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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卸甲还乡

    “除了这些呢?”袁凌鳯深吸几口气,压制住怒气平静的问道。

    “骆大人前些日子传下话来,年底东西镇武司合并,从锦衣卫脱离,暂定变为镇武卫。”上官无名轻声说道。

    朱临昭接着说道:“骆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主事,卫内会调来一个指挥同知,暂代指挥使。”

    这时候天色将晚,帐外亲兵进来禀报:“镇抚,宫里来人了。”

    袁凌鳯有些落寂,上官无名开口说道:“请。”

    默剑虎步迈入,脸上带着喜意,帐内的压抑气氛让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怎么了?”默剑问道。

    “没什么,因一些司内琐事有些争执。”朱临昭赶忙说道。

    默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来一副圣旨,袁凌鳯此时还在神游物外。

    朱临昭使了个眼色,秦长武将袁凌鳯拉起来,脑海里全是前世那些带着无边血色的黑字史书,袁凌鳯迷迷糊糊听到了自己升官了。

    “……北上解围……南下调查刺杀之事……肃清南方……押送粮食北上,解豫州灾荒……特晋袁凌鳯从三品指挥同知。其他人等另有封赏。”默剑的话音刚落,除了袁凌鳯,帐中的其他人皆露出喜色。

    不过袁凌鳯的异样,默剑全都看在了眼里,默剑将圣旨丢给朱临昭,朱临昭恭敬的把圣旨放在一旁袁凌鳯的将印下。

    默剑示意众人退下。

    看着眼前好像被抽去精气神的袁凌鳯,默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拍了怕袁凌鳯的肩膀,默剑离去。

    深夜,枯坐在床上的袁凌鳯,眼中一片黑暗,袁凌鳯却没有点燃油灯。

    “我尽力了。”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呼呼……”袁凌鳯吹燃火折子,将油灯点燃。

    右手磨墨,袁凌鳯也在思索自己该留下什么。也许是时候过一段平静生活了。

    “臣谨言,十七年,荫百户,入京都,次年六月,至哈密,暂代千户,战吐鲁番部,可汗亲卫,黄金亲卫,尽数扫于马下,于哈密城外,对峙土部大将哲思儿,大胜之,凯旋还朝。冬狩之日,将斗,胜土部大将哲思儿,土部归附。封锦衣镇抚使,年末,察哈尔犯边,北援渤海所,率两千骑,北上大宁,戟折剑断,得国朝解救,次年,南下杭州,佐户部尚书刘宣,查东西镇抚被刺案。剿寇灭贼,联南商,押粮北上。南粮北运,欲解北方饥荒。圣恩弘厚,封指挥同知,鳯惶恐不安,自觉力有不逮,两年征战,两鬓白发。四海无患,边塞无烟,自觉无用,挂印请辞还乡。臣叩首,以谢皇恩。”袁凌鳯放下了笔,叹了口气。将这张纸装进信封。

    重新拿出一叠纸,提笔俯身。

    外面天色将明,袁凌鳯眼中带着血丝,看着桌上两叠纸,将两叠纸分别放到信封中,这两叠纸不是别的,一叠是写给周皇后的,是关于肥皂和甘油以后的推广,另一叠是给西镇武司的,里面是关于钢坊和军械所以后发展的一些计划,写完这些,袁凌鳯一拍额头,嘴里说道:“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袁凌鳯看了看砚台中的墨,剩下的不是太多,添了一点清水,左手磨墨,右手提笔,“推薯策。”

    “吕宋,有物番薯,万历中闽人得之外国。瘠土砂砾之地,皆可以种。其茎叶蔓生,如瓜萎、黄精、山药、山蓣之属,而润泽可食。国人截取其蔓咫许,剪插种之。

    非五谷,却不在五谷之下,民殷国富,为佐食,大荒之年,亦可充饥,亩产极高,贫苦百姓,种之,亩半可养全家。

    另,海商曾进贡一物,曰马铃薯,赐宗室,望帝推之,此两物,不挑地之优劣,若赐民此二者种,年余,国再无饥荒,路无饿殍,天下大兴可待,两薯之策望帝允之。臣叩首,愿为人先,还乡推两薯,以验真假。”

    写完这些,袁凌鳯将那些写错的纸,烧毁,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右手扶住桌子,这才想到自从昨日下船,他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滴水未沾了。

    将四封信装入怀中“替我着甲。”袁凌鳯对着帐外亲兵喊道。

    很快,袁凌鳯那身将作们精心打造,独一无二的山文甲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完毕。

    袁凌鳯摸着身上的甲片,有些不舍,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人去做。

    就是身上这副甲有些糟蹋了,钢坊中偶然所得的十几斤千炼钢,加上水力锻造机和七个大匠用时三天方才制成,要知道现在的军械所,每天都可制甲四百副,不过这套甲,也只是大匠们追求完美的杰作。

    除了用料不一样,肩甲的样式也和卫内现在普遍装备的山文甲有些不同。

    右肩狮头,左肩牡丹,胸口泛蓝,显然这副甲已经达到了现在钢坊用钢的极致。

    同样的其他山文甲左肩甲除了千户虎头,百户狼头外,百户以下并无装饰,不过相同点是右肩都是一朵遍布肩甲的牡丹。

    除了这些,脖子围绕一圈的颈甲和头盔严丝合缝,进一步减少了弱点。其他的关节处也有整体的护甲。

    白布为袍,银甲银盔。这就是袁凌鳯心目中镇武司的形象。

    拿起木架上的钢盔,盔上却没有多少装饰。只是钉着带着花纹边条,加上里面韧性更好的钢制内筋,添加了一份坚固。

    穿好甲胄,袁凌鳯拿起中清剑。

    “呼,是时候了。”说完,袁凌鳯走出大帐,去后军交给上官无名一封信后,袁凌鳯在西镇武司大营里面转了一圈。

    带着憨厚笑容的后军老卒,稚气未脱的中军小子,军列严谨的右军步卒,稳如泰山的前军重骑,跳脱灵动的左军轻骑。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走了一圈,很多在休息的士卒会亲近的和袁凌鳯打招呼,有时候袁凌鳯还会停下来和他们交谈。

    没有人知道,袁凌鳯其实已经去意已决。

    压抑,失望,袁凌鳯知道,再待下去,手上拥有实权的自己会酿成多大的错,昨夜仔细想过,之后,袁凌鳯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过天真。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说的没错。

    看似大明简单的一退,却是将一堆肋骨丢到长城之外,坐等林丹和八旗拼个两败俱伤,这是阳谋。

    女真要扩充领地,察哈尔要收缩势力,让两家结仇,为大宁之地去博弈,大明腾出手来,解决北方大旱可能会造成的饥荒,梳理南方错综复杂的士商集团。

    这一切朝堂上看的很清楚,能进入外廷内阁的没有傻子,大明的风向变了,朝廷知道该怎么去做。这些不是他袁凌鳯可以评判的。

    居于深宫的崇祯,谁也看不清,摸不透。

    袁凌鳯昨夜想了一夜,知道自己这个官是做到头了,至少这两年是。

    十一月北上,是崇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而自己也需要给崇祯一个交代。

    看似没有处罚,但是袁凌鳯触及了崇祯的底线了,武将出身,就不要去做职权之外的事情。

    要不是袁凌鳯当初将南商之事交给武斌,派王百川留在南方料理后事,自己率先押粮回京。

    恐怕,袁凌鳯可知道历史上那些触碰到崇祯底线的人,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袁崇焕凌迟处死的前例还在前面,袁凌鳯不想步这位同宗之后。

    现在在外人眼里自己还是一个晚辈,所以,文官们不屑于打压,勋贵们也只是浅尝即止的释放出一点善意,武将们这些年没有什么发言权,暂且不提。

    大明这潭水太混了,崇祯对袁凌鳯还是有一份香火情的,不说别的,内库中逐渐多了几层的白银做不了假。

    以后的安排已经做好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确实不适合自己。

    回老家种地,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走到食堂,袁凌鳯端起来一盘吃的,坐在中军的幼军之中,给他们讲述南方的风俗人情,在一帮小家伙崇拜的眼神注视下,亲兵们牵来马,袁凌鳯翻身上马,身后二十亲兵紧紧跟随。

    过安定门,入京都,留下亲兵等候,袁凌鳯下马,递上腰牌,求见崇祯。

    盏茶之后,默剑走了出来,“圣上国事繁忙,将军请回。”

    袁凌鳯望着门,点了点头,对着默剑说道:“劳烦公公,这三封信,这三封信交给圣上。”

    默剑点了点头,将三封信放到怀里,对着袁凌鳯说道:“你放心。”

    袁凌鳯单膝跪地,将头盔摘下,之后是身上的盔甲,一件件甲具卸下。

    亲兵将袁凌鳯的将印交给袁凌鳯,袁凌鳯双手高举,默剑接下将印。叩首三次,袁凌鳯就要离开。

    “圣上口谕,袁凌鳯有功于国,授怀远将军,加轻车都尉。”默剑的声音响起。

    袁凌鳯沉默不语,对着宫门三拜九叩,站起来身来。

    身后二十亲兵,全数下马,看着自己的主将卸甲,他们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轰”二十人整齐的跪下。

    “卸甲。”三十一喊道,二十个亲兵,将自己的盔甲卸下,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不是西镇武司的兵员了。

    二十一个人,除了腰间的佩刀,身上再无兵甲。

    “上马,随我回关中。”袁凌鳯呼喊了一声。

    二十一骑从京都城奔出,崇祯从宫墙上的箭楼中走了出来,身后是带着泪水的周皇后。

    “就这么走了。”周皇后说道。

    “走了,树始于止而风不静,这两年他确实不适合留在京都。”崇祯看着袁凌鳯和亲兵们离去的背影说道。

    “太子呢?”周后问道。

    “出宫了。”崇祯说道。

    鳯出北崖已双载,

    长戟纵横千万里。

    他时帝命冬雪东,

    归乡心切喜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