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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松年的苦心

    “哼,雕虫小技!”

    鹤千秋冷哼一声,半黑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他左手再次轻轻摇晃阴焚神树,那长在他手掌之上,微缩的阴焚神树,又飘落下无数的灰黑色碎花,这碎花与白松年的琴纹撞击在一起,白松年的四周,仿佛是一片无形的湖面,被荡起了无数涟漪。

    “请君叹!”

    白松年叹息一声,眼眸中倒映出鹤千秋的影子,他的右手虽然已经没了知觉,可是,手臂还勉强能动,虽然不能发挥出千叠万浪琴全部的实力,可也有九成之多,再加上,他本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了鹤千秋。

    “哗啦啦啦!”

    在白松年的叹息声中,这片天地,这旧古神穴之下,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的水流浪花,那些浪花将他和鹤千秋包裹其中,发出滔滔不绝的海浪奔腾之声。

    鹤千秋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这迷茫瞬间即逝,又变换了狠厉,他手掌心的阴焚神树轻轻摇曳,发出淡淡的灰光。

    “花灭成荫。”

    鹤千秋也不在意白松年这修炼得能够凝实的海浪,虽然水克火,可是他的阴焚神树,却是中品法宝,远远不是白松年的下品法宝能够比拟的。

    那些原本飘扬在四周的阴焚神树花,全部都加速飘落了,这一瓣瓣灰色细小的花朵,散发着妖异坚毅的光芒,与那遮盖四周的浪花相触,蓝色的浪花和灰色的阴焚神树花如同交织的缫丝,不停地环绕和飞舞,却迟迟留着那一毫的距离没有碰撞。

    浪花和神树花如同两个在海中起舞的舞妓,振起长袖,在海的舞台上宛若芳华,不过身穿黑服的舞妓和蓝服的舞妓终究还是不合的,台下的观众终究会偏爱一方。

    就在那仿若末世婆娑飘渺之中,这两朵花,这千万朵花相互亲吻了,最大的争执爆发了,可黑服舞妓的衣襟里藏了一朵匕首,这匕首插进了蓝服舞妓的心脏之中……

    阴焚神树花全部吞噬了,那滔天奔涌的浪潮,由一朵朵小浪花组成的海浪,全部都消散了,阴焚神树花湮灭的所有浪花的生机,这一片区域,又笼罩在了灰黑色之中。

    “请君长歌。”

    白松年没有期望这一招能够成功,如若那样,就愧对了中品法宝阴焚神树的威力了,他的眼眸中忽然激起一阵海浪,心潮开始汹涌,他手抚的千叠万浪琴上,出现了一片残影。

    干枯的右手不停拨弦,大幅轮琴,左手五指,进退复撞,音重短急。

    身无异象,却让人如临大敌,四面楚歌,草木皆兵。

    鹤千秋谨慎小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左脚在前,右脚为后,稳步稳心。

    自这一曲变换奏起,哪怕四周是光秃秃的山壁和石块,也仿若有无数的到刀枪棍棒的虚影,有隐约的马蹄铁铃之声。

    “铮——噔!”一声长音,“叮叮叮叮……”,再接无数短音,然后,又是琴声狂放大作,如同随处而起的狂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鹤千秋的四周,出现了无数的刀枪棍棒、剑戟刺箭的虚影,这些影子无形而发,虚行而至,难闻难觉,瞬息而至。

    鹤千秋双目之中,只有虚幻的十八般兵器虚影,这虚影从四面八方向他而来,看似缓慢,实则飞快。

    就在那无数杀伐虚影即将穿身而过之时,鹤千秋微微低头,嘴唇一抿,冷声开口:

    “百树成影。”

    鹤千秋的身影消失,原先他所站立的地方,无数小型的阴焚神树拔地而起,隐隐约约看去,竟然形成了一片幼树的丛林,鹤千秋的身形隐匿在这阴焚神树丛中,隐匿在这无数黑色的树荫之中,消失不见。

    那些兵器幻影,全部都穿过、刺过、或斩、或挑……

    这片小树林的树木,要么断裂、要么倾倒,无数的花瓣因为撞击而摇晃撒落,飘落在了地面之上,缓缓消失不见。

    但是无论多少棵树木折倒,都难觅鹤千秋的影踪。

    在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干之后,鹤千秋背靠树干,嘴角上扬。

    “千树荣枯!”

    话音一落,以鹤千秋为中心,他的脚下向四处蔓延无数黑色树根,这树根不过瞬息,就铺满了这一片区域,将白松年也笼罩其中。

    白松年发现了这招的端倪,早已腾空而起,不过,成百上千的阴焚神树再次拔地而起,那些根蔓从细小变得粗壮,从一根根细根的末端,长出了一棵棵小树苗,这树苗疯狂生长,好似一瞬就是千年,这片区域,刹那之间就成了一片有千年历史的森林。

    白松年根本躲闪不及,有一棵向上生长的大树,树枝向他袭来,似乎要将这旧古神穴的顶给捅破。

    白松年冷静思考,千叠万浪琴往脚下一放,右脚轻点琴弦,发出重重一声木响,他借着这力道,又再次往上一截,左手灵气指引,收回千叠万浪琴。

    借着这次力,他在毫厘之间躲过了千岁荣枯的范围,他的双脚距离一根树枝仅仅只有毫厘。不过饶是如此,在他身下一片森林枯萎时刻,他的身上也被影响,身体的水分不住流逝,他感受到了岁月的力量,感受到了寿命的快速流失。

    白松年知晓这是岁月的力量,源于阴焚神树,他趁着还未下落,上升到极点的一刻,在半空中盘坐,一片手部残影出现,他仰天长叹,恣意癫狂,豪气冲天大笑道:

    “请君静心请君叹,请君长歌请君狂!”

    刹那,这片天地恍若成了一片海,一片真正的海,这海浪奔涌晃动,时时冲击礁石,这海浪翻涌声、海鸥啼鸣声、海女讴歌声……声声入耳,声声醉人。

    这倒垂神穴之顶的海洋,和下方的森林交相呼应,却不相交融,是海与大地,却不是海与森林。

    这一片海洋不过幻化一会儿,这片海,就轰然倒塌了,海水倾倒,冲击下方森林。

    鹤千秋看着那从天而降之海,真正感受到了海威,真正感受到了海之力量,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在其背后,拿着绳索套住了他的脖颈。

    鹤千秋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半步元婴的境界,好不容易要超越了白松年,超越他过去的师兄,他绝不会放弃,宁死也要矢志不渝。

    “万树焚花开……”

    鹤千秋好似叹息好似感慨,他的身周出现了无数的巨树幻影,他本半白半黑的头发,一下子全都变白了,如同苍老了几十个春秋。

    那些巨树上,长满了无数的阴焚花,那些花朵昂扬向上生长着,骄傲地生长着,如同盛开在寒冬的粉红腊梅,绽放了灰黑的光。

    那些阴焚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却没有一朵,往下飘落,全部向着那片倒倾的海水落去,落去。

    落花曾有意流水曾无情,白松年看着鹤千秋的白发,眼中闪过了不忍,他收起了千叠万浪琴,放下了戒备,解开了过去无数年郁结的情仇,都在这一瞬间的放下里,消散一空。

    这一幕自然是被下方的鹤千秋发现了,可是他已经无法收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无数的花朵,和海水相互交融,相互消失,最后,剩下为数不多的花瓣,一片又一片贴在了白松年的身上,贴在了白松年衣摆飘动的白衣身上。

    灰黑色的花朵,成了白衣上的刺绣,白衣裳的刺绣花,吸了白衣公子的生机,作为了寿命和精华,回归了撒花人的手中。

    白松年的鬓发开始发白,脖颈皱纹攀上了眼角,那干枯的右手,已然成了灰烬的黑。

    鹤千秋的头发又变回了半白半黑,他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不明白,明明还有余力的白松年,为什么要放弃了抵抗,哪怕他知道,最后白松年也会失败,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白松年会主动选择放弃,这和他印象中的师兄完全不同!

    “白松年,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鹤千秋气急败坏,可是眼中却带着一丝担忧,他冲上去,却也抱住了白松年下坠的身躯。

    “千秋,你总算超过我了。”

    白松年的嘴唇干枯,如同枯死的松树,可他却仍然欣慰的笑着。

    “我知道,我怎么说你也不会听,因为你已经被阴焚神树控制了,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里实际上一直都有着善良,不然,我现在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有机会和你说话。”

    白松年看着鹤千秋的脸颊,他的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凝实。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于是,直接用仅剩的灵气,将右臂震碎,一朵如同烛火摇曳的花朵,从断臂之处漂浮起来,停留在鹤千秋的眼前。

    “这!这是……”鹤千秋震惊说不出话来,“这是净花之芯。”

    “你仔细看,那上面还有什么?”白松年看着鹤千秋的脸颊,那眉角仍然有年幼的模样。

    鹤千秋顺着白松年的视线看去,净花之芯的花管中,有着鲜红流动的血液,他惊呼出声:

    “赤诚心血!”

    “你知道便好。”白松年看着鹤千秋,温柔地笑着。

    “白松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鹤千秋的眼眶红润,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白松年不可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师尊晚年感染了顽疾,他知道大限将至,却不愿意忍受痛苦,于是便让我下手,我承认我有错,可是,我的储物戒中有师尊遗留下的信笺,你肯定认得师尊的笔迹。”

    白松年笑着,如同一个耄耋老人,垂留之际。

    “记得……回去接管云水宗,大劫将至,阴焚神树虽然不好,可是如今有了这两样,就无妨了。”

    “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这样的。”

    鹤千秋的流下了难以置信的泪水,他看着怀中的白松年渐渐老矣的身躯,逐渐失去的意识,一阵空荡荡的心慌涌上了他的心头。

    “师弟……请君莫流千金泪,你要记住,你可是大劫来临应劫的一人。”

    白松年的眼阖上了,那朵净花之芯融入了鹤千秋的眉心,鹤千秋哭泣着,他身上所有来自于阴焚神树的反噬都消失不见,他将白松年的身躯纳入了阴焚神树的树干之中。

    垂垂老矣者,非身躯,惶恐度日者,非表面之逞强,心无所知,自无清明,心若清明,悲欣交集。

    “师兄,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