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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太子班底官宣

    李嗣兴啊了一声,虽觉惋惜,但一想到是延平郡王朱成功捷足在先,即使是自己父王也不好违拗,便释然下来。

    只是觉得有些辜负了老师的一番心意,有点难为情,侧首朝金维新望了一眼,见自己老师以袖掩面,看不清喜忧之态。

    “父王请放心,孩儿知轻重,”他终究不是好权重名之人,既然释怀,便放下此事,朝张煌言抱了抱拳,转身退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李定国见自己儿子通情达理,满意得捻了捻须发,目送儿子回到座位,猛地眉宇收紧,英气毕露,电光火石之间,目光已经扫过每个角落,整个宴会厅的人一下子肃然起敬,拭目以待。

    李定国轻轻咳了几声,从怀中取出张煌言的请愿书,缓缓打开,朗声道:

    “今日朝中重臣皆在,小王便宣布一件大事。有东南鲁王、延平郡王等数百仁人志士一同上书,请朝廷设太子詹事府,予以辅佐太子,尽早知悉朝政。本王与蜀王皆深以为然,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朱慈煊和张煌言彼此点了点头,心中均想,大明朝中三股最大的势力,东南延平郡王、西南的晋王和蜀王都已经同意,其他人哪敢再有异议?

    不料李定国话音刚落,便听到邻桌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微臣有话要说。”

    众人齐目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官员从酒席桌跳了出来,大踏步走到主桌旁,拱手拜道:

    “左都御史刘翰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晋王。”

    刘翰,就是三年前弹劾李定国扰乱朝纲的翰林刘翰!

    朱慈煊记得他,昔日刘翰弹劾李定国,李定国不以为过,反而任命他与胡显等人为军中参军,拟参与磨盘山的作战部署;吓得朱慈煊当日用野蛮手段强行将他们抓走。

    这家伙本应该在缅地好好呆着,不知何时回到昆明,还高升为言官头目左都御使;看来金维新为了把持朝政,把言官这一脉也收入囊中。

    “刘学士有何异议,不妨直言,”李定国深怕别人说他是孙可望第二,对昔日弹劾过他的人都特别善待,尤其是有名望的读书人。

    朱慈煊望向张煌言,见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分明写着几个字:“晋王爱惜羽毛,把这些言官宠溺过头了。”

    “启禀晋王,微臣也以为,殿下长大成人,确该成立东宫詹事府,”

    刘翰站起身,先同意了‘设立东宫詹事府’;接着转过身去,朝在场大臣行了个团团揖,身子一挺,大义凛然道:

    “但是,东宫之事乃是皇家私事,理应由陛下裁决;我等外臣岂能擅权为之?”

    李定国听到‘擅权’两个字,脸色陡然一变,身子不禁晃了晃,正欲上前辩驳,却听到身边传出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真是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祸乱朝纲!”

    李定国侧首望去,见张煌言霍然而立,正指着刘翰大笑。

    刘翰自从缅地回到昆明,每逢大西军众王有逾轨之事,便直言抨击,备受明朝旧臣拥戴和李定国敬重,从未有人敢撄其锋芒。

    谁知道今日直接被人当众破口大骂,只觉得一口老血从胸口涌了上来,摇摇欲坠。他扶住桌沿,指着张煌言大喊:

    “张大人,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岂能如此血口喷人?微臣身为言官,秉承我大明祖制,扶正朝纲,如何祸乱朝堂了?”

    张煌言大步行至刘翰面前,理直气壮喊道:“殿下乃是我大明储君,未来天子;古圣贤曰,天子无私事,言行皆为国事,御史大人以皇家私事一言蔽之,是以为殿下非国之储君,明日天子吗?”

    刘翰本非善辩之人,全凭着一股胆量对朝政指指点点,侥幸遇到李定国这个一个害怕言官的顶头上司,这才官运亨通。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这只猴子一直依仗着李定国这只老虎狐假虎威,时间久了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大;直到今日遇见张煌言这头真老虎,便露陷了。

    他生气、愤怒、懊恼、不理解;就是找不到言辞来辩驳;整个人气得满脸涨红,伸手指着对方,直叫‘你,你,你’。

    张煌言却不肯罢休,英眉倒竖,加重了语气,朝他大喝:

    “御史大人,今晋王受陛下和万民所托摄政,总理朝政,大明国事皆由其裁决,犹如圣临;大人刚才却说晋王擅权,意欲何为?大人是以为晋王德行不足以摄政吗?”

    张煌言的言辞简洁明了,既然成立太子詹事府是国事,晋王作为摄政王自然有权决策;你说晋王擅权,那便是不承认晋王摄政了。

    刘翰从未被人如此当众羞辱,直觉得脑子里嗡嗡一片,他强自撑着,颤颤巍巍道:“晋王,陛下正壮年,事涉东宫,纵使委以摄政,岂能任意妄为?”

    这是刘翰三把斧‘忠义’、‘擅权’之终极必杀技,面对李定国,倘若还不能降服,便拉出‘永历皇帝’;李定国身受永历皇帝知遇之恩,又对其留落缅地身怀愧疚,每次提之,效果出奇得好,基本就能战无不胜。

    可惜,今日他面对的是张煌言!

    “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张煌言痛心疾首,连连摇头,义正言辞道:

    “圣人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陛下远在缅地,一来一回便是半载。今大明千万百姓被满清蹂躏,大明社稷九州存一,可谓旦夕之间。此危难之际,莫说一年半载,就是一日也不能多等!微臣代表东南千万百姓,请晋王早作决断!”

    “好一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李定国捻须自语数遍,猛地精光四射,一锤定音:

    “本王以摄政王身份颁旨,今为大明百姓,为大明社稷,立东宫詹事府,大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兼东宫詹事,辅政东宫!但有再阻挠者,定斩不饶!”

    刘翰只觉得两眼发黑,瘫软在地。

    朱慈煊瞧得痛快不已,瞥了旁边的金维新,见他神色复杂,似有懊恼,又有欣喜,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心中却冷笑:“金维新,纵你有奇谋在身,老子力量强了,照样碾压你。”

    遂起身走到张煌言面前,躬身拜道:“慈煊拜见先生,往后东宫之事,有劳先生。”

    “微臣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负殿下和晋王所托,”张煌言躬身领命。

    这一言一行算是完成了东宫詹事府的任命和权力交接,往后张煌言便可以名正言顺得组建东宫团队,他作为东宫詹事,所有人事任命皆由其决断。

    李定国见状大喜,趁热打铁,又当众宣布,延平郡王为了太子殿下安危,赠送精兵强将,为太子前护军,由张煌言掌军。

    有了刘翰被炮轰的前车之鉴,其他言官开始谨言慎行起来。

    李定国是武行出身,性格耿直,不善言辞,三言两语就可以将他打动;但张煌言是读书人,书读得比他们多几百车,牙齿比他们锋利百倍、又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贸然而上只能成为他出名的炮灰。

    再次,众人也都明白,延平郡王虽然奉永历皇帝为主,但实质上是个独立的小朝廷,他赠的军队,亦独立于西南,这人事安排,众人也不好多言;免得得罪了军阀头子,吃了刀子。

    李定国见无人反对,哈哈大笑,便领着朱慈煊给众人敬酒,杯觥交错之间,朱慈煊渐渐对西南的朝局有了粗浅的认识。

    两年前自己从安南出逃,自己老爹朱由榔为了约束自己的力量,不让自己有粮草发展军队,接受了金维新和马吉翔的游说,尊李定国为摄政王,又颁布圣旨,有大功者,皆封爵位,并承诺,凡收复之地,七成归军中所有。

    这道圣旨可谓石破天惊,看似大刀阔斧,对有功者不吝惜赏赐;但稍有不慎,便会让西南成为类似领国日本的战国时代,诸侯割据。

    但李定国和刘文秀也不敢反对,因为这道圣旨对于大西军将领来说诱惑力太大了;整个大西军除了李定国和刘文秀等少数人抵抗清军是因为家国情怀,大部分人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美女,过上更加体面的生活。

    这两年,李定国和刘文秀以自己的威望尽量降低这份圣旨的负面影响,但依旧无法阻止西南后军阀时代的来临。

    比如朝中六部,本该由文官担任,牵制军部;但除了吏部因为金维新关系,稍有权力,其他五部形同虚设,基本由掌军之人兼职。更可怕的是,军队中将士和幕僚的俸禄也从各自的爵位中支付。

    朱慈煊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定国要急着让自己出兵安南了。即使自己登基为帝,整个西南留给自己的土地资源也是有限得很。

    就像前世玩过的日本游戏太阁立志传,如果自己没有征战沙场的能力,就不能亲征带领军队夺取更多土地,那么所能控制的资源就会越来越少,最后被手下以下克上。

    倘若自己废除朱由榔的圣旨,那结局会更惨,这些兵油子多半卷起袖子造自己的反;不,那简直是一定的!

    宴会之后,李定国又请朱慈煊和张煌言到了密室。

    “殿下,今日宴会,有何感触?”李定国脸色沉重,开门见山。

    “老师,恕学生直言,事态比学生想得还要糟糕,”朱慈煊毫不避讳。

    “正是,”李定国微微颔首,叹气道:“两年前,老师想让殿下出兵安南只为练兵,除了提升统兵能力还可增加军中威望;但眼下看来,殿下此次出兵安南,任务更加艰巨。”

    顿了一会儿,沉声道:“如有可能,殿下可直接收复安南,将其发展为殿下的根基之地。”

    “不瞒老师,慈煊也正有此念,”朱慈煊道出心中所想,又摇头说出自己的困难:“只是安南民风彪悍,又是陌生之地,学生恐用兵有失。”

    “殿下无需忧虑,”李定国指着旁边的张煌言,淡淡一笑,:“如今安南阮氏和郑氏内战不休,又有苍水先生相助,破安南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完,走到密室墙角,轻轻一动,墙面上的一层帘布落下,献出一张中南半岛的地图。

    李定国指着安南的南方港口笑道:“延平郡王送殿下水师精兵,想必是为了依仗水师之利,从岘港登录,先取阮氏,再灭郑氏吧?”

    “老师英明,正是如此,”朱慈煊并不感到惊讶,李定国最善于用奇兵,既然自己和朱成功能想到,李定国自然也能想到。

    只见李定国指着广西和安南交接之地:“待殿下降服了阮氏,为师会联合安南莫氏派军队攻击镇南关,将郑氏的兵力拖住,你只需拿下南部阮氏,便可与为师两面夹攻,郑氏定然抵挡不住。”

    “多谢老师指点,”朱慈煊躬身而拜,认真问道:“到时候如何安置莫氏?”

    “从今日之后,安南战事全权交由殿下,如何安置,全凭殿下做主。”李定国的话给朱慈煊吃了定心丸,他深怕的是,李定国与莫氏有约定在先,到时候处置起来就不好办了。

    “老师,莫氏的使臣在何处?”

    “莫氏的使臣在广西合浦港口,”李定国笑了笑道:“还有殿下亲近之人,黔国公世子他们也皆在合浦港口等候殿下。”

    “多谢老师,”朱慈煊暗暗叹服,李定国做的太周详了:“那学生明日就返回茂名府,然后前往合浦与他们汇合。”

    “好,”李定国笑着点头,又叮嘱道:“安南之地,攻克容易,守住却很难;殿下若能成功固然最好,若是失败也不要紧,万万不可沉溺其中,败而不馁,知难而退,亦为名将。”

    朱慈煊哦了一声,口气略有点不服。

    “哈哈,初生之犊不畏虎,后生可畏呀,”李定国最后拍拍朱慈煊肩膀,笑道:“殿下无需多虑,为师名下有良田千顷,足以供养三万大军。若是为师真有不测,便留给殿下练兵。”

    “谢谢老师,”朱慈煊想到刚刚与老师久别重逢,明日又要离别,不禁落下泪来。

    李定国抱着他,抚慰几句,转身又与张煌言叮嘱一番,三人这才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