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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顾欢

    看着身高超过两米,手握大刀,气势汹汹的刘虎,顾忆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惧怕。

    在赌坊的这十年里,这一幕他见过太多次了,很多输到倾家荡产的赌徒,要么如徐林一般瘫成烂泥,要么就像刘虎这样,歇斯底里,试图抵赖。

    不过这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自己已经完成了该做的,剩下的事自然有人处理。

    “你说谁在鸿胜使诈?”

    李元看着陡然站起的刘虎,一直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是阴沉了下来。随着他的缓步上前,周围的人群忍不住分开了一条道路。

    “刚才我没听清楚,现在我给你机会,让你再说一次。”

    李元站在刘虎面前,深邃的眼神向刀子一样刮向刘虎,明明只有一米七的个头,在体型上根本没办法和接近两米身高的刘虎相比,但在气势上却如沉寂的风暴一般笼罩了对方。

    “咕咚……”

    刘虎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后悔自己刚才激动之下说错了话,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必须咬死对方使诈,不然自己的酒楼可就要输出去了。

    想到这里,刘虎握了握手中的大刀,勉强镇静了一下心神,阴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赌桌对面的少年。

    “我并不是说鸿胜使诈,我是说这小子使诈。我可不相信,这小子真是什么鸿胜的荷官。他能赢我,一定是使诈了!”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告诉你最后一遍。”李元望着面前无能狂怒的刘虎,背着手,摇了摇头:“鸿胜不会使诈,也没人敢在鸿胜使诈。”

    “但是……”

    刘虎还想争辩什么。

    “滚!!!”

    一股沛然的紫色斗气突然从李元的身上迸发而出,直直的轰击在了面前的刘虎身上,将其轰飞了出去,

    “噗。”

    半空中刘虎庞大的身躯猛的一震,随即一口鲜血便止不住的喷了出来,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脸带恐惧的看着面前的李元。

    “紫霄斗气……蜕凡后期!”

    周围见到这一幕的赌徒顿时一阵哗然!

    虽然一直有传闻说李元是蜕凡境界的强者,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人前出过手了,最近几年更是呆在后院中养气修心,导致一些人差点忘记了他刚来风灵镇时掀起的腥风血雨。

    “十年前风灵镇有个黑虎帮,结果在一个雨夜,五十多个帮众全部被活生生的拧下了头颅,在帮会门前堆了个京观,听说就是他做的。”

    “我知道这个事,据说当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以也没人指正是他干的。”

    “嘘,小声点,真当‘李血手’这个外号是白叫的啊!”

    血手李元,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会起错,但是外号却绝不会错。

    李元似乎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眼神立刻扫向了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吓得刚才说话的几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这才满意的移开目光,朝着周围的赌徒们拱拱手。

    “鸿胜店小,受不得污名;我李元是个本分人,所以请大家放心,这赌坊内绝不会有任何猫腻。如果刚才出手打扰了各位的赌性,我在这里向各位赔罪了。”

    老虎咬人不可怕,就怕一只老虎不仅会显露爪牙,还会懂进退知世故,李元显然就是这样的老虎。

    “哪里哪里,李老板客气了。”

    “鸿胜赌坊开了这么多年,我们当然信得过。”

    “就是,就是,李老板言重了。”

    周围的人连忙拱手回礼,忙不迭的一边赔笑,一边说着恭维话。

    开什么玩笑,蜕凡后期啊,那在整个灵渊城都能算得上人物了,何况是小小的风灵镇,没看到凝气十层的刘虎,现在还躺在地上和死狗一样吗。

    “哎,你爹可真威风啊。”顾忆伸手捣了捣旁边的李冲,小声道。

    “那是,虎子无犬父嘛!”

    李冲不无得意的笑着,那股神气的样子,看着顾忆相当无言。

    不再理会周围的众人,李元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地契,递给徐红笑着说道:“红娘,物归原主。”

    徐红面色激动地接过地契,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这才感激的说道:“多谢李大哥!”

    “我又没做什么,都是顾忆的功劳。”

    说着李元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将刘虎抬了出去,又让人叫醒昏迷的徐林,便返身回到了后院。

    见事情解决,顾忆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便拉着还在看热闹的李冲,也往后院走去,却突然感觉到一道阴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立时寻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刘虎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刻骨的恨意。

    看到这目光的一瞬间,顾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知道这刘虎惹不起李元,但却把自己给记恨上了……

    被人唤醒的徐林一脸的苦涩,如丧考妣,刚才直接吓昏过去的他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直到徐红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才满脸不可置信的接过地契,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里,但踟躇片刻后却又将地契递还给了徐红。

    “妹妹,这酒楼是在我手上丢的,既然是你赢回来的,那就应该是你的。”

    徐红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地契:“这酒楼本就是爹留给你的,何况我对打理酒楼没什么兴趣,以后还希望哥你好好经营,不要辜负了爹的期望。”

    推辞一番后,见徐红坚决不肯收下地契,徐林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把地契收好,而经过这次的教训,他也是决定终生都不再踏入赌坊了。

    这赌坊太恐怖了,连个十岁的孩子,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自己实在玩不起啊!

    “对了妹妹,刚才帮我们的小兄弟呢?”

    徐红听了回头看去,却早已找不到了顾忆和李冲的身影。

    …………

    “小忆,刚才第一个骰子是四点,你是故意的吧?”

    此时顾忆和李冲正蹲在后院的竹林下嗑瓜子,李冲一边嗑,一边对身旁的顾忆问道。

    “嗯。”

    顾忆点点头,将手里的瓜子吃完,拍拍手站了起来解释道:“一来我是想吓唬下那个徐林,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差点连累红姨;二来我是不想让徐林觉得我赢的很容易,万一他以后屡教不改,输了之后就求红姨找我帮忙,那我不得烦死啊。”

    “还是你心眼多。”李冲也站了起来,对着顾忆撇了撇嘴,用脚将地上的瓜子壳踢进旁边的草丛中:“不过你刚进去的时候,说了一堆规矩啥的,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规矩如果对我有用,那我当然举双手赞成;但如果对我没用,那规矩就是一堆臭狗屎;要是会妨碍到我,那就要将规矩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再吐口唾沫。”

    顾忆看着沙沙作响的竹林,又想了想最近三年跟着徐红学的课本,对李冲说道:“其实红娘教的书里,也都有这个道理的,只是说的太斯文了。”

    这些话刚好被从竹林经过的李元听到,他听到后不禁一怔,随即向两人走来。

    “爹。”

    “李叔。”

    两个少年见到李元,立马站的笔直,就像见到猫的老鼠一般。

    李冲对自己不苟言笑的父亲一向如避蛇蝎,而顾忆则是对照顾自己长大的李元有一种特殊的感激之情。

    “嗯。”李元点了点头,对着顾忆温和的笑道:“忆儿,你今天做的很不错。刚才说的也很对,但是却少说了一样。”

    顾忆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今天刘虎输了后胡搅蛮缠,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蜕凡境武者,我有着比他强的多的实力,能轻易的碾死他。”

    李元看着面前肃立的少年,心里总是不免赞叹,这要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有心性有手段,到哪都不会吃亏。

    “忆儿你要记住,实力不够就只能被规矩束缚,但当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就能制定规矩;如果刘虎当时还想纠缠,他会死。这,就是我给他的规矩。”

    顾忆心头一震,今天李元所展现的一面,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以前的李元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富家翁,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今天他所展现出的对规矩的漠视,对一个人生死的随意让顾忆明白,自己的小聪明在这种人面前毫无作用,因为人家可以无视这些东西,直接用实力碾死自己。

    “实力……”

    顾忆默默思量起来。

    望着陷入沉思的顾忆,李元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凭借顾忆的聪明,自己不需要说太多。

    “过两天武教司就要开课了,这几天你们两个就好好消停点吧。”

    说着李元瞥了眼地下的瓜子壳,又看向自己儿子身上那一堆肥肉,有些无奈的说道:“尤其是你,少给我惹祸,遇到事情先动动脑,和顾忆多学学!”

    “我和小忆是兄弟,他脑子好就等于我脑子好,我听他的就是了,反正他又不会害我。”

    李冲却是不以为意的咧了咧嘴,对于李元的话不置可否。

    “唉!”

    望着一脸傻乐的李冲,李元默默叹了口气,突然又摇头失笑起来,都说傻人有傻福,也许这顾忆就是自己儿子的福气也说不定。

    “行了,你们继续玩吧,忆儿记得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不再理会沉思的顾忆和傻乐的李冲,李元背过手去慢慢的走远了。

    “李冲。”

    半晌,回过神的顾忆对身旁的李冲开口道。

    “啊?”

    李冲转过头一脸的茫然。

    “你爹说的对。”顾忆轻声开口。

    “嗯,那你就吃了饭再走。”李冲摸了摸头上的瓜皮帽,有些不明所以。

    晚饭后,顾忆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整个风灵镇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也有着数万人口,因为灵渊山脉出产的药材和皮货质量都很好,而且镇子外就是宽阔的清江,所以外来的商贾很多。

    望着镇子上串流不息的人群,顾忆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闹市中七拐八绕的转个了大圈,再往镇子东边的家中走去。

    因为镇子东边靠近灵渊山脉,所以一般居住的都是猎户或者采药的药农,人烟也比较稀少。

    “在镇子里饶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跟着,应该是安全了。”顾忆走在落日的余晖下,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边走边想着:“那刘虎走的时候眼神很怨毒,不过如果我现在出事了,李叔肯定第一时间想到他。短期内他应该不敢对我动手。”

    顾忆从小在赌坊长大,知道人心险恶,一些因为得罪了人而横尸街头的事情更是没少听赌坊的人提起。

    “咦?”

    突然,借着还未落下的夕阳,顾忆看到远处自己居住的茅草屋上,竟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顿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是爹回来了!”

    顾忆嘴上说着,便加快脚步向家里跑去,脸上有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朴。

    不管心性如何成熟,顾忆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少年,对于自己的父亲天然有着一种孺慕之情。

    “爹,是你回来了吗?”

    推开院子外的篱笆,顾忆对着里面大声地喊着。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外面用削尖的树枝做了个围栏,院子里只有两间屋子,整洁的泥土地上打理的干干净净,撒了一层水,没有一点浮土。

    靠近厨房的门口地上放着几张兽皮和一个装满药材的竹篓,墙上则挂着一张铁胎弓和一个箭袋。

    “吱~”

    厨房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

    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身材挺拔,满头乱糟糟的长发披散着,脸上许久没有刮过的胡子遮住了小半张脸,不过从露出的五官来看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十分俊朗。

    正是顾忆的父亲,顾欢。

    “忆儿回来啦。”

    顾欢看着面前的儿子,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温情,连日来在灵渊山脉中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嗯,刚从李叔那回来。”

    顾忆已经半个多月没看到自己父亲了,但是真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将顾欢推到一边,洗了洗手。

    “我在李叔那吃过了,爹你先休息着,我来做饭。”

    说着进到厨房,添柴烧火,先是烧了一大桶的热水,然后又收拾起了顾欢带回来的几个野味。

    “爹你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就可以吃饭了,我再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洗了。”顾忆说着还夸张的捂了下鼻子:“爹你都快臭了!”

    “你小子,哪有儿子嫌弃老子的。”

    顾欢笑骂了一声,坐在院子里,看着忙来忙去的顾忆,一种温馨的感觉在父子之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