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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康特领规模在西境也算是比较大的,作为曾经和男爵大人走南闯北的约翰也是来过的。距离上次来过得时间已经快一年了,也许是这几个月看惯了被西海城里的孤寡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街道,再看到曾经很熟悉的场景。约翰和一众护卫都觉得诧异,我们以前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

    “道恩,你带上一个人去酒馆找找那些老鼠,哈巴西你作暗手注意保护好道恩。不行就撤,男爵大人交代了,安全第一。”约翰熟练开始的分工,在阿迪安身边待了很长时间他的不少东西都是阿迪安教的。

    “是,狗老大!”众护卫一起处了这些年,对各自的黑历史早就了如指掌。在阿迪安面前还能收敛一点,开始任务之后难免互相调笑缓解一下气氛。

    “都滚蛋,等回去看我不练死你们。阿迪安大人可是说了,我们在外面这些天肯定比在领地里的那帮兔崽子落后不少,回去都要补上。”约翰发动反击,又补上一刀。

    “文化课要翻倍。”

    众护卫顿时一个个都霜打了茄子一样都蔫了,他们现在听到文化课就想到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小红、小华、小明。什么小红养兔子和鸡数教的问题,小明一边倒水,一边放水的神经行为就是一阵头疼。

    “哼哼,和我斗。我们走,先去领主府递交拜帖。注意素质啊!别给阿迪安大人丢人了。”约翰领着剩下的人手整理了一些衣着昂首挺胸的进了康特领。

    康特领地是依靠外面那条河流建立的领地,而且康特领还有一处小规模的矿产。按理来讲,这样一个有河流浇灌农田,且土地肥沃的领地养活着大量农民,并还可以依托河流充作航路的领地,约翰进入镇子以后看到的是和以前西海城区别不大的模样,面黄肌瘦的平民,无数低矮破旧的木屋还有散发着各种异味、肮脏不堪的街道。

    由于这个世界的文明还远未发达到可以让人类碾压自然,各种猛兽尽皆摆上餐桌的程度,再加上边境区域时常会有冲突,整个镇子外面都有一圈低矮的城墙保护,而破落的平民区就在城墙内堆积着,像苔藓与烂疮一样层层叠叠地挤成一团,那些破屋烂宅毫无美感可言,充其量只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而从城门到镇子中心倒是有一条宽阔的大道,那大道上的景色却也丝毫好不到哪去。

    约翰看着外面街道上的景状,他看到那些穿着短衫的贫民在街道两旁行走,只有一小部分人脚上穿着鞋,剩下的大多是绑着破布,更有连破布都绑不起的贫苦人混在其中,而走在街道中央的则明显衣衫干净很多,脚上也都有鞋可穿。

    他们相互之间没有交流,甚至也没有冲突,他们只是静静地走着自己的路,像隔着一个世界。

    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镇,走在同一条路上,他们却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一样泾渭分明。

    一般走在道路两旁的是农奴,还有矿山里的奴工,也有外围地区的贫苦自由民,他们是不被允许走在大道上的——因为在修道的时候他们也捐不出钱来。走在路中间的是体面的‘市民’,还有从外面来的商人或者佣兵之类,这些人交得起各种税,便可以走在路的中间了。

    原本习以为常的景象,约翰等人再一次看到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触,都是两条腿的人,为什么被这样区别对待,为什么都是人被这样区别对待了而习以为常。很多阿迪安上课只是隐晦的说过的话涌上心头,一众护卫感到心头有些压抑,不在低头说话,快速穿过这条街道。

    穿过这条城门到镇子中部一点富人区,那种压抑麻木的气氛终于消散了一些。几条道路和一道围墙将这里与外面的贫民区隔离开来,有头有脸的体面人都居住在这片相对干净整洁一些的地方。

    这里有着漂亮的二层小楼,每一座小楼都用浅灰色的石头和香柏木建造,小楼二层延伸出来的阳台上晾晒着鱼干和腌肉,这些都是富裕人家的象征。

    他们都是既有自由之身,又能交得起各种税款,而且在城镇里有着体面工作——也就是农场主和矿上工头——的大人物。

    而今天,这些有头有脸的体面人物就像往日一样站在他们晾晒着鱼干和腌肉的阳台上,和邻居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所有略微有点意思的事情都是值得大谈特谈的,而最近最值得谈论的,无疑便是教会在康特领大肆搜捕一家据说流串进西境的法师。

    康特镇及其周边地区是斯扎科勒·康特男爵的封地,西海城独悬海边穷的教会也看不上所以没有得到教会搜捕法师的消息,康特领虽然也是边远地区的领地,毕竟也是有官道的,因此即便是在这个信息交流不畅的年代,发生在整个西境的事情还是早早就传遍了整个康特镇。

    市民们把教会大肆搜捕法师并烧死法师的事从茶余饭后的谈资提升成了……认认真真的谈资。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在酒馆里碰面的时候偶尔聊上两句,现在,他们都需要站在阳台上,以鱼干和腌肉为背景来认真谈论这件事了。

    而就在这些体面人谈论法师这群神神密密的家伙这次终于是彻底玩完的时候,西海城的主事人已经穿过富人区和教堂区,进入了斯扎科勒·康特男爵的城堡里。

    不管康特镇的贫民生活有多么困苦,斯扎科勒·康特男爵的家都是富丽堂皇的,事实上由于领地本身的富庶以及家族敛财有方,这位男爵大人所修建的城堡要远比李查德那座小破堡垒要漂亮多了。

    在向城堡里通报了访客身份之后,斯扎科勒·康特男爵的管家便把约翰请进这座城堡中,他们被带到宽敞明亮的偏厅里,坐在红木制的长桌后面,等待着那位子爵的接见。

    坐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中,看着眼前精致茶具,约翰却总是忍不住想到外面那些衣不蔽体形容枯槁的贫民,以及那些像窝棚一样的房子。

    约翰等人在偏厅坐了十多分钟,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走进房间,他穿着贴身的黑色长摆礼服,黑褐色短发在抹上香膏之后紧贴着头皮,两撇一丝不苟的小胡子在鼻子下面向两旁延伸,看着颇为喜感。

    约翰一行人,右手覆胸微微欠身向这位西海城的邻居——斯扎科勒·康特男爵,行了一礼。

    “尊敬的斯扎科勒·康特男爵,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上一面,我们本是西海城阿迪安男爵所派向您递交拜访贴的,但是因为西海城与康特领地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官道相连。所以男爵大人拍我等向你致以诚挚的问候。”约翰自然不会说自己家男爵大人就在他们领地外钓鱼。

    斯扎科勒摸着自己那两撇小胡子疑惑的问道:“西海城?阿迪安男爵?恕我孤陋寡闻,我们西境好像没有这样的领地吧。”

    “是这样的......”约翰把李查德出售领地的事简单的讲了一下,多的自然没说。只是简单介绍一下自己领地在哪。

    “天啊,阿迪安男爵真是一个勇士啊!李查德的那个领地早些年就已经经营不下去了,阿迪安男爵竟然选择这样一个领地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斯扎科勒摸着那两撇小胡子的手差点揪下一撮下来。

    “这是男爵大人的考虑,我们只是一介下属而已。并不能知晓男爵大人的深谋远虑。”

    约翰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交谈方式,感觉浑身不自在。还是男爵大人时不时冒出一句听不懂的话让他比较容易接受。

    “我们这次来到康特领主要就是面见您,并向你递交男爵大人给您的书信。另外,阿迪安男爵大人希望买一些奴隶回去,您也知道西海城原来是什么样的,男爵大人准备修缮一下都找不到工匠奴隶,前领主李查德带走了大量的奴隶和工匠。希望男爵大人行个方便。”约翰拿出一个锦盒并在盒子上放上一个羊皮卷。

    “这是阿迪安男爵大人让我交给您的礼物和书信。另外,男爵大人我刚进城以后听到一些传闻。教会在追捕一个家逃进西境的法师,我们西海城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教会没有在那里设立教堂。据我所知,以前教会发现法师仅仅是驱逐么,为什么现在会发出追讨文书清算法师?能劳烦您帮我解惑一下么,能让我回去可以和我们男爵大人吹嘘一下。”

    贵族以前和教堂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的,王国税归王国,领地税收归领地,教会的什一税归教会。王国管理各个领地,领地管理领地的领民,教会负责王国境内领民的民心。而这次通过安古斯得到的消息,王国竟然同意教会成立了护教军。军事力量,民心都在手的教会估计要整幺蛾子。这是阿迪安对约翰的说的。

    “等你们男爵大人在西境站稳以后,官道商道肯定都会修过去的。法师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帝都传出的公文,弗拉维奥·迪亚瓦拉大主教梦游神国,神主对法师渎神之语甚感不耐,弗拉维奥·迪亚瓦拉大主教便向国王和诸多公爵进言,不在容忍法师这个群体了。显然国王和诸多公爵并不想大费周章,边把这件事给了教会自己处理,教会就趁这个机会要了建立护教军的权利。大概就这么一个情况了,这些事和我们关系不大,他们教会愿意和法师打,让他们打去呗。”

    斯扎科勒显然对于教会和法师掐架不在意,一个教堂建立的护教队才多少人。他领地乱不起来就可以了。

    “那么,多谢男爵大人解惑。我们就叨扰男爵了,接下来我们去奴隶商人那里的事。麻烦男爵大人了。”约翰看斯扎科勒说的和安古斯说的没多大出入,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虽然看着富丽堂皇,但是他就是觉得这里没有阿迪安男爵现在能破旧的城堡舒心。

    看着一众护卫离去,斯扎科勒站在偏厅门口,挺着他圆滚滚的肚子,一下一下的摸着他那一对无比挺翘的胡子。

    “这个阿迪安男爵不简单啊,看那些护卫的铠甲。不管是光泽还是磨损,这些盔甲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打照的,而且是一个批次的。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从偏厅的隔壁走出一个穿着一身普通麻衣裤的中年男子,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是他扎着一个长长的马尾,一直垂到腰部。一身普普通通的装扮却被后腰的一把造型华丽的长剑吸引住全部眼神。

    “斯扎科勒,你最好小心一点。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普通人,但是行进有度,必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我已经完成了和你们家族的最后的承诺,愿你不负你先组之名。”

    作为康特领主的斯扎科勒显然并不在意这位言语上的不客气,他看着对方那张即使几十年过去也依然没有变化的脸。

    “有时候真的羡慕你们这些长寿种,我们的一生对于你们只是一个短暂的停留。”斯扎科勒有些意兴阑珊,自己苦苦奋斗的东西在对方眼中只是浮云,留着这里也只是承诺罢了。

    “先生,之后有什么打算么,要回去了么?也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毕竟您在外流浪了几百年了。”

    “嗯,离开这里以后,在人类领地再逛逛后再回去。我想看看人类国家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又出现什么新鲜东西。斯扎科勒,你也无需灰心丧气,人类种虽然你们寿命短暂,但是你们丰富的创造力使得你们的文明璀璨而耀眼。”

    中年人伸手从背后取下那把剑,摩挲了一会将他递给斯扎科勒。

    “现在开始,我将不再守护你的家族,你们也将自己面对风雨了。”

    斯扎科勒双手捧过这把长剑,不由的苦笑:“我们家族这代人已经没有人能配的上这把剑的人了,以后真是无脸面见先祖。那么,康特家族再次感谢西尔维亚大人三百年多年的守护。您自由了!”

    斯扎科勒再次弯腰一礼,久久之后再次起身。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从小看着自己,自己父亲,父亲的父亲,......长大成人的守护者,遵守了与先祖的约定他将返回南方参加成年礼。

    璀璨绚烂的文明么,这是何等的可笑啊。

    这腐朽不堪的秩序,哪里配得上您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