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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夜注定无眠

    “一个幽灵,在旧世界游荡的幽灵,为了围剿这个幽灵,旧世界的一切势力都联合起来了。”这句话对章楠的冲击力,不亚于他的穿越,让他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有先一步而来的穿越者,带来了这样的思想。

    看到章楠低头陷入了沉思,仲才先生也暂停了讲述,在那边静静地等待着。

    在章楠的记忆中,这句话源自于那个改变人类命运的宣言,让一大批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意识到自己应该拿起手中的武器,建立起自己的组织,为自己、为同样被压迫的人们而战;同样也是这个宣言,让自己的国家摆脱了近百年屈辱历史,而后又用了近百年的时间通过不懈奋斗实现了民族复兴和国家富强。想到这里,章楠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仲才先生一眼,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我们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我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让统治阶级和利益集团在革命面前颤抖吧。我们会在这场革命中挣脱枷锁,并且获得整个世界。”看到章楠脱离了沉思,仲才先生继续他的讲述。

    仲才先生越说神色越发激动,到最后都忘记了自己是被章楠扶进餐馆的,激动地挥了挥手臂,然后吃痛的停了下来。

    “先生,您还有伤。”章楠看到如此激动的仲才先生,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我们回吧,仲才先生。”

    仲才先生点了点头,招呼服务员结了账,在章楠的搀扶下,离开了餐馆。

    餐馆和书店都在同一个商圈,距离不远,一路上仲才先生还在不停的讲述他对这套理论的理解和见解,似乎很想和章楠分享。

    见仲才先生兴致很高,章楠也很认真的听着,回应着。在章楠这种在上一世接受过比较系统哲学和政治教育的新闻工作者看来,仲才先生对这套理论的理解是十分肤浅的,但这肤浅的理解依旧让独在异乡为异客的章楠感受到了家乡的亲切和温暖,让他眼眶开始发酸、开始湿润。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章楠一边扶着仲才先生,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快要掉下眼泪的眼睛,情不自禁喃喃地念出一句歌词。

    听到这句话的仲才先生吃惊的捂住了章楠的嘴巴,然后扭头看了看周围,好在是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餐馆都快要打烊,吃完饭后的街道上更是空空荡荡。

    “这是不可明言的。”仲才先生低声对章楠说,“好在这街上没人,你这小子也太莽撞了吧。”

    被捂住嘴的章楠试图开口解释,却被仲才先生捂的更紧。

    “回到书店,关上门,再说话。”仲才先生的口气有些严厉,也带着几分责备。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书店。

    看到那摊污水被很认真的清理干净,仲才先生向章楠递去肯定的眼神,“你是怎么知道这句。”

    我怎么知道,我不但知道这句,我还知道整篇,我更知道这不是诗,这是一首歌,章楠心中暗暗地吐槽了一句。“我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在一本没有封面的书中夹页上看到的,内容挺多的,就记下开头几句。”章楠随口扯了个小谎。

    “看来薛醒那个老东西,手段还是依旧拙劣。”仲才先生丝毫没有怀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说道,“章楠,薛醒的信上说你周一就要去那边报到,今天不早了,明天过来结一下工资。”

    “好的,仲才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忙乱了一天的章楠,其实早就有了困意,就等仲才先生放话。

    “那几句,只能烂在你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去。”仲才先生又叮嘱了一遍,“千万注意啊。”

    在目送章楠远远离去之后,仲才先生径直走向已被章楠丢掉的垃圾,受伤的手臂缓缓垂向那个放置液体的容器,只见那零星血水从液体中分离出来,破罐而出飞到他的手指间,然后融进皮肤里。

    回到住处的章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今天的经历让他对这个时代环境和自己处境有了更多了解。

    “我究竟身处于什么时代,语言、文字甚至是修辞方式,与自己认识的、习惯的如此的相似,甚至是书本、书店、还有书信都是那么的相似,但和自己存在的那个时代却有一定的差距。”章楠一边回忆着今天一天的经历,一边怀念着自己用电脑、看电视和玩手机的生活,“唉,没有了,都没有了。”

    “为何食物除了大小有些不同也如此相似,那个萝卜个头大了不少,口感也很相似。”作为从那个盛产吃货的时代穿越而来的人,自然对吃这个东西十分敏感,“还有晚上仲才先生请客的那个锅子,也很像火锅的吃法。”

    “为何会有那么相似的思想理论在传播。”章楠双臂枕在脑后,身体已经十分疲倦,但是头脑却又那么的清醒,“而且从仲才先生的故事中可以了解到,他们九个人也在不断践行这套理论,就像自己那个时代的先行者一样,有人矢志不渝,有人妥协投降,有人铤而走险,也有人大隐于市。”

    章楠向着那扇狭小的窗子望去,一轮血月挂在夜空,一晚上没有抬头看月亮,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不同。“什么都很像,唯独月亮不是银白色的。”章楠喃喃了声,“这下就没有明月几时有了,现在应该是血月几时有。”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仲才先生,薛醒的回信让他感到欣喜,践法者的现身让他感到厌烦,章楠的回应则让他很是意外,他定了定神,把书桌的台灯调亮,铺开信纸,咬着笔杆思考着。

    看山吾弟,见字如面。

    。。。

    章楠这孩子的天赋,身为寂灭门徒的你比我更有发言权。我今天有意的同他讲了些我们信仰那些理论,意外的是他竟然有一定的了解。

    。。。

    今天,践法者光临我这边了,真是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我和解红衣动了手,虽然打掉他一个乌龟壳,但也引出些旧伤,计划不日启程修养。

    。。。

    我建议你要好好培养下章楠,在觉醒前就能对抗你的他心通,或许他在道路上会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走的更远。

    。。。

    至于书店,我想当做成人礼送给章楠,他是个可怜孩子,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你先暂且帮我保管地契等一系列手续,等章楠成年了,代我转交。

    。。。

    看山吾弟,没想到我又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我很怀念当年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伏案许久的仲才先生,在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身子缓缓靠向椅背,抬头望向夜空高悬着的血月,八字胡微微上翘,嘴角划出的弧线,似乎在怀念着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

    “血月啊,血月,有人把你当做神来崇拜,但是在我等看来,你不过是天外之物罢了。”仲才先生看着窗外挂在夜空的血月感叹了一句,“不过,怎么说你也为我们这些非凡者化解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仲才先生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八字胡,似乎胡子和皮肤产生了些矛盾,需要手做梳子调和一下,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翘胡须,与皮肤的联系似乎没有往日紧密,用手轻拽都能掉下几缕。

    发现这一情况的仲才先生,猛然抬头看到天上的血月渐渐的变暗变小,而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血月的缩小有所反应。

    “真是出门没看日历,哪知道今天是蚀月之日。唉,自己还和解红衣动手,硬抗吧。”仲才先生感叹了一句,“不知道,中午那个黑衣小子能不能扛下来。”

    夜空中的血月,仍在渐渐变暗变小。

    逐渐微弱的血红色月光下,一处楼宇传来声声隐忍着的低嚎。

    践法者驻地一层医务室,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双手双脚被绑在病床上,嘴里塞着一个材质像软木的物体,他不断的呻吟着,不断的扭曲着,身体不断蜷起松弛。青筋在脖颈上不断暴起,脸色一阵血红一阵煞白,最让人感觉诡异的是他的眼珠似乎要努力地挣脱眼眶,眼角皮肤不断龟裂,露出鲜红肌肉,上面的肉芽在舞动着,在扭曲着。

    “救救我,红衣尊者,救救我。”疼痛让男子的神情开始狰狞,意志开始涣散,不知道是唾液还是胃液不断地从口中涌出,已经把那块“软木”顶出男子的嘴巴,“救救我,救救。”

    医务室里还有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身着红衣,这位大概就是床上男子口中的红衣尊者。红衣尊者面色漠然的看着病床上的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也没有理会他不断的哀求。

    “我听到了,祂在和我说,很快就过去了,蚀月很快就过去了。嘿嘿嘿”黑衣男子似乎不再那么痛苦,神情开始茫然,脸上露出一丝懵懂的笑意,“祂还和我说,我是被祂选中的,父亲一定会为我骄傲。嘿嘿”

    “祂说,祂说,祂。。。”黑衣男子突然不再呻吟和扭曲,他的四肢开始逐渐变长,躯干逐渐缩小,胸骨和脊椎逐渐透出皮肤,脸上也渐渐长出黑色绒毛。

    红衣尊者看见此情此景,没有犹豫,伸手虚握向黑衣男子病床前面按去。只听见“啪叽”一身,黑衣男子四肢、躯干、脸部的奇怪转变就停滞在了上一秒,头部像被拍碎的西瓜一样,散散碎碎的裂在病床上,流出黑褐色的脓水。

    “记录官,记一下,哈尔·乔二世,践法者黑羽四级,死因为执行公务念力消耗过度,导致蚀月之日被外神腐蚀。”红衣男子转身出了医务室,在楼道中说道,“通知后勤部做好家属安抚工作,通知持物部做好奇异物研究分析和封存工作。”

    在红衣尊者转身出门之后,黑衣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但右肩的徽章却突然变得流光溢彩,似乎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