修理流马算什么本事?官衙里的老爷们,都是四足铁甲虫出入,就是长子的斩妖司,也改成铁马流牛了。”

    老头子笑了笑,知道不能再争执下去了,否则今天这顿早餐吃不好,赶紧翘起大拇指:“有道理!技多不压身,让他多学着点,或者给他找个老师傅带一带。”

    老娘一听要请人带出师,瞪大了眼睛:“这又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