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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格桑花开

    虽然没有派出侦骑,但是红巾军的先锋却是先到了。

    三千人的前锋,看着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用关中话说,便是“发了瓷”了。

    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得在镇武卫军阵前三里处等待其他红巾军来。

    还未到正午,红巾军前锋便和其大军会和,像一只大雁将翅膀挥动,将镇武卫团团围住,力求全歼眼前这支明军,前几天跑掉的三千多人,让红巾军内部议论纷纷,伪德王现在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只是上一次被沈阳中屯卫跑掉了,这一次他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面对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自持人多势众的伪德王,下了进攻的命令,四千身穿竹子和棉衣制作成的竹甲的红巾军步兵,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镇武卫的军阵,其实,之前这一招红巾军已经用过了,先让一批人去消耗对方气力,之后各家精兵一起上。

    沈阳中屯卫就是这么被打败的,正面酣战六千红巾军,之后背后被沿着水路而来的三千商人家丁攻击,腹背受敌的沈阳中屯卫多少年没有打过仗了,直面迎战还没有问题,这般腹背受敌,不管敌人是否精锐,一般的军队面对这样的境地,没有被击溃,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朱华还带走了半数人逃回景州城,非是将士用命,不然要是沈阳中屯卫被全歼,或者投降。那大明军队可真的是没有药去救了。

    看着东边的红巾军动了,早已经按捺多时的“参谋们”将军旗向东一指。

    各阵中的百户们看到军旗直至东面,相继挥动令旗,袁凌鳯看着旁边有些紧张的跳荡百户和善的说道:“你做你的,我就看看。”

    这个百户没好气的看着自家的指挥使,背过身子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

    镇武卫的人没有向东移动,而是处于主阵外的八个小圆阵缓缓的轮转起来,至于底下的士兵们,这会儿开始从怀里掏出来糖块和小酒壶,两个二两糖饼,一两烈酒,吃完糖饼后,拿着水壶喝上几大口,最后将小酒壶里面的酒一口喝完,镇武卫对于酒的管理已经到了严苛的地步,军中饮酒是大忌,但是战前喝点酒,可以让人极快的兴奋起来。

    与镇武卫稳坐钓鱼台不同,这些红巾走了十几里路,到现在除了早上喝了点粥外,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满以为到了景州城下便可以安营扎寨,吃饱午饭,下午拿下景州城,只是没想到现在路上遇到了“拦路虎”。

    底下红巾军的想法,上面的人是不知道,坐着自家的马车,一路吃喝,丝毫没有饥渴之感。这一仗没打,红巾就已经输了三成。

    格桑花盛开便不会凋零,袁凌鳯穿着和百户一样的山文甲,除了甲片厚一点,钢材好一点,其他的一点也没有区别,酸化的甲片暗淡无光,好处是不用害怕生锈,甲片的防护更上一筹,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了以往那种银甲精锐的“骚包”。

    袁凌鳯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在这一点他很清楚,那些华丽的甲胄平时穿着就行了,真的穿着上战场,除了“找死”两个字,袁凌鳯想象不出别的字了。

    四千红巾军踩着鼓点,勉强保持着方阵的完整,百人一阵不仅仅是镇武卫的专属,事实上只要是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在现在这个时代,百人一阵既不容易被人冲破军阵,也能将力量发挥出来,除了混战,军队的对抗就是军阵的对抗,而军阵的对抗就是最基础小阵的对抗。

    最后就是军阵上每一个人的对抗,在这一点上,袁凌鳯对自己的麾下有着足够的自信,最好的甲胄,最好的兵器,袁凌鳯不相信自己手下这些可以说武装到牙齿上的士卒会被人打败,从镇武卫建立之初,镇武卫便不是为了打那种势均力敌的仗而准备的。

    毫不夸张的说,镇武卫是为开辟独立战场的一支孤军,它要面对的是数倍的敌人,而且还不能失败。因为失败就意味着全军覆灭,一支军队是有灵魂的,荣誉,牺牲,奉献铸造了一支军队的性格,而镇武卫便是一支十死无退的军队。

    这是镇武卫新建的第一场仗,所以要打出自己的威风。

    袁凌鳯知道自己身处将旗之下和自己处在军阵第一列对于镇武卫的区别,镇武?何为镇武?没有冠绝全军的武力,如何称为镇武。

    袁凌鳯如此年轻便身居镇武卫指挥使,军略,勇气,比他更佳的人,都督府,边军,各都司中一抓一大把,军中将脑袋挂在腰上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唯独袁凌鳯获此殊荣,袁凌鳯每战必先的勇气和一身勇武是征服镇武卫这些骁兵悍卒的底气。

    四千人分为八个方阵向着格桑花的“花瓣”逼近。此时军阵中将旗保持着直立,八杆细杆令旗连连挥动,将旗不动,大阵停止,这不是因为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中间的“参谋们”认为此时正是大量杀伤敌军的战机。八个圆阵迅速变成四个圆阵,之前摆个圆阵四攻四守,只是红巾军这样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打法,镇武卫的“参谋”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稳妥起见小阵人数太少,难免损失太大,索性变阵。

    此时红巾军与镇武卫军阵的距离只有三百步了,弓手所的百户们声嘶力竭的怒喊着:“定”。所有弓手列于阵线最前,身前插着三支箭,右手拿着一支箭。

    用眼睛估算着距离,当第一个红巾军跨入到二百五十步开始加速冲过来的时候,战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命令声,镇武卫右军一千弓手急促射击四轮箭雨。

    四轮抛射,第一支箭刚落地,第四支箭便已经出手。急促射击,这是袁凌鳯给白复的建议,短兵相接之前,一百人的弓手可以多射出去一轮箭,变相的就相当于增加了三十三个弓手,更密集的箭雨也能杀伤更多的敌人。

    无疑,白复贯彻了这个意见,禁军为首的羽林郎可以在对冲时射出三轮箭,两抛一平,白复知道右军的人不管怎么去训练也比不上,这些已经将武器成为身体一部分的“变态”。

    但是,白复的训练却不是白给的,四轮抛射之后,弓手退回圆阵中央。揉着自己有些脱力的手臂,此时战场由弩手接替。

    一个重甲所处在圆阵最外围,手持阵盾,阵盾是一个长方形带着一些弧度的木盾,五尺高,包着钢片的阵盾即使被强弩射穿,后面还有三层硬木,硬木中间充斥着木屑的混合木板,混杂着树胶的拼装木板,有好事的镇武卫士兵试验过,就用着镇武卫的钢弩,可是根本射不穿,只有“破军弩”可以射穿,但是也只是射穿,却不是贯穿。而在阵盾的底下还有三个盾角,用来扎在地上,防止阵盾受到冲击向后滑退。

    每一个阵盾后面都是两个重甲兵,他们的任务便是将盾线守住,重甲所之后便是左手圆形钢盾,右手持刀的“跳荡兵”。每一人身上有五把刀,腰上明刀,弯刀各一把,大腿处各有短刀一把,最后一把刀挂在圆盾把手处。这三把短刀手柄很短,刚好持握,只是刀刃却无比狰狞,宽的窄的还是三菱刺状的,这三把刀喜欢用哪一种便去后军申请。而留在中心的便是弓弩手了。

    最大的限制,最大的纵容,这就是矛盾的镇武卫。

    箭雨射杀的人并不多,毕竟抛射的箭没射中要害是暂时死不了人的,箭雨的作用不在杀伤,而是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真正的杀招是平射的弓弩,引而不发的神弩手才是格桑花的杀意。

    当第一个红巾军靠近小圆阵时,从阵盾的右边圆孔中快速伸出一柄长矛,这个四十多岁的红巾军还沉浸在首破敌军的丰厚奖赏时,便已经没了生机。

    “刺。”圆阵中冷冰冰的声音一声声的喊着。

    四个圆阵半千户的指挥下开始转动,圆阵变为长条状,配合着中间大阵的重甲兵将整整一千度多红巾军包裹起来。

    “跳荡所出。”冷酷无情的半千户下达着军令。袁凌鳯也随之而出,袁凌鳯除了盔甲不同外,兵器也和跳荡兵不一样,跳荡兵中也有和袁凌鳯一样打扮的人,身穿山文甲,手中拿着趁手的武器,至于防御?能率领跳荡军士的领头狼还不会惧怕受伤,更何况身上还有着专为将校和精锐兵领制作的山文甲。

    刚才那个百户看袁凌鳯不痛快,也是因为袁凌鳯抢了他兵领的位置。短兵相接之时,兵领既要指明进攻方向,也要打开敌人防御,勇气,智慧,缺一不可。

    袁凌鳯双手手持短戟,背上背着一支短旗,旗子上画着这个跳荡所的图案。这支短旗是乱战中为跳荡兵确定从属的关键。

    对付身无寸铁,手中只有粗劣铁质兵器的红巾军前锋,攻过去的跳荡兵没有丝毫手软,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各种情绪都在释放,可是唯独仁慈不可以,因为对于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没有人会接受一个仁慈的同袍,因为也许就因为仁慈的同袍少砍了一刀,这个敌军没死,转身要是偷袭其他人怎么办?

    军队的存在便是为了守护,而军队的守护却是通过其强大的破坏力和无边血海的杀戮保证的。这个道理是讲不清楚的。

    事实上,这一部分被包围的红巾军命运在他们被围之时就已经注定的,镇武卫没有被动放守的习惯,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到盏茶时间,被包进去的一千多人便全数躺在了地上,这进攻而来却被阵盾隔离在外围,只能听着里面被围红巾军绝望呼喊的其他红巾军胆寒。

    因为自始至终,这支明军除了大小将校的命令声音外,那些全部将脸已藏在狰狞面甲下的士兵们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便是镇武卫,战场上化身修罗的镇武卫。

    红巾军发愣,镇武卫却不会,趁着红巾军进退不得之时,有一部红巾军被围了进去。此时前来进攻的红巾军前锋已经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的跑回本阵。

    四个小圆阵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更大的圆阵。当流动的黑色血液流出圆阵时。圆阵里面红巾军的喊叫声消失了。外面的红巾军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被明军包围的人是什么下场了。

    跳荡兵们此时手持短刀,刚才没有斩获的人,在尸体间寻找着装死的红巾军,求饶,怒骂,人在死亡面前情绪的崩溃来的快,去的更快,因为跳荡兵的刀很快。

    镇武卫军中神经最坚韧的便是重甲兵和跳荡兵了,因为死亡只在他们一米之内,骑兵,杀戮于战马相错之间,弓弩手死亡在他们百步之外。而短兵相接的这些步兵,残值断臂,死亡的哀嚎近在眼前,看到,听到,嗅到。杀人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而被杀者和杀人者也都是被摧残的一部分。谁都逃不掉,躲不开。

    这是一朵盛开的格桑花。大明秦国公